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府的人丁雖沒有楊府多,但一石激起千層浪,冊封太子之事與她們前程息息相關,遂後院的妾室們迅速炸開,好幾天都還熱鬧着。
衛王府。
一院落裡,府中的鶯鶯燕燕湊到了一起,各自抱着暖爐,披着小襖,飲着溫酒,圍在一張大几案邊上,言笑晏晏。
“這下可好,咱們以後都要入宮了。”一小妾眉飛色舞,頗爲得意。
“待太子登基,咱們個個都能冊封,誰叫咱們是最早的一批老人呢呵呵……”
且不論太子對她們的心意如何,至少會按照入府的年頭,該封該賞的都會給她們。她們入府早,這就是有優勢啊,日子總算沒白熬。
說到底呀,終究是她們命好。
“指不定……我哪日就封妃了!”一小妾擡頭幻想,小眼神裡充滿期待。
另一妾毫不留情地潑她一盆冷水,“就你?少做夢了,要封也是徐姐姐先封啊,人家徐姐姐的父親官居三品,哪輪的到你劉淼淼啊。”
“我、我長得漂亮,你們敢說這裡頭我不是最漂亮的麼……”叫劉淼淼的小妾吃暼,硬是要爲自己掰回臉面。
“呵——”其他妾嘲諷一笑,“論長得漂亮,誰比得過那位啊……”
主院裡的那位。
“唉——論家世咱們也比不過她……”
衆人不禁紛紛撇嘴感嘆,大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
“可是、可是……我們比太子妃溫柔啊。”劉淼淼一臉自豪。
衆人聞聲皆神色怪異地看向她……
見大夥兒衝着她不可思議的表情,劉淼淼不禁喜滋滋,總算掰回一局。
衆人忍俊不禁,這話也只有她說得出來,果真是傻子,難怪不受太子待見。你溫柔,你能把當下在太子屋裡的太子妃拽出來嗎?
若她們現在能見着太子,早就全都貼上去了,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湊一起做白日夢?
喝了點兒小酒,姬妾們個個楚楚動人,人比花嬌,原本是大喜,現在卻不禁悲從中來。
唉,現在連側妃都見不着太子的面了,何況她們這些無名小卒……想想不免惆悵,人人暗自思量出路,藉着酒意各懷心事,情緒無限放大。
主院。
外屋守着三倆奴婢,內室被厚厚的簾籠隔着,裡頭是府裡兩位大主子,內室無奴婢伺候,故而站在外屋的丫鬟們時刻豎着耳朵,生怕一溜神沒聽到傳喚。
內室。
縷縷清香從香爐裡蔓延到整個屋子,屋子裡靜謐暖和。
李重俊和衣側躺在座榻上,一手支着腦袋,一手拿着書卷,凝神閱讀。楊鈺沛跪坐在案前,認認真真地寫字,如此規矩的坐姿以及專注的神情,使她暈上了一層平日裡少有的柔情。
倆人離得雖近,卻互不干擾,各自用心。
直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蕊兒輕輕撥開簾籠,看看自家主子,又望了望太子,欲言又止。
楊鈺沛擡頭瞟了她一眼,看蕊兒那糾結的模樣,她不用想也知是何事,“側妃來了?”
“是……”
楊鈺沛繼續埋頭寫字,漫不經心道:“太子,你的寵妃探望你來了。”
“側妃已經離開了,送來了這骨頭湯,說是給太子殿下進補。”蕊兒趕忙補上。
“正巧,我餓了。”李重俊放下手中的書卷。
“慢着,”楊鈺沛打斷,“端下去。”
蕊兒愣住了,這、這……主子吃醋也不帶這麼光明正大的吧?
“太子剛傷着筋骨,不能即刻食用豬骨。這東西后雖續養身子時能促進骨骼癒合,但對於新傷只會越補越壞。”
“算了,端下去也是浪費,給我吧,好歹是側妃的一片心意。”她朝蕊兒揚了揚頭,美麗的嘴角不禁浮出一抹得意。
“你——”李重俊眼巴巴盯着蕊兒手上的湯端到了楊鈺沛身前,他頗爲無奈。
掀開蓋子,她舀了一勺濃密的湯,微微低頭送入口中,對惡狠狠盯着她的人莞爾一笑,不住讚歎,“不錯,鮮甜、美味、可口,還有餘味兒。”爾後,她繼續低頭慢慢品嚐。
對座的李重俊眼神頗爲幽怨……她怎麼好意思搶小妾特意爲他熬的湯……還當着他的面誇好喝……
待一口一口細細品嚐完畢,楊鈺沛纔對上李重俊的眼神,“側妃果真是好手藝……”
話到一半,某人強烈的眼神讓她有點兒受不住……
楊鈺沛止了話,趕忙裝模作樣道,“忘了,太子餓了……蕊兒,吩咐廚房準備膳食吧。”
“太子妃把本太子的湯喝了,該當何罪?”某人顯然不想輕易放過她。
“這不吩咐廚房了嘛,太子忍耐一會兒吧。”嘴上這麼說,楊鈺沛心裡不覺訕訕,剛剛是不是太沖動了?
“本太子還未嘗過太子妃的手藝,不如太子妃去廚房爲本太子做幾道菜。”
什麼?讓她做菜?這也太過分了吧。
“我不擅廚藝。”她一口拒絕,廚房煙大灰大,她纔不去。
“蕊兒,準備本太子一人的膳食就夠了,太子妃喝湯喝飽了。”李重俊冷哼哼地吩咐。
“你——”楊鈺沛咬牙切齒,她轉念一想……“成,那臣妾就爲太子洗手作湯羹一回。”
“本太子靜候太子妃。”一抹笑終於溢出脣角,既有勝利之感,又隱隱含着期待。
大廚院。
主院的吃食皆由王府的大廚房供應,果真如她所料,大廚房滿是爐竈,切菜的切菜,生火的生火,擡水的擡水……
“太子妃吉祥……”
“太子妃吉祥……”
婢僕們見楊鈺沛進來,不禁一臉訝異,緊接着趕忙行禮。
“廚房的事就交給奴婢吧,廚房煙大,可別污了太子妃的衣裳。”廚房管事的老嬤嬤上前福身,語氣關切。
以太子妃的性情,怕是一輩子都不會踏足廚房,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過就太子妃這挑剔勁兒,到頭來妨礙的還是他們,管事自然得勸勸。
“你忙你的,我隨便看看。”楊鈺沛擺了擺手,繼續東張西望。
主子進廚房的原委蕊兒是知道的,蕊兒不禁爲主子出謀策劃,“二孃,要不您去院子裡坐會兒,這裡就交給她們,等膳食做好了再由您再端給太子。”
楊鈺沛不語,轉身出了廚房的庭院。
庭院頗大,放着水缸、水盆和許些菜,婢僕、小廝們各司其職。
她漫步走到一隅,四下打量着。
“娘子,坐這兒。”蕊兒不知哪搬了一張軟墊,貼心地放在主子身旁。
不愧是她的陪嫁丫鬟,處處爲她謀劃,楊鈺沛驀地轉頭盯向蕊兒,她的眼神甚爲犀利,盯得蕊兒心裡發毛,“娘、娘子……”
“好你個賤婢,敢欺上瞞下。”楊鈺沛的聲音沉了沉。
“奴婢不敢啊……”蕊兒頓時哭喪着臉,“我可是二孃的人,豈敢瞞您。”
“還敢說沒有!”
“奴、奴婢跟二娘子可是一條心的啊,奴婢自小跟您,對您的忠心天地爲證、日月可鑑!”蕊兒豎起三根手指,似發誓狀。
“你自作主張打發走了側妃,還不向我說明此事,你敢說沒有?”
“奴、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蕊兒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認罪。
“說!你是如何同長姐聯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