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與許三妹和潘處長通完電話,安檢組長就來報告,說:江處長,我們運用便攜式涉爆物品檢測儀和人工目測、搜索,十八節車廂都沒有發現可疑爆炸物品,我懷疑嫌疑人根本沒有在列車上安放炸彈,而是以這個虛假信息爲幌子,恐嚇、敲詐我們。
我在這個“排爆專家”面前,聽到他這樣的排查結論,一籌莫展,不知怎麼回答安檢組長,只想一腳將這個挑戰偵緝和端公權威的混賬東西腦袋踢扁。
還是江處長臨危不懼,緊要關頭不失大將風範,說:安檢組長,我們雖然沒有在列車上看到炸彈,但列車上一定有炸彈,這有傳統依據和現代科技依據。你必須馬上打消列車上沒有炸彈的念頭,以免影響工作的態度和力度。一旦發生意外,你我一百個腦袋也負不起這個責任。車廂裡沒有,就在車頂和車底找,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安檢組長說:車廂裡查完了,車頂一覽無餘,只是車底沒有查。
江處長問:爲什麼不查車底?
安檢組長說:車廂底部全是鋼板,爆炸物品檢測儀穿透不了,自然也發現不了炸彈。同時,列車這個結構你也清楚,我們沒有地方可以抓握,無法目測列車底部。同時,現在是夜晚,看不清車外的情況。再說,即使我們有抓握的地方,列車九十碼的速度,我們根本目測不了。
江處長說:安檢組長,你介紹一下列車的制動原理。
安檢組長說:制動杆的總控制在駕駛室,通過拉桿、鏈條、液壓管等部件,與各車廂的制動杆、剎車片連接在一起。駕駛室的制動杆拉起後,帶動各車廂制動杆,推動液壓活塞,讓剎車片與車輪緊緊咬合,從而減速,或者停止列車。
江處長說:嫌疑人稱列車一旦拉起制動杆,或者停止下來,炸彈將立即爆炸。我想,****應該與列車制動杆連接在一起。如此說來,十八節車廂每一節都有可能安放炸彈。但是,每一節車廂都安放炸彈,需要的炸彈數量比較多,安放炸彈耗費的時間比較多,被人發現的機率比較大,嫌疑人一定選擇重要的三、五節車廂安放炸彈,比如機車、油罐車……
安檢組長說:江處長,你這一切都是你個人的設想,通過剛纔的拉網式檢查,我認爲列車上根本沒有炸彈。同時,列車在始發站防範森嚴,犯罪嫌疑人根本沒有機會安放炸彈。
江處長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說:安檢組長,我雖然不是你們鐵路局的,但蜀州鐵路局、蜀州鐵路偵緝處剛纔授權給我,牽頭整個K0044列車上的專案工作。我代表蜀州鐵路局和蜀州鐵路偵緝處警告你,再有列車上沒有炸彈的想法,再不努力開展工作,我先開除你,再移交司法機關治你的罪。必須馬上開展工作,重點是列車底部。
安檢組長站在過道上,故意冷笑着,兩支腿交替抖動,似乎在向江處長挑戰,說我的結論絕對是正確的,有本事你自己到車底去檢查。
我看到安檢組長那副模樣,真想上去幾耳光打昏他。
突然,列車長辦公室電話驟然響起,江處長拋開安檢組長,立即拿起話筒,說:你好,我是江凌。
話筒裡說:江處長,我是潘光輝,二十分鐘以前,從明昆貨站發出的一節運送煤炭的列車發生爆炸,十三節車廂顛覆,正在搶險中。鐵路偵緝處也調集了精幹力量勘察現場,努力發現****佈設情況,供你們參考。
安檢組長聽說運輸煤炭的列車爆炸,當即癱坐在椅子上,嘴角不停蠕動,不知是要哭,還是想給江處長說什麼。
江處長說:潘處長,此前嫌疑人來電,說在一輛煤炭車上安放了和本趟列車一樣的炸彈,很快就要爆炸,以此警告我們。剛纔安檢組長運用便攜式爆炸物品檢測儀,輔之以人工搜索,認真檢查了車廂和車頂,沒有發現涉爆物品,我估計嫌疑人在重要車廂的底部安放了炸彈,****與制動杆或者剎車片連接在一起,一旦制動杆推動剎車片,將立即激發****。但是,列車以九十碼的速度前進,憑目測根本看不清列車底部。同時,現在是夜晚,根本看不清列車外的情況。再說,列車底部全是整塊鋼板,我們沒有焊割機,不可能拆卸排查,也不可能逐車焊割機檢查。
潘處長說:我們在小關車站備了一節列車,上面有四名排爆專家和排爆設備。三十分鐘後列車經過小關站時,該列車與你們所在的列車以同樣的速度並行,用四塊木板連接兩趟列車,準備從你們的餐車飛扒進去。並行時間只有六十二秒,請馬上拆卸你們餐車右側第三、四、五、六個車窗,並在車廂底部鋪上防護墊,排爆設備將從車窗運進,專家也將從車窗進出入。完畢。
安檢組長因爲誤判炸彈警情,又頂撞列車上的最高長官,在那裡惴惴不安,這下見江處長在他的頂頭上司面前並沒有告他的狀,反而給他說好話,還認可了他的一些分析,又明白自己對列車上沒有炸彈的判斷徹底錯誤了,立即跑到江處長面前,幾乎跪下認錯,哭喪着請求江處長原諒他沒有顧大體、識大局,表示馬上開展第二次排查,爲排爆專家的工作打下堅實的基礎。專家進入列車後,一定鞍前馬後小犬馬之勞。
江處長說:你剛纔的剛愎自用也是建立在過於自信的基礎上的,你爲縮小排查範圍作出了一定貢獻,我不責怪你,希望你吸取教訓,大是大非面前,沒有任何價錢可講。去吧,專家馬上就要來了。
列車長立即對餐車清場,一邊安排工人將餐桌集中到廚房,一邊按照潘處長指定的位置拆卸車窗,一邊將列車上的被蓋鋪在拆卸的車窗下。
車窗剛剛拆下,一股勁風“刷”地撲進餐車,地上的被蓋立即被吹到一個角落,工作人員根本站立不穩,睜不開眼。
列車長立即讓工作人員每人抱着幾牀被蓋,緊緊靠在拆卸的車窗下蹲着,勉強立住腳跟。
我們剛剛蹲下,列車長說:馬上就到小關車站,大家做好準備。
我輕輕擡頭一看,前面略微右轉的鐵路上出現了兩盞綠燈,一列四節車廂的列車在慢慢前行。轉眼之間,我們的列車就與那輛列車並行了,對面那節列車前面第二節車廂車窗透出強烈的燈光。大約五、六秒鐘,我們的餐車就與那趟列車亮着燈光的車廂平齊,分毫不差,如果不是“呼呼”的風聲,絕對認爲兩列列車都是靜止的。
對面列車慢慢伸出四塊木板,我們接住伸過來的木板,緊緊靠在我們的車窗上。木板剛一放好,四個戴着頭盔、拴着保險繩的人慢慢趴在木板上,雙手緊緊地摳住木板兩邊,艱難地向前蠕動。
兩趟列車相距大約三米,九十多碼的速度產生的風速很快將四位專家吹得偏向木板一邊,幾乎要掉落下去。
大約四十秒鐘後,我們這邊的人抓住了前三位專家的肩膀,猛地將他們拉進車廂,一起倒在被蓋上。但是,排在最後一個車窗的專家因爲年紀偏大,一邊努力向前爬,一邊用力向後蹬木板,我這邊剛剛抓住它的左手臂,靠我們這頭的木板突然掉下去,在兩列列車中來回撞擊,一陣“噼裡啪啦”的木板撞擊列車聲,以及一陣“咔嚓咔嚓”木板被撕裂的聲驟然響起,如果是排在前面車窗的木板突然掉落,必定將後面的木板及專家撞成幾節。
木板剛一掉下,這位專家失去支撐,也跟着掉下,好在我抓着他的左臂,我立即一邊伸出右手抓住他的右手腕,一邊大喊幫忙。地上的兩位乘務員立即拋開其他專家,趕過來幫忙,但狹窄的車窗僅僅容得下兩人,衝過來那乘務員抓住專家的衣領使勁往車窗里拉,雖然將專家的衣服拉掉,但好歹將人也拉進車廂了。
就在我們搶救最後一位專家的同時,氧氣瓶和和焊割機幾乎同時從第二個、第三個車窗拉進去。專家兩支腳掌剛剛靠在車窗上,突然,“咔嚓”一聲巨響,三塊木板同時被前面的信號燈電杆撞成六節,一塊木板從專家的腳底擦過,將專家的一支鞋子都刮丟了。我們這邊的車窗頓時被撞變形了,小木塊四處飛散,列車後面立即響起了一陣“噼裡啪啦”的木板撞擊列車聲,以及一陣“咔嚓咔嚓”木板撕裂聲、粉碎聲。
江處長將我和列車長、乘警長、安檢組長和四位專家召集在一起,交換情況後,讓專家立即排查爆炸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