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周媽媽驚呼一聲,“大夫!快去請大夫!”
整個書房裡亂成一團,展培趕緊讓人把老夫人送回了錦華苑,又讓素雨去請了古大夫過來,他自己則是片刻也不耽擱的命人備車去了齊國公府,拜見裴廣元。
“國公爺說了,不見外客!”大門口,齊國公府的家人趾高氣昂,半分也沒有因爲他是御賜的忠勇侯而恭敬幾分。
很明顯,是因爲展歡欣的事讓裴廣元也動了怒,否則區區一個下人何至於會有這樣的膽子。
展培碰了一鼻子灰,臉上掛不住,整張臉上的顏色都變了。
管家看不過去,就上前理論道,“什麼外客?咱們兩家好歹也是姻親,見與不見你好歹通傳一聲,我不信國公爺會真的將我家侯爺拒之門外!”
“國公爺說了不見外客就是不見外客,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侯爺還是請回吧!”裴府的家人道,態度強硬。
展培自詡一介文人出身,此時又正是理虧的時候,自是不能公然往裡闖,只能悻悻打道回府。
彼時的忠勇侯府裡,古大夫給施了針,老夫人已經悠悠轉醒,只是整個人精神不濟,恍惚就跟去了半條命似的,躺在牀上直哼哼:“冤孽喲!真是冤孽!”
周媽媽在旁邊看着,也是一聲接着一聲的嘆氣,捧了晾好的藥過去扶了她起身,一勺一勺的餵給她喝,一邊勸慰道:“老夫人,兒孫只有兒孫福,您也別太操心了,三小姐只是年紀小,不懂事。奴婢已經又跟你青玉問了,似乎是最後被大小姐給攔了,並沒出什麼亂子。侯爺已經過去裴家了,好好說說……兩家到底也是姻親,他們總不至於死咬着不放吧!”
“唉!”老夫人嘆一口氣,將周媽媽擎在她面前的藥碗撥開,痛心疾首的一捶牀板道:“到了這會兒,我倒是希望三丫頭能成事了!生米若是成了熟飯,倒是不怕他裴家不認賬,可是現在……”
她說着,就越發憂慮的頻頻嘆氣:“又連累了大丫頭生病,咱們和裴家……怕是要就此結下樑子了!”
周媽媽心裡顫了顫,還是有些不信:“這當是不至於吧!”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老夫人道,也不知道是藥本身太苦還是她心裡發苦,總覺得嘴巴里跟嚼了黃連一樣。
正說着話呢,外面就見展培黑着一張臉走進來。
老夫人的心瞬時就涼了半截,問道:“怎的?裴家的人沒鬆口?”
“豈止是沒鬆口,直接就連門都沒讓我進!”展培道,語氣憤憤,想着他這輩子還是頭次吃這樣悶虧,心中越發堵的難受,就惡狠狠的對立在門口把門的素雨道:“去看看三小姐醒了沒!都是這沒臉沒皮的小賤人,她倒是翅膀硬了,一個女兒家的,這樣的事情也敢做,我的臉面都讓她給丟盡了!”
展歡欣那裡,因爲受了內傷,再加上寒氣侵襲,古大夫都有些鎮不住,自是沒醒的。
可是展培如今這個樣子,肯定是什麼話也聽不進去的,
素雨當即也不反駁,應聲就去了。
展培和老夫人商量了一陣,最後還是束手無策。
“裴家的門第本就高了咱們一大截,也是你自己眼皮子淺,當時非得要看上江氏那麼個喪門星。”實在無計可施之下,老夫人就勾起了心中往事,數落道,“那江海能有什麼能耐?一個閹人罷了,你非得要扒着他!現在好了,因爲裴氏和當初你送大丫頭去莊子上的事國公府那邊本來就心裡不痛快,再又出了三丫頭那麼個沒腦子不知輕重的,你倒是說說,現在該是如何才能收場?”
展培悶着聲音不說話。
當初因爲老國公爺裴獻的死硬派脾氣,說什麼也不肯幫着走關係提拔他一二,他心裡氣不過,再加上正被江氏勾人的手段迷的七葷八素,便一時動了外心思。
當年江海的確是給他提供了不小的便利,可是現在……
說什麼也沒用了。
母子兩個愁眉不展,周媽媽再旁邊看了半晌也是安安心焦,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和侯爺不妨去走走大小姐那裡的關係,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如今正在氣頭上,侯爺去了臉面都見不着,這誤會如何澄清?但大小姐和那邊的關係素來親厚,若是由大小姐出面勸說一二,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當是不會不給這個情面吧?”
“那個丫頭?”提起展歡顏,展培更是心裡的火一拱一拱的往外冒,道:“她本就是個胳膊肘向外拐的,分明就是偏幫着裴家的。我能指望她?”
同時心裡卻在暗暗謀算着能用什麼辦法把展歡顏身邊那兩個不聽話的奴才給除掉。
“侯爺,您這就想岔了。”周媽媽道,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再怎麼說大小姐也是姓展的,其實您不覺得這次的事還是得了大小姐的益處麼?國公爺府的人雖然是鬧了咱們侯府,卻也將此事捂住沒有聲張,依奴婢所見,者應當就是替大小姐留的後路。畢竟……如今二小姐在外的名聲不體面,三小姐若再傳出什麼去,大小姐也要跟着遭殃的。”
展培的心思略有幾分鬆動,和老夫人互相對望一眼。
老夫人想了想,已經飛快的拿了主意:“嗯!你去庫房看看,有什麼好的藥材補品挑一些給大丫頭那裡送去,再叫個人盯着她那邊,什麼時候醒了就趕緊過來報了我知道。”
“是,奴婢這就去!”周媽媽答應着就下去安排。
展歡顏這邊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才醒,迷迷糊糊的動了動,只覺得眼皮沉重,整個腦袋裡不知道是被什麼塞滿了一樣,重的幾乎不能擡頭。
“小姐醒了?”藍湄趕緊倒了杯溫水過來,將她扶起來伺候她喝了點。
“藍湄?”展歡顏喝了水才認出她來,啞着嗓子道,“表哥呢?還好嗎?”
“小姐放心……”藍湄笑了笑,又將杯子湊近她脣邊讓她又抿了口水,展歡顏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些,這才察覺外面似是有些爭吵聲傳來,頓時便覺得頭痛欲裂。
藍湄見她露出痛苦之色
,就道:“大小姐不必管他們,是老夫人院裡的人,幾次三番說是要來探望。平時就沒見他們對小姐怎樣的關心,如今上趕着過來,無非就是想讓小姐替他們去說項的!想得美!”
展培無情,老夫人薄涼,展歡顏早就習以爲常。
聽着藍湄憤憤的話語,展歡顏便是虛弱一笑,重複她的話道:“是啊,想得美!由着他們自己折騰去吧,我纔不去管他們這些閒事呢!”
藍湄見她無心理會,這才稍稍放心,含笑道:“嗯,小姐就安心養病吧,之前裴二公子過來給您敲過了,說是寒氣入體,發了高熱,情況比較嚴重,他給開了藥,您一直沒醒,奴婢這就去取來,你喝了藥再睡,熱度應該能快些退下去。”
“嗯!”展歡顏點頭,渾身乏力,又被她扶着躺下。
藍湄轉身出去。
爲了方便展歡顏隨時醒過來,那藥就直接用小爐子在外屋煎着,藍湄去了不一會兒捧了一碗濃黑的藥汁進來。
因爲正發着燒,展歡顏食之無味,灌涼水一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將一碗藥給灌了下去。
藍湄看在眼裡,眼圈就不覺的有些紅,趕緊背過身去掩飾,就勢取了清水來給展歡顏漱口。
展歡顏喝了藥,又覺得頭腦發沉,昏昏欲睡,臨睡前想起了什麼就又問道,“對了,你剛說表哥那裡怎樣了?”
“裴世子沒事,小姐放心。”藍湄道,對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奴婢帶着世子上岸的時候,剛好二公子那邊也已經察覺事情不對,找了過去。是二公子親自安排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那就好!”展歡顏這才完全放心,閉上眼靠在身後的軟枕上長長地舒一口氣,過了片刻才又強打着精神,直接閉着眼睛問道,“表哥那是被人暗算中了媚藥了吧?”
“是!”藍湄道,面色不覺便有幾分難看,目光幽暗一閃道,“那藥有些奇特,是宮裡暗中流傳的東西,以往有些后妃拿來爭寵用的。”
“難怪!”展歡顏卻也無多少奇怪。
怪不得北宮烈那裡會有解藥,想必他今天會出宮來,應該就是發現有人東宮宮裡的關係挪用了這種秘藥。
展歡顏想了想,就沉吟道:“這麼說來,這一局裡又是有單太后和樑王的參與在裡頭了吧!”
她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裴思淼不過一個半路出家的樑王妃,要拿到宮裡的禁藥秘藥她還不夠資格。
藍湄沒有吭聲算是默認。
展歡顏正在病中,也沒多少精神,於是也就不再多想,躺下之後不一會兒就又重新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很穩,隱約間只覺得腦子裡空洞洞的一片,有時候半夢半醒的時候又似乎聽到外面院子裡的爭吵聲。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睜開眼,外面清澈的陽光打在窗櫺上,暖暖的一片,但是屋裡屋外於靜謐之中卻又透出一種莫名冷肅沉寂的氣氛來,叫人嗅來隱隱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