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詞忍不住笑,“可是華舟欺負你了?”
“天地爲鑑,我可沒動她一根汗毛。”一旁的華舟悠悠道。
“四娘,我再也受不了他這張嘴了,說我長得不及青女萬分之一就算了,還拐着彎損我……別以爲我聽不出來,我都知道!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氣死的!”芳年氣得跺腳,滿腹委屈。
荊詞無奈,“你這性子旁人挑撥幾句就受不了,是該好好磨礪一下韌性。”
“四娘可是在幫華舟?”芳年噙着眼淚擡頭看向主子。
“好好好,咱們芳年受委屈了,今晚獎賞你吃羊腿可好?”荊詞無奈地搖頭,又看向華舟,“華舟看在我這個主子的份上就多擔待些吧,瞧把她氣的,萬一氣醜了,日後帶在身邊豈不有損我顏面?”
“這麼說我可就委屈了……”華舟故意撇嘴。
崔琞一把攬過荊詞,拉着她往裡面走去,不忘悠悠道:“主子有主子的事,你們的事自己解決。”
待入屋內,丫鬟端來茶水。
崔琞道:“那丫頭少根筋,能照料好你嗎?”
“楊府沒有人比芳年更合我的脾性。”
“也對,”他忍俊不禁,“有其僕必有其主。”
“你是在嘲笑我呢?”荊詞不滿,哼唧到,“叫華舟小心點兒,芳年是有主子的人。”
“是是是。”
荊詞在崔宅一住便是一個月,崔琞平日很忙,一個月的休沐日子非常有限。二人在晚上相處的時間最多,不管崔琞如何忙,一定會同荊詞一起用晚膳。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荊詞深刻體會到武藝不精有多吃虧。故而待傷好得差不多時,她請華舟教她幾個招式防身。崔琞起初看在眼裡,默許了。後來幾日乾脆親自教她,畢竟教武這事有時候還要肌膚相碰,外人不方便。
這日,荊詞練習了近兩個時辰劍法後,已然精疲力盡,遂坐在亭內休息。
她一邊吃蒸梨一邊看着院子裡利落舞劍的身影,那人身手矯健,器宇不凡,一套劍法舞得極好。
荊詞彎着一雙眼睛,目光全然落在那人身上,心裡不禁嘖嘖,這身段着實好,再武上這套劍法,簡直是絕配。
“吃完了就過來。”院子裡的崔琞一邊揮舞着手中鋒利的劍一邊道。
他舞着劍俊逸迷人的形象瞬間在荊詞心裡崩塌,“崔郎好不懂憐香惜玉……”
“再休息一刻鐘。”
荊詞聞言驀地眉開眼笑。
仿若能看到她的笑般,崔琞嘴角亦不覺上揚。
…………
晚膳,食案上擺滿了菜食。
二人相向而坐。
今日二人都練了劍,分別泡了半個時辰湯浴,進食時清清爽爽,荊詞的心情莫名地好。
“你該回去了。”崔琞突然道。
荊詞一愣,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回去是何意,卻故作輕鬆,微微揚頭道,“你怕我吃窮了你不成?”
“我倒是願意你吃上我一輩子。”
荊詞垂眸,微微笑了,這樣的日子好似也不錯。她在家裡看書射箭,午後喝茶吃點心,每日等他回來一起用膳,二人舞舞劍,一起坐在座榻上看書,即便不言語,就這麼靜靜坐着,也覺得日子極其美妙。
可惜她終究要回到她的位置,她如今是楊府四娘子。
前些日子,楊知慶被封爲了鄭國公,楊府的地位更上一層樓。她如今是正一品國公家的楊四娘了,身上承受的一些東西分量比之前更重。
…………
未過幾日,荊詞被楊府派來的馬車接了回去。
楊府,筎院。
荊詞環視着偌大的院落,不禁感嘆,“咱們筎院真是寬敞啊。”
“恭迎四娘回府。”蕊兒牽着望兮,笑着對荊詞道。
“呀!望兮會站立了?”荊詞頗爲驚喜。
“不僅會站立了,還會走路了呢。”
“真的嗎?”荊詞蹲下身,朝望兮拍拍手,“來,走到四姨這邊來。”
望兮竟然真的就那麼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朝荊詞走去……
荊詞一把抱住她,高興得對着粉撲撲的圓臉蛋親了又親,“望兮好棒啊,太厲害了,四姨才一個月沒見你,竟然長了那麼多。”
午膳的時候,荊詞帶着望兮一塊吃,說望兮長大了,以後要同她一起進食。望兮還不會說話,卻知道荊詞是她親厚之人,手裡抓着一塊胡餅一直往荊詞嘴裡塞,逗得荊詞笑得合不攏嘴。
午後,楊薇娍來了筎院。
“你倒好,不過拌了幾句嘴就一個月沒有音信。”楊薇娍垂眸輕輕攪拌着碗裡的牛乳,語氣淡淡。
荊詞抿嘴,“三姐,我並非有意如此。”
“我看下你的傷口。”
荊詞聽話地挽起袖子,一道長長的口子觸目驚心,雖然結了痂,卻可想象是何等的血淋淋。
楊薇娍驚得瞪大眼睛,驀地捂住嘴,“你說你怎麼就……”
“快痊癒了。”
“爲何受苦難的總是你……”她的聲音些微哽咽。
荊詞溫和地笑了,上前擁了擁失控的三姐,“但我福大命大啊。”
“真不讓人省心,叫人怎麼放心得下。”楊薇娍抱着她,到底血脈相連,她心疼她。
“有了三姐的牽掛,我日後定會時時刻刻小心,不讓三姐擔憂。”荊詞笑着賣乖。
“你呀!”楊薇娍無奈地敲了敲她的腦門,爾後正色道:“既然太平公主動了殺心,你以後務必要小心些,能不出門最好別出門。幸好聖上封了父親正一品鄭國公,估計太平公主這次失手,以後會有所收斂。”
荊詞點點頭。
楊薇娍同望兮玩了好一會兒,望兮很聰明,也很乖巧,甚是招人喜歡。楊薇娍看着她總是莫名想起她的母親,看着看着便不覺感傷,說到底是自家姐妹所出,還未滿週歲便失去了親孃,她甚是心疼這個孩子。
“四娘,大娘子請您過去一趟。”
“嗯。”荊詞起身,她早知長姐會叫她,遂未留三姐吃晚膳。
…………
莞院。
荊詞入內之時,楊壽雁在淨手,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荊詞福了福身。
“還沒用膳吧?”
“沒呢。”
楊壽雁招招手,“恰好,我叫廚房做了你的份,一起吃。”
“好。”
荊詞首先夾了自己最愛的水晶龍鳳糕,慢條斯理吃起來。
楊壽雁吃了一口菜,語氣平靜地道:“這回太平公主這條路算是堵死了。”
荊詞嘴裡吃着食物,嚼得很慢,遂沒及時迴應她。
“四娘真豁得出去,爲了逼我做選擇,竟然拿自己犯險。”楊壽雁邊低頭喝粥邊悠悠道,嘴角處是淺淺的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