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驀地有些失措,心裡還真有些慌,“那、那您說怎麼辦嘛……總不能讓咱們一大家子餓死吧?別人家都是門庭若市,就我家無人問津……”
“不過我堂堂鄭國公府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家。”荊詞垂眸。
“那依您說怎麼個賠法,奴家看看成不成。”老鴇的語氣弱了幾分。
“我雖不打算給你賠一個夢小娘子,但我倒是可以教你培養好些‘半個’夢頭牌。”
老鴇精明的眼珠子一轉,露出少許期待,“什麼意思?”
“你把你們這過氣了長期未接客的姑娘給我叫來,我悉數給你調教,保準你財源滾滾。”
“郎君您行麼?我這過氣姑娘多得是,您要怎麼個調教法啊?”老鴇頗爲懷疑,他一個外行人,還能廢物變寶不成?
“行不行,試一試才知道。”
“阿才,去把嗑瓜子的姑娘們全叫來。”老鴇肥手一揚,毫不猶豫。
片刻,近十名其貌不揚的女子忸怩地走過來,有的濃妝豔抹不停地拋媚眼,有的則蓬頭垢面翻着眼皮,讓人看着着實不舒服。
“就她們了,”荊詞點頭,“我看她們也才二十多歲,不出十日,我將她們調教成搶手的香餑餑,以此能否同夢小娘子相抵?”
“您確定您能做到?奴家可不太信吶。”老鴇狐疑,他該不是想給她下套吧?
“我若做的到,你就不能再追究夢小娘子之事!”
“行,我倒是要看看,您怎麼點石成金!”老鴇最終點了點肥碩的下巴,她倒要看看這是出什麼戲。
“明日起,你們到城東的羅家邸店去,會有人在那裡等你們。”荊詞說罷,起身往外走去。
“這可是說好的啊!您可不能耍無賴!”老鴇不放心地衝她的背影喊到。
哎呀喂,如若這些個丫頭能搖身一變成爲半個夢娘,倒也不錯嘛……畢竟是長期的收入來源,夢娘其實說白了就值那麼一個**價,過了就沒了。
…………
路途中,二人噠噠騎着馬回楊府。
芳年看了看怡然自得的主子,主子似乎毫無壓力,她不禁好奇,“四娘,你打算如何調教那些女子?”
“其實那些女子並非長得醜陋不堪,只不過胸無點墨,加之缺乏氣質,欠缺審美,故而讓人覺得倒胃口。改善改善,應當看得過去。”
芳年眨巴着眼睛,“四娘要親自調教嗎?”
荊詞撲哧一笑,“你看我有這個能耐嗎?”
“沒有。”芳年老實地搖搖頭。
“你替我尋一尋長安城在宮裡待過且擅長梳頭化妝的教習嬤嬤。”
“四娘想找出宮了的老宮女教那些青樓女子化妝?”
“不僅化妝,還有舉止禮儀,另外安排一位願意教授她們的秀才,教她們背誦詩書,胸無點墨,總要裝點門面才行。”荊詞悠悠道,她腦子裡早已將一系列的事情都規劃好了。
…………
翌日。
城東羅家邸店。
一名三十多歲的宮女耐心教近十名忸怩作態的女子言行舉止,宮女臉上有一道疤痕烙印,據說武周時期在宮裡犯了錯,被逐趕出宮。
從行爲開始,她依次教她們走路、行禮、端茶,緊接着是如何說話、哭、笑,樣樣皆講究一個字,雅。
可惜,這近十名女子天賦不高,學得極慢,且犯懶慣了,堅持不了多久就不住嘮叨抱怨。
“哎喲喂,我的腳好疼啊,能不能休息會兒啊?”
“就是嘛,都練了半個時辰了,我的腿都快斷了。”
“就是就是,我這小嘴都快笑僵。”
青樓女子們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其餘人見狀,紛紛坐了下來,不夠凳子的甚至席地而坐。剛練了丁點兒的模樣,瞬間原形畢露。
荊詞和芳年看在眼裡,不禁隱隱擔憂,生怕教習宮女一個氣惱罷工。
幸虧,教習的宮女極其耐心,一遍又一遍地講解、示範……
“好了,都起來,咱們再練一遍。全部給我起來!從頭複習一遍,怎麼走的,腰彆扭來扭去……”
荊詞默默地朝芳年點頭,豎起大拇指,暗暗慶幸,別看這宮女其貌不揚,脾氣不好,但難得很可靠,有足夠的耐心。豈料,當荊詞還沉浸在慶幸中……
“不行了不行了,我堅持不住了。”一青樓女子癱倒在地。
“唉,我也好累啊……”一女子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桌上。
教習宮女見狀,將手中的枝條一甩,扔到桌上,“罷了罷了,我不教了,朽木不可雕也!”
“哎,別、別呀,你再耐心指教一下行嗎?”芳年趕忙起身,“我們再加些銀子,你忍耐一下可好?”
教習宮女指着哀叫連連的女子們,“就這副模樣?怎麼教?豬都比她們聰明勤快。”
“你這分明是折磨人。”女子揉着自己的嘴巴道。
“說我蠢我也認了,反正我不練了。”她們乾脆破罐子破摔。
“你瞧瞧!”教習宮女看向荊詞,滿臉諷刺,“有些東西是骨子裡的,剔除不掉,錢我就不要了,另請高明吧。”說罷,她頭也不回大步地走向門外。
荊詞無奈地搖搖頭,剛想開口,癱坐在地的女子便道:“我看你也別指望我們了,若人人都聰慧勤奮,我們早就像夢娘一樣吃香喝辣了。”
“就是就是,我一個燒火的纔沒那麼好命……”
“我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日日磕瓜子曬太陽,大不了被媽媽罵幾句。”
對於此,荊詞也甚是無奈,起身面無表情道:“先回去吧,下午再過來,有先生教你們背誦詩書。”
…………
午後。羅家邸店。
荊詞下馬,正欲走進店內,一書生迎面走來,見着是荊詞,立即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抱拳道:“她們連字都認不齊,如何背得了詩賦?在下盡力了,另請高明吧。”
“哎,那個……”還未等荊詞說完,書生已經無奈地搖着頭急忙離去。
荊詞與芳年對視一眼,無奈至極。
“四娘,那怎麼辦?”芳年看向主子。
荊詞快步走進店內。
濃妝豔抹的女子們正有說有笑圍在桌前嗑瓜子,七嘴八舌好不熱鬧。書卷被她們拿來墊瓜子殼。
荊詞終於氣餒,果真就是朽木不可雕也啊!
好一會兒,荊詞喃喃,“看來……只能行下策了。”
…………
是夜。
荊詞去文漱齋,找了些記載古今當代宮廷服飾的書卷,細細閱讀起來,一邊看,一邊在書案上作畫,將書中的細節內容一一畫下來。
“四娘畫的什麼啊?”
“衣裙啊。”
端着茶水的芳年訝異,“這、這是衣裙?我怎麼覺得像符咒啊……”
“什麼眼神,明眼人都知道是衣裙。”荊詞糾正她。
恰巧青女端來點心,若有所思點點頭,“原來是衣裙啊。”
荊詞見她們如此反應,眉頭不禁微微皺起,頗爲氣餒,“真的不像嗎?”
芳年和青女不約而同搖頭。
荊詞棄了畫筆,苦惱地支着腦袋,爲何老天爺連丁點兒的繪畫天賦都不給她呢,她少時習畫明明足夠努力了……
她原本將調教那些青樓女子之事打算得甚是完美,以爲一切會按照她的計劃進行,不想連連受挫,一天下來,竟一事無成。
現在不僅莫氏妓院的老鴇追究責任,聽聞昨日宗家管家真想到楊府討說法之時,馬車在路上撞了人,如今也被追究責任,故而宗家這幾日才一直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