咚、咚咚!咚、咚咚!
寂靜的夜裡,這敲門聲顯得異常清晰,一下一下,就像是響在耳根一般。
謝林也是躺不住了,從牀上坐了起來,又問了一聲:“誰啊?”
可外面卻仍是沒有什麼迴應。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卻又一次響了起來。
謝林奇怪之餘,也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轉頭看了對面自己那張牀,卻發現那小怪物竟然沒在。想來在謝林睡覺的時候,它又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卻又響了起來,而且節奏也似乎變得比先前急了。
謝林卻沒再問,摸了把臉,然後悄聲從牀上爬了下來,拎起牀下的凳子,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後。
不過他卻不去開門,而是靜靜地等在那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聲音變大了許多,節奏也變得更急了。
謝林卻仍是屏着呼吸,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不過過了一會,敲門聲也停了下來。
樓道里又恢復了寂靜。
謝林也輕輕地呼出口氣,手上的椅子卻仍不放下。
砰!砰!
寢室門忽然重重地響了兩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用力撞着門,整個門都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謝林渾身一震,整個身子都繃緊,椅子也舉了起來。
砰!砰!
撞門聲很快又響了起來,而且更大聲了,寢室門也更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這寢室門是木製的,並不堅固,照這樣下去,只怕不用幾次,這門便會被撞開。
謝林吞了口口水,強忍着緊張,緊緊抓着椅子,等着外面那東西破門而入時,給他迎頭一擊。
砰!
突然一聲巨響,門終於被撞開。
門外站着個人影。
謝林則不等那人影進來,便將手裡的椅子砸了過去。
那人影大概沒想到謝林居然會躲在門後,所以也沒見躲閃,當場悶哼一聲,被椅子砸倒在地。
謝林卻又一把丟下手裡的椅子,猛然撲了過去,一腳踢向那人影。
不過這時,謝林卻是突然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一臉的驚訝:“是你!”
藉着樓道盡頭的路燈,他發現倒地上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那張朗。
張朗則面無表情,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理謝林,往寢室裡走去。
“混蛋!”謝林卻是怒火中燒,一把揪住謝林的衣服,猛然將其拽了出來,右腳則是在他身後一錯,硬生生地將他摔倒在地,而後直撲而上,又一拳搗在了他的肚子上。
張朗頓時倒在地上,身子也弓得跟蝦米似的,大聲地咳嗽了起來。
“起來!混蛋!”謝林則怒氣衝衝地又將其拽了起來,在他胸膛上打了一拳。
張朗又是悶哼了一聲,表情扭曲,連鼻涕都出來了。
“你想幹什麼?”謝林一手提着張朗領口,冷聲怒斥道,一隻手則作勢又要砸過去。
只是張朗卻也仍沒有還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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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林心中疑惑,這一拳也沒再砸下去。
張朗則轉過頭來,看着謝林,一臉的木然,似自言自語道:“打啊,打我啊,繼續啊!”
他的聲音卻是變得十分嘶啞低沉,好像嗓子壞了似的。
“你他媽神經病,瘋了吧你?!”謝林不由愣了愣,隨即怒罵了一聲,一把將張朗推了開去,走進了寢室,沒好氣道:“你個混蛋,你這樣做就是爲了讓我打你嗎?”
“我是瘋了,你打我啊。”張朗則又跟了進來,竟是用祈求地語氣道:“阿林,你打我吧?”
正準備將倒在地上的門扶起來的謝林不由轉回頭看了看張朗,卻見張朗眼角掛着一絲淚痕,眼裡也滿是悲哀絕望之色。
謝林愣了一愣,隨後嘆了口氣,將門拖到邊上:“張朗,你這是幹什麼,半夜裡你覺得這樣好玩嗎?”
張朗則是擡起右手,握緊拳頭,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阿林,我這裡好疼,你打我吧,我受不了了!”
謝林定定地看了看張朗,隨即竟然真的一拳打了過去,重重地擊在張朗的胸膛上。
張朗頓時噔噔登退了好幾步,重重地撞在對面寢室門上,撞得那寢室門都是猛地顫了一顫。
隨後他整個人緩緩坐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謝林則靜靜地站在那裡,冷眼看着張朗。
過了好一會,張朗終於吃力地站了起來,呆呆地看着謝林。
“爽了嗎?”謝林則是問道:“要不要再來?”
張朗則是搖了搖頭,扯着嗓子,嘶聲說道:“不用了,你的拳頭太重了,再挨一拳,我就要死了。”
說着,他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謝林則是不掉頭走進了寢室,拿起開水壺,倒了杯開水,然後放到對面桌上,對跟着走進寢室的張朗說道:“喝點水吧。”
張朗則也不見客氣,在對面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桌上那杯水,一口氣喝了下去,也不管那水雖然不是今天燒的,但剛從開水壺裡倒出,還是燙得很。
謝林則默默地看着張朗,等張朗喝下整杯水,長吐出口氣後,又拿來毛巾,用開水燙了一下,然後遞給張朗:“擦下臉吧。”
張朗剛纔被謝林用椅子重重地砸了一下,右邊眼角都腫了起來。
張朗接過毛巾,卻是拿在手上,遲遲不擦臉,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謝林暗暗嘆了口氣,開口輕聲問道:“你去找阿芸了?”
張朗卻是默不作聲,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點了點頭,一臉木然道:“沒找到。”
“爲什麼?”謝林不由有些意外,忙問道。
說實話,自從中午阿芸給張朗解了蠱離開之後,謝林也是有些擔心甚至說心疼,腦海裡不時會想起阿芸坐在病牀邊上,握着昏迷中的張朗的手,默默地流着淚的模樣,還有她決定爲張朗解蠱時臉上露出的毅然和決絕,以及她爲張朗解蠱之後表現出的淡然和清冷。
張朗則是一把抓住自己頭髮,抱着自己的頭,面露痛苦之色,搖了搖頭道:“我去她學校找她,可她同學說她已經離開學校,回自己家鄉去了。”
“回家鄉?”謝林更是有些意外,看了看張朗,隨後卻是有些不忿道:“然後你就回來了?”
張朗也轉頭看了看謝林,隨即竟是苦笑了笑:“你以爲我不想去追阿芸嗎,可是誰也不知道她家鄉在哪,我還去問了她學校裡的老師,還有那些領導,讓他們幫我查已下阿芸家鄉在哪兒,可那些老師說現在阿芸已是換了身份證,戶籍轉到了學校,所以也不知道阿芸家鄉是哪兒……”
張朗告訴謝林,焦急萬分迫切想要見到阿芸的他起初還覺得是那些老師和領導一起在騙他,還跟他們爭吵了起來,當老師找來阿芸的檔案,他才發現檔案上面關於阿芸原始戶籍一欄竟是空白,並沒有任何記載。
之後他還跑去省城各個汽車站和火車站,瘋了似的找阿芸,只是人海茫茫,他依舊是一無所獲。
其間他也不停地打阿芸的手機,只是阿芸手機卻一直關機。
所以直到現在,張朗纔回到學校。
謝林卻又忍不住奇怪甚至說驚訝:“你跟她交往了近兩年,難道也不知道她家鄉在哪?”
張朗則又搖了搖頭,一臉的悔恨:“我也問過她,可她從沒有跟我詳說過,只說自己家鄉在廣西,具體什麼地方跟我說了我也不知道,一直以來,我也沒有怎麼在意……”
謝林苦笑了笑,無語。
“阿林,你說我該怎麼辦?”張朗則又轉頭看向謝林,問道:“我真的好後悔啊。我對不起她,不管怎樣,就算她真的不想和我繼續相處了,我還是想再看看她,看看她爲了我變成什麼樣了,我願意用一輩子來償還我的過錯……”
“好了。”謝林卻是有擺了擺手,看了看張朗有些憔悴的臉,說道:“你也別想太多了,還是先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明天再想辦法。”
說着,他又嘆了口氣,像自我安慰一樣喃喃了一聲,“總會有辦法的。”
在謝林的勸慰下,失魂落魄也懊惱不已的張朗還是上了牀,卻躺在牀上喃喃自語個不停,不時輕呼一聲阿芸,真跟瘋了似的。
謝林也不再管張朗,把寢室門重新按了上去。不過這門被張朗強行撞開,螺絲都已脫落,無法擰緊,鎖也壞了,已是不能再用,只能等到天明,找工具修一修,或者乾脆換扇新的門。
然後謝林又去廁所泡了個澡,天氣悶熱,他剛纔打了謝林一頓,自己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洗完澡,上了牀,謝林卻是沒了什麼睡意,遲遲無法睡去。
而那張朗大概真是有些累了,喃喃了一陣之後,終於發出了鼾聲。
咚……咚咚!咚……咚咚!
外面卻又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打破了這深夜裡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