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話剛落音,山坡上突然傳出一聲聲淒厲的“爸爸——爸爸——”,五號花轎車那個假宋鶴泥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傷心地哭喊着向宋局長奔去。
宋局長根本不知道她是厲鬼僞裝的,認爲是被綁架多日的女兒,張開雙臂,準備將女兒攬入懷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假宋鶴泥飛身而起,照準宋局長心口凌空一腳。宋局長雖然也是偵緝隊長出生,年輕時功夫了得,但蕩了大官以後很少操練,功夫廢了打扮,對假宋鶴的凌空一腿躲避不及、承受不了,當即朝天噴了一口鮮血,仰面跌在地上。
就在假宋鶴泥奔向宋局長,將白骨森森的爪子刺向宋局長的喉嚨時,我丟開真宋鶴泥,邊向前跑,邊像假宋鶴泥拋出“捆鬼繩”。假宋鶴泥踢向宋局長的凌空一腿剛一收回,“捆鬼繩”已經將她牢牢捆住。
還未等我收回“捆鬼繩”,準確地說還未等假宋鶴泥落地,空中突然“嗖”地一聲破空音,一支誅鬼利箭從假宋鶴泥的心口穿進,後背穿出,烏黑的鬼血從兩個傷口汩汩而出,她驚恐地低頭看了一眼,慢慢倒在地上,骨架散落一地。
幾個偵緝隊員立即跑出來,攙扶着宋局長,匍匐着慢慢朝山上走去。
我迅速收回“捆鬼繩”,回身照顧宋鶴泥,當即驚出一冷汗,向掌官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用左手箍住宋鶴泥當胸,右手一把寒光閃閃的鬼匕橫在宋鶴泥的脖子上。
宋孤婆站在向掌官旁邊,一把陰氣森森的長刀抵住宋鶴泥的心口。
才脫虎口、又入狼窩的宋鶴泥像一隻被追得筋疲力盡的小兔子,除了驚恐的眼神和瑟瑟發以外,連大氣也不敢出。
山上的師父師叔等端公,宋局長、孫副局長等等偵緝人員都驚得目瞪口呆。
向掌官聲嘶力竭地吼:狗日的宋局長,你仗着手下有一個小端公,八方算計老子,害得老子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血債必須用血債償還。老子綁架你的掌上明珠,就是要送給那差一條胳膊、少一條腿、缺一隻眼睛還腦殘的老鬼做老婆,還要讓他的公公爹“爬灰”,讓你的愛女受盡蹂躪,讓你全家受盡折磨。我本來準備將你的掌上明珠嫁到鬼都以後,再回來慢慢找你算賬。現在你既然來了,這些賬就一併結算,免得老子跑路。你以前仗着手下有一個小端公,胡作非爲,得意忘形。告訴你,向某人今非昔比。我命令,你和那個叫耕二娃的小端公馬上下來給老子下跪磕頭認錯,羅所長在現場也必須來,老子心情好讓你們死快點,否則你就等着給你女兒收屍。
身後的陰兵似乎勝券在握,也跟着揮動着刀槍棍棒起鬨,要宋局長、羅隊長和我馬上下跪磕頭認錯。
不但山坡上的人被向掌官的舉動驚住了,就連草叢裡的蟲兒也被向掌官嚇得不敢鳴叫了,山坡上頓時恢復了寧靜,除了向掌官狂妄的叫囂以外,就是大家“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宋局長立即推開身邊的偵緝隊員,努力站穩身子,焦急地說:向掌官,你不要亂來,什麼都好商量。
向掌官得意忘形地說: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你把惡事做在前面了,我英勇就義前,還專門找過你的,你口口聲聲不知道此事。到頭來,你和耕二娃那個小端公居然是專案組的主角。不要廢話,十秒鐘之內下來給老子下跪磕頭認錯,你的乖乖女兒還可以多活幾分鐘。
向掌官邊說邊將鬼匕拉動了一下,宋鶴泥的脖子當即滲出幾絲鮮血,像剛出生的小狗一樣,微弱地**了一聲。
我在偵緝學校雖然學習過解救人質,練習過和劫犯談判,但那是演戲。在向掌官的別墅雖然解救過紅兒,但那有雙手隨時可以突然伸長的趙大幫忙,我沒有起多大作用。這是參加工作後第一回遇到正兒八經的劫持人質案件,況且是鬼魂劫持人質,一下就不知道怎麼做了。
原計劃立即隱身,偷襲向掌官。但是,向掌官一旦看不見我,馬上就可以聯想到我唯一的去處就是襲擊他,宋鶴泥就非常危險。
可順不可激,可解不可結,這是處理劫持人質案件理論上的指導思想。
千萬不能惹惱向掌官,必須假裝順從、拖延時間、製造機會,師傅、孫副局長、羅隊長他們一定在尋找時機,擊斃向掌官和宋孤婆。特別是宋孤婆的肉身尚在我們手中,還可以大做文章。
我立即裝好“捆鬼繩”,邊向向掌官走去邊說:向總,我來了,一切好商量,一切好商量。
我立即雙手按壓着通天禹石,唸咒請當地雷神擊斃向掌官。雷神隔空傳音,說向掌官橫在宋鶴泥脖子上的鬼匕、宋孤婆抵在宋鶴泥心口的長刀都是導體,擊斃向掌官、宋孤婆時,雷電要傳遞到宋鶴泥身上,至少都是重傷,他要慢慢選擇機會下手。
向掌官見我嘰嘰咕咕,鬼匕又在宋鶴泥脖子上拉動了一下,惡狠狠地吼:耕雜種,你搞什麼鬼?小心老子一刀將她腦袋割下來,你提去向你的局長立功,跪下。宋雜種,你再不到我面前來下跪,我就動手了。
向掌官一邊咆哮,一邊又將鬼匕拉動了一下。
我立即跪下,假裝求饒,說:向總,我在向你賠禮道歉,以前都是我不對,我一個才參加工作的毛頭小子,也是奉命行事,你安排給我的事情我不是也保質保量完成的?
我剛跪下,宋局長一瘸一拐地來到向掌官的另一邊,與我一起形成合圍之勢。
向掌官也不是等閒之輩,知道宋局長的意圖,立即勒令向掌官過來,緊挨着我跪成一排。
宋鶴泥看到久違的父親,輕輕擡了一下眼皮,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爸爸……
我和宋局長的心都在滴血。
宋局長無可奈何,“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向掌官奚落說:昔日對老子指手畫腳的局長,如今不也照常像龜兒子一樣給我求饒。不過,我雖沒有爲官,但也是縣上領導的座上賓,也是副縣長的後背人選,你我算得上同朝爲官,能夠跪在我面前求饒我已經滿足了,已經原諒你了。
宋局長立即不停點頭、作揖,感謝向掌官原諒。
向掌官話鋒一轉,說:冤有頭債有主,你馬上殺了耕二娃,我立即放你千金,保證不傷害你,回去繼續當你的局長。
我知道向掌官的目的一定是先借刀殺人,讓宋局長殺掉我,然後它殺掉宋局長,在將宋鶴泥送往鬼都,或者再殺掉宋鶴泥。
但是,向掌官不敢親自出手殺我,一旦她的鬼匕離開宋鶴泥的脖子,狙擊手立即就會向它和宋孤婆開槍,我師傅、師叔的“誅鬼箭”百發百中,剛纔假扮宋鶴泥的厲鬼的下場他應該看到的。同時,向掌官也清楚,只要鬼匕不離開宋鶴泥的喉嚨,狙擊手就不敢放箭,他就有機會殺我和宋局長,劫走宋鶴泥。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
突然,孫副局長在山坡上義正言辭地喊:宋孤婆,你只顧自己的魂魄,就不顧自己的肉身嗎?
我擡眼一看,宋孤婆的肉身有氣無力地站在師傅旁邊,我知道師傅在製造機會了。
宋孤婆的鬼魂見自己的肉身被抓住,大驚失色,轉眼望了望向掌官。
向掌官說:孤婆,不怕,在陰界照常跟我吃香的喝辣的。
宋孤婆堅定地點了點頭,將長刀指着師傅所在的方向,說:我老公在陰界照常有財發、有官當,日子比你瀟灑得多,隨便你怎麼做。
然後,宋孤婆用刀尖指着我們,惡狠狠地說:姓宋的,我數一、二、三,你再不掏槍殺了這小子,我就殺了這小妞。
宋孤婆一邊威脅宋局長,一邊轉過刀尖朝裡抵,宋鶴泥又微弱地慘叫了一聲。
這對狗男女好聰明,始終不讓向掌官的鬼匕離開宋鶴泥的脖子,反而由宋孤婆來強迫我們。
我一邊舉起雙手喊局長向我動手,一邊向宋局長遞眼色,同時右手拇指向其他四指按壓。
宋局長知道這個我們緝捕罪犯時常用的動作,是退掉彈夾的意思,立即掏出手槍,同時拇指按壓卸彈器,彈夾退到手心,立即“譁”地拉開槍栓,假裝上膛,猛地將槍口抵在我太陽穴。
向掌官、宋孤婆同時得意忘形地喊:開槍、開槍!
宋局長哭喪着說:對不住了,兄弟。
突然,宋孤婆提着長刀朝山上跑去,我知道師傅在她肉身上的一魂兩魄上下了咒,讓它們牽引宋孤婆在陰界的魂魄歸位,向掌官雖然箍着宋鶴泥,但拿鬼匕的右手向宋孤婆揮舞着:孤婆,回來——
夜空中突然傳來破空聲,我知道師傅師叔趁向掌官的鬼匕離開宋鶴泥喉嚨之際,發射了“誅鬼箭”,向掌官馬上就要被“誅鬼箭”擊穿腦袋,骷髏散落一地。
我鉚足了勁,時刻準備着搶過宋鶴泥,再誅滅向掌官。
向掌官在陽界精通巫術,知道端公“誅鬼箭”的厲害,在陰界一定更加熟悉,聽到破空音響,知道“誅鬼箭”馬上來到眼前,立即丟下宋鶴泥,仰面倒地躲避逃命。
我趁機一個前滾翻,魚躍而起,將宋鶴泥按到在地,立即抓住宋鶴泥的肩膀,猛地將其推向宋局長。宋局長跳起來接過宋鶴泥,抱着朝山上跑去,幾個特警隊員如猛虎下山,飛奔而下,接應着宋局長父女跑向山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