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一餓了,對別人也許沒什麼,但對於天依和小黑來說,無異於天塌一般。
對王昃來說,則是……煩!
天依說:“少爺餓了,天吶,怎麼有人忍心讓少爺受這樣的苦?”
小黑說:“哎……少爺肚子餓的時候脾氣一向不好吶……”
顧少爺:“我餓~”
甚至連女神大人都說道:“你快點給他找點吃的,他現在身上散發出一股氣息,我感覺不是很好……”
感覺不好?王昃心中一驚,連女神大人都有些忌憚的氣息,那是什麼?
機場方面趕忙出來表態,說會給顧天一安排機場最好的飲食。
但顧天一明顯是鬧脾氣,吵着要吃烤羊腿,連小黑都在一旁嘟囔道:“烤羊腿?那是什麼東西……好久沒吃過了……”
一行六人對顧天一都很無奈,連那麼會‘哄孩子’的天依都選擇放棄,自己上去不是白搭。
那位局長皺着眉頭走了過來,承諾只要大家配合,一切要求都儘可能的滿足。
誰知顧天一此時突然說道:“是不是找到兇手後就放我們走?”
局長說道:“那是當然,如果找到兇手證明大家都是無辜的,我們不但會放你們離開,還會領全體警員向你們道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想來這位局長心裡也憋着一股火。
顧天一又道:“那你們爲什麼要把屍體運走?”
局長一愣,心道這個小屁孩怎麼那麼多鳥事?卻只能耐着性子說道:“只有運回警局才能讓鑑定科的同志儘快調查出死因啊。”
顧天一仰着頭說道:“那你知不知道調查罪案最好的時機就是在現場,像這種挪動屍體的行爲會間接損失百分之六十的線索?”
局長一滯,他還真沒聽過這種說法,但想來也是小孩子瞎胡說。
誰知顧天一好似看透了他的心,說道:“這不是胡說,這是事實。我舉個例子好了,屍體死後會出現僵硬,隨後恢復柔軟的現象,而這種現象會因爲溫度溼度乃至風速所影響,如果屍體離開現場就會接受到另外一種氣候,在判定死亡時間上就只能用‘大約幾個小時’而非‘大約幾分鐘’,這其中的精確度能帶來怎樣的好處,我想我不用多講。還有就是‘屍體微環境’,幾乎每一種死亡方式都會讓屍體中曾經賴以生存的細菌發生變化,而周圍環境中的細菌也會由於屍體從‘活肉變成死肉’而發生很大的變化,從這點的檢查上也能有利於破案,但環境變了這些就不能再考究了。”
局長此時一個腦袋兩個大,這些……對他來說有點難,自己才初中畢業的水平,雖然也上過警隊的培訓班,可哪裡懂得這些亂七八糟的。
顧天一又好似腹中蛔蟲一樣說道:“那我就舉個簡單的例子好了,屍體的死亡姿勢,呵呵……如果搬運了屍體,你們警隊往往就是拍幾張照片,再劃上白線,從而保持案發現場的效果,是不是?但一些細小的環節你們能拍到嗎?白線能顯現出來嗎?比如背後衣領的褶皺,比如死者臉部汗毛的形狀,別以爲這些沒有用,很多時候需要這些幫助我們得知在死者死亡的一剎那之後,兇手有沒有動過屍體,光從這點上就能分辨出死者是被毒殺或者自殺。”
局長有些被說懵了,下意識的問道:“那你說這次是怎麼回事?”
顧天一說道:“根據我現在所擁有的信息,我敢肯定他是被毒殺的。”
“什麼?你憑什麼肯定?”
“死者死亡後,當空姐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才發現,或者就會被發現,這意味着什麼?試想如果死者死於心臟病,狀態好似睡着了,本來空姐的工作就是爲了不打擾的前提下鋪上毛毯,所以空姐是不會發現死者已經死亡了,那爲什麼能發現吶?空姐去隨便給乘客‘把脈’嗎?呵呵……當然是空姐看到了極不尋常的事態,比如死者當時黑紫的臉色,比如死者僵硬的身體,比如……依然睜開的眼睛!”
上官翎羽聽得認真,一聽到‘眼睛’,免不了驚呼了一聲。
連局長都使勁嚥了口吐沫。
顧天一繼續道:“而死者的死亡除了近距離接觸的空姐之外,其他人都沒有發現,如果他身邊坐着的都不是兇手的話,那麼他可以說是‘安靜的死去’,這世界上能讓人安然死去,又會在身體或者面部留下明顯死亡痕跡的,只有毒殺一種!”
局長眼睛頓時一亮。
要知道把整班飛機的旅客都扣下他可是擔着極大的壓力啊,放了吧……自己沒法跟上頭領導交代,不放吧……保不齊這些人裡就有手眼通天的人物,因爲這次得罪了,在關鍵時刻給自己稍微穿個小鞋,那就是萬難消受的。
所以他現在是進退維谷。
如今聽到這孩子通透的分析,馬上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問道:“你還分析出什麼了?”
顧天一翻了翻白眼道:“屍體我沒見到,而且你正在運走它,等於是在銷燬證據,現場我也沒有看,連死者是誰我都不知道,又何來的分析?”
局長一愣,心中也是尷尬,一想也是,又要馬乾活還不給它草吃,是有點難爲人了。
稍微猶豫了一下,他狠狠咬了下後槽牙,急忙轉身喝道:“叫法醫先把屍體留下,我帶個人馬上去看看!”
顧天一在跟他走的時候,還回頭對王昃招了招手,後者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卻只能跟上去。
救護車中,王昃和顧天一見到了死者。
死者大約五十多歲,黑亮的頭髮平整的麪皮,大大的肚子一身高檔西裝,跟所有富商幾乎是一個德行。
只是此時他的臉色卻彷彿一隻茄子,紫的發亮。
王昃眉頭皺起,驚呼道:“好厲害的毒藥!”
顧天一在屍體上看了一會,點頭道:“何止是厲害,簡直是瞬間斃命,能達到這種效果的毒藥有很多種,但它們又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體積很小易於攜帶,更方便施毒,不用投放到食物飲水中,只要一根針或者什麼,將毒藥刺入人的皮膚,就能瞬間致死,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
王昃驚道:“難道現代社會也有那種小說描述中才有的毒藥?”
顧天一白了他一眼道:“何止,你以爲科技發達了,人們就不會在歪門邪道上費功夫?相反,現代醫學理論反而讓它們發展的更爲迅速。”
顧天一轉向局長說道:“他身上是不是帶着一把雨傘?”
局長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而且應該是摺疊傘,便於攜帶的那種……”
又思考了一會,顧天一突然說道:“這次兇殺的兇手,應該是兩個人。”
“這……這又是從何說起?”
“至於毒藥,就不用找了,肯定現在還在他的身上。”
“什麼?!”
“哼,這些兇手還挺聰明的,要不是遇到了我還真能讓他們逃之夭夭了。”
“你……你能把話說清楚一些嗎?這樣我們真的不懂。”
“唉……好吧,兇手應該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投毒者,另一個是從他身邊取走東西的人,至於他是如何被投毒……呵呵,他是自己吃下去的。”
“怎麼可能?!”
“從空姐的敘述來看,死者從登機開始就表現出焦慮不安脾氣火爆,但死者本身是一名商務人士,看他手上所帶事物……對,就是那個佛珠,是綠翡翠的,本身就是控制情緒的一種心理暗示,所以他會一直控制自己的脾氣,可爲什麼在飛機上卻又跳又罵?就是因爲他暈機。”
“暈機?”
“是的,暈機比暈車來的還要痛苦,而且相同的場景也會使人變得焦慮不安,既然暈機,那麼他肯定會使用暈機藥。”
局長當然不會信,趕忙解開死者的上衣,翻找半天真的找出了一小瓶暈機專用的藥物。
他手一抖,問道:“你說這裡面裝的就是毒藥?”
顧天一笑道:“一半一半吧,不是互相分開,而是合在一起,這藥物應該是糖衣藥片,表面一層還是正常的暈機藥,而最中心的部分卻是致命的毒藥。警察辦案分析死者遺物的時候,也會做些藥理分析,但一般都是從藥片表面刮下來一些就算齊活,並不會深究,所以這種方法很容易就騙過你們。”
局長恍然,說道:“哦,兇手把毒藥放在最裡面,等藥片在胃中溶解到一定程度,毒藥自動漏了出來,就瞬間讓死者死亡,是這樣嗎?”
顧天一點頭道:“沒錯,這也是我認定兇手會是兩人以上的依據之一,一個知道自己暈機的人肯定是在上飛機之前就得到暈機藥的,而兇手又必須從死者身上拿走一件東西,如果給他暈機藥的人也出現在他座位的周圍,肯定會讓死者心存警惕,而且……畢竟這種投毒方法能不能瞞過警察也是未知數,爲了保險起見,投毒者和取物者分成兩個人,這樣纔是最好的。”
局長頭又大了,忙問道:“你總說死者被拿走了東西,可是我們檢查過了,死者身上並沒有被移動過或者翻找過的痕跡,他們到底要拿走什麼?”
顧天一肯定地說道:“箱子,一個小箱子,應該是拉桿箱,大約四十釐米左右高。”
“你怎麼知道?”
“首先,死者帶着雨傘,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雨傘還是潮溼的,死者肯定是從一個下雨的地方坐車到的機場。”
“你……你這越說越不靠譜了,這根下雨有什麼關係?”
“呵呵,自然有關係!死者身上雖然已經幹了,但褲腿處還是有水印,像這樣能穿得起阿瑪尼服裝的人應該會在被淋後換一身衣服吧,可他沒有,證明他是直接趕到機場的,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右腳的褲腿,水印明顯比左腿的少,並且極少有泥點,這就證明他用右手拉着一個拉箱,拉箱的高度不但抵擋了一部分的雨水,還抵擋了他後腳跟迸濺上的泥點。”
局長若有所悟道:“你的意思是說……”
顧天一點頭道:“沒錯,他被雨水淋到,證明他這次出行真的很急,都沒有做自己的專車,而且還親自拉着拉箱,所以他之所以這麼急切,很可能跟這個拉箱有關,他被殺害,也許也正是因爲這個拉箱,而你們到現在都沒有發現這個拉箱的存在,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個拉箱被人拿走了。
現在你們需要做的很簡單,只要在乘客中找到誰拿着一個四十釐米左右高的拉箱,並且在上面會發現被雨水淋過被泥點迸濺過的痕跡,那麼這個人就是兇手之一無疑了。”
局長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趕緊叫手下按照要求去排查。
意外也是必然的,在一名中年乘客那裡警察找到了跟顧天一描述的一模一樣的小拉箱。
並意料之中的在拉箱中找不到一點跟死者的聯繫,不過最終兇手還是承認了。
因爲現代社會不但對壞人提供了便利條件,警察同樣擁有。
指紋,DNA,死者常年使用的東西,即便是從裡到外認真的清理,但短時間內還是會存有死者使用過的痕跡。
王昃呼出一口氣,下意識的摸了摸顧天一的頭,引來對方一陣白眼。
“你小子還挺厲害的嘛。”
顧天一卻很無所謂的說道:“雕蟲小技而已,又不能當飯吃。”
是的,即便顧天一在偵緝上再擁有天賦,也不會成爲他的飯碗的,因爲這個飯碗……不是你有能力,就能捧得起來的。
顧天一大大咧咧的對局長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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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臉上全是驚喜,忙活了半天才顧得上王昃他們。
“當然當然!不過我還是先要向你們道歉,並且十分感謝你們對警隊的大力幫助……需不需要我給你弄一份旌旗?”
顧天一滿頭黑線,甩都不甩他,大踏步走出了機場。
王昃略顯尷尬,對局長說道:“看來……是不用了,也不用謝什麼,幫你們就是幫我們自己,時間就是生命嘛……呵呵……呵呵……對了還不知道局長大人貴姓?”
王昃不會想顧天一一樣,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利用這種難得的關係。
畢竟現在身處異地他鄉,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不管怎麼說,能結識一個局長,並讓他稍微欠自己一些人情,這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
當然,王昃的臉皮已經練就得無以倫比了,輕易的就把顧天一的功勞劃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