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幾乎凍結,冰寒到了極點。
北宮烈以一個極優雅的姿勢坐在那張榻上,看着螓首低垂跪在他面前的女子。
“下個月,齊國公一家就要回來了!”半晌,他意味不明的開口,“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
是在變相的讓她交代遺言嗎?
“是陛下皇恩浩蕩,外祖父一家自當感激不盡。”展歡顏竭力冷靜的開口,頓了一頓又道,“臣女無意冒犯陛下,方纔只是因爲不確定陛下的身份,不敢貿然見禮,還請陛下開恩,饒恕臣女的大不敬之罪。”
她明明知道北宮烈針對她的原因,可是卻必須掩藏。
夜色將她眼底真實的情緒掩蓋,從北宮烈的角度看過去,只能見她一小段白皙粉嫩的脖子在燈火下露出迷離的色彩。
看似謙卑,實則冷靜。
明知道生死一線,可是她卻自始至終不曾顯出一絲的慌亂。
只憑着這份臨危不亂的鎮定,若是真的讓北宮馳如願得到她……
結果應該是比他想象中的更爲冒險。
北宮烈的眸子眯了眯,突然鬼使神差的探出手去,指尖一點一點蹭上她頸邊的肌膚。
展歡顏的身子劇烈一震。
他的指尖微涼,攀沿在她的皮膚上像是一尾肌膚滑膩的小蛇,讓她全身的血液全部僵硬的冷凝在了血管裡。
她知道,只要他的指下稍稍用力,立刻就能讓她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橫死當場,並且完全的無跡可尋。
死亡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的過程。
展歡顏全身僵硬,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
北宮烈的手指落在她頸邊的脈搏處,緩緩的來回摩挲着,卻一直沒有真的出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感知到他的指尖漸漸發力壓迫下來,展歡顏的心臟已經在這一刻收縮到了極致,而就在她準備閉上眼安心受死的時候,院子裡卻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這個時間,所有的下人都應該已經睡下了。
北宮烈下意識的撤了手,兩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個人影快速從院子裡走過來,伏在外面拍了拍門,語氣急切道:“大小姐?您睡了嗎?”
是琦花的聲音。
展歡顏看了北宮烈一眼,回道:“還沒呢!什麼事?”
“方纔夫人院子裡的人來報,說是夫人的身子不適,請幾位小姐都過去。”琦花道,語氣越發急切。
江氏自從上回見了紅,這段時間胎象就一直不穩,隔三差五的就要請大夫,展歡顏早就習以爲常了。
莫不是孩子終於要保不住了?
展歡顏的心神微動,纔要招呼琦花進來就想起她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可是心神一緊再度扭頭看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旁邊的榻上空無一人,若不是後面那扇窗子大開不時有微冷的夜風灌進來,展歡顏甚至會以爲之前種種不過是她產生的錯覺罷了!
他走了?莫名其妙的來,現在又一聲不吭的再次消失了?
展歡顏的心頭一鬆,方纔強自支撐的力氣就在這一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直接癱坐在了地面上。
“大小姐?奴婢進來伺候您更衣嗎?”門外琦花還在試探性的拍門。
“進來吧!”展歡顏提一口氣,聲音卻是虛軟無力。
琦花得了她的話,趕緊推門進來,見她坐在地上,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攙扶,手臂攬住她的後背才驚覺她身上三層衣物都被汗水浸透了。
“大小姐,您還好吧?”展歡顏全身虛軟,琦花幾乎是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把她扶着坐回榻上,然後二話不說的轉身去關了門。
展歡顏的意識還有些混沌,看着她的動作才突然有些明白,狐疑道:“琦花你……”
“夫人那裡沒事!”琦花咬了咬嘴脣,大着膽子快步過去把後面的窗子也關了,回到展歡顏面前才低眉順眼的回道,“奴婢方纔起來小解,見到小姐屋子裡好像有人影走動,不放心就過來看看。小姐您還好吧?”
展歡顏了悟……
的確,就算江氏真的會有什麼事,報給老夫人和展培知道也就是了,找她們幾個丫頭片子過去能起什麼作用?
“謝謝你!”展歡顏道,對琦花露出一個笑容。
方纔也得虧是琦花這神來一筆,否則她真不確定北宮烈到底會不會放過她。
“小姐這是要折煞奴婢了。”琦花不好意思的笑笑,見她身上衣服都被汗溼了,就道:“小姐的衣裳都溼了,這麼穿着該着涼了,奴婢去備水給您沐浴吧!”
“大晚上的,丫頭婆子們都睡了,你去打盆水來,我就着擦一擦就好,明天再說吧!”展歡顏擡手將她攔下。
晚上她剛剛沐浴過,才過了兩個時辰不到又要打水,這不是明擺着叫人懷疑嗎。
琦花也馬上明白過來,點頭道:“是!奴婢這就去打水。”
琦花出去,很快端了盆溫水進來,溼了條汗巾就着溫水給展歡顏擦了身,然後又找了套乾爽的裡衣給她換了。
展歡顏的屋子裡以前是巧玉和巧心輪翻守夜的,現在只剩下巧玉,便有一半的時間是她一個人。
琦花看了眼那扇緊閉的窗戶,還有些不放心,“要不奴婢今晚就守在外屋伺候小姐吧?”
“今天就先不用了,你去睡吧!”展歡顏笑笑。
北宮烈既然出入這裡如履平地,多一個琦花在這裡能頂什麼用?不過就是多一個人送死罷了。
主要是依着她今晚的觀察,雖然那個男人的確是對她動了殺心,但卻似乎也不是全無轉圜的餘地。
他忌諱的只是北宮馳而已,只要自己和北宮馳把這個關係撇清了,想他堂堂一國之君,哪裡會有這樣的閒心來和她這樣一個小女子過不去?
琦花見她拒絕,猶豫了一下也沒有再堅持,帶上門先行離開。
展歡顏躺在牀上,反覆思量着北宮馳
這邊的事該用什麼方法儘快的處理掉,不知不覺也就睡着了。
琦花本來見她受了驚嚇的樣子還擔心她會生病,次日一早見她神色如常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雖然也有些詫異,但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用過早膳之後展歡顏就跟張媽媽說了,把琦花升了一等丫頭貼身伺候她的起居,橫豎只是她院子裡提了個丫頭的事兒,也沒必要特意去和江氏說道,當然了,身邊還有一個巧玉,這事兒江氏肯定當天就知道了,不過也就是個丫頭,她便也沒吭聲。
展歡顏因爲腳傷的關係不能隨意走動,老夫人和江氏那裡都免了她日常的請安,讓她安心的養着。
展歡顏本來也不願意去和那些人虛以委蛇,便是樂得清閒,每日裡繡繡花看看書打發時間,日子過的逍遙自在。
兩日之後,展歡歌那裡聽聞她受傷便急匆匆的遞了帖子過府探望。
展歡顏對她沒有芥蒂,馬上遞了回信。
次日一早展歡歌就來了,她穿一身淺粉色的春衫提着裙子跨進門來,走的頗快,發間簪子上的瓔珞跳躍,十分的俏皮可愛。
只是這一天她的情緒似乎不高,眼神頗有幾分黯淡。
“歡歌來啦!”展歡顏見她進門便要起身。
“大姐姐你帶着傷呢,趕緊坐着別動!”展歡歌連忙快走兩步將她攔下。
展歡顏也不勉強,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
“大姐姐,都是我不好,那天要不是我丟下你,你也就不會傷着了。”展歡歌握着她的手,一臉歉疚,說着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心裡自責的厲害。
“傻丫頭,你可別哭鼻子,要不別人還當是我欺負你了呢!”展歡顏笑着拿了帕子去點她的眼角,“是我自己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再說傻話,我以後可就不敢再同你一起出門了呢!”
展歡歌本來是要哭的,見她笑的燦爛也似是受了感染,忙是吸了吸鼻子,強辯道,“誰說我要哭了,我也是因爲關心大姐姐你,你還不領情。”
展歡歌很仔細的問了一遍展歡顏的傷勢,確定不會留下後患這才放心,可她自己間或卻總在眼底現出幾分愁容來。
展歡顏想着她八成是因爲劉氏的事,便道:“對了,那天說是嬸孃人不舒服,這幾日可是好些了?”
果不其然展歡歌臉上的笑容瞬時就淡了下來,猶豫着攪了攪手裡的帕子道,“大姐姐你那天不是問我娘爲什麼精神不好嗎?她那是心病,被氣的!就在上個月大伯父的壽宴上,那天你們府上不是來了好些的親戚客人嗎,裡頭有一個大伯母的遠房表妹姓佟的,前半個月那女人突然找上我們家,說是……說是……”
展歡歌到底一個未嫁的姑娘家,有些話難以啓齒,羞憤的滿臉通紅:“反正就是那麼回事,她說是我父親在壽宴那天醉酒去偏房歇息的時候辦了荒唐事兒,我父親自己也說不清楚,再加上又和大伯母的孃家扯上關係,母親爲免落人口實只能讓人進了門。可偏偏那女人又是個不消停的,進門沒幾天就鬧的雞飛狗跳,又生了個狐媚子的模樣,幾次三番的找茬可把母親給氣壞了!”
展家的大房和二房之間本來就有貓膩,現在江氏還把孃家的表妹往展驤房裡塞,如果是有意爲之,那便是故意給劉氏添堵的。
既然二房已經被單獨分出去了,江氏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麼隱情?
展歡顏略略失神,展歡歌已經氣憤的繼續說道,“那天咱們不是去了錦繡坊挑料子嘛,後來我母親先行回府,那佟姨娘說是去大門口接我母親的,結果不知怎的就給摔了,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場面上亂的很,她就是一口咬定是我母親身邊的桂媽媽動了手腳,哭喊着不依不饒的。我們家裡又不是沒有姨娘和庶出的子女,就爲了那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我母親何至於如此?那天偏巧又是在大門口,事情鬧的很難看,父親最後氣的狠了,便叫人把桂媽媽打殺了。桂媽媽可是我母親的奶孃,我母親急怒攻心,就暈過去了,這會子還臥牀不起呢!”
展歡歌說着眼眶就紅了。
在展歡顏的印象裡,她二叔展驤是個十分沉穩內斂的人,比她父親要明智的多,萬不會爲了一個妾室對結髮妻子的劉氏這樣的不留情面。
而且劉氏那人,又怎麼會是個好欺負的主兒?
“你也說了,當時是在大門口,二叔當是不想被外人議論纔不得已吧,那佟氏再怎麼也橫豎不過是個妾,嬸孃大度,還能虧在她手上不成?”展歡顏心裡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安慰展歡歌道,“而且長輩的事不是咱們管得了的,你就別自己在這裡生悶氣了,回去好好勸着嬸孃一些,她養好了身子纔是最要緊的。”
“嗯!母親也是這麼和我說的,可我就是氣不過才和大姐姐說道說道的,你可別嫌我煩。”展歡歌道,不好意思的笑笑。
“怎麼會?你也是心裡憋屈!”展歡顏道,也跟着露出一個笑容。
這會兒她總算知道心裡那種隱隱怪異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了。
還記得前幾天在馬車上的時候她也問過展歡歌同樣的問題,話茬卻被展歡歌的奶孃給截了,按理說那齊媽媽是貼身伺候展歡歌的,萬不該離她左右,可是今天卻沒有跟着一起過來。
那麼,她可不可以認爲,其實是劉氏有意爲之,故意讓展歡歌來向自己透露出這些消息的呢?
劉氏是個十分精明的人,估計也早就看出來了她和江氏不對付,所以……
她這便是在試探自己的態度,想要拉攏自己過去作爲她的同盟嗎?
可是現在她在忠勇侯府都還沒有站穩腳跟,傻了纔會明着去和江氏作對,所以這話也不過聽聽就算了。
展歡顏心裡想着,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而展歡歌自然也不願背後議論自己的父親,遂就點頭岔開了話題。
展歡歌在墨玉齋呆了整天,一直陪着展歡顏一起用了晚
飯才戀戀不捨的回去了,之後便是隔三差五的就往這裡跑。
對於這個天真爛漫的堂妹,展歡顏的確是喜歡的緊,有她陪着,在家養傷也不覺得那麼悶了,不過在那以後她卻再沒問過二房那邊的家事。
日子過的飛快,待到六月初,展歡顏的腳傷已經好利索了,而她外公裴獻也交代好了臨陽方面的事情正式居家遷移回京,並且得了皇帝的旨意,於六月初十在府邸設宴,屆時百官道賀,替齊國公一家洗塵。
帖子自然也遞到了忠勇侯府。
有皇帝的旨意,足見他對齊國公的禮遇,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齊國公在朝中的地位。
這樣大的宴會可是走關係通路子以及結交權貴的好機會,但凡是能搭得上關係的人家都想盡辦法弄一張帖子赴宴,就是一向謹慎持重的劉氏也親自上門,想要藉着展歡顏的和裴家的關係帶着展歡歌一起去見見世面。
橫豎不過是點小事,展歡顏便點頭允了。
劉氏在墨玉齋坐了好一會兒,一直在暗暗打量着展歡顏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所以當時的確是有意讓展歡歌透露出她和大房這邊不睦的消息來,本來以爲有了這一重示意,展歡顏應該就會主動找上她去的,畢竟這個丫頭在江氏手底下的日子也不好過。
可是差不多兩個月過去了,展歡顏這裡卻是絲毫沒有動靜,甚至讓她一度懷疑難道是自己看走了眼,這個丫頭其實並沒有領會她的意思?
劉氏心裡揣着小九九,想說什麼,又有顧慮不敢貿然開口,這樣又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待她走後,張媽媽進來收拾茶具的時候就忍不住開口道:“大小姐,奴婢怎麼瞅着二夫人今天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幾次都像是欲言又止呢!”
“有麼?我倒是沒注意呢!”展歡顏道,漫不經心的繼續打量着花繃子上繡了一半的香包,吩咐道,“歡歌明日要與我同去齊國公府赴宴,下午的時候她會過來,今晚就宿在我這了,你去收拾準備一下吧!”
“好,奴婢這就去安排!”張媽媽應着,她雖然看不上展歡顏和展歡歌之間親近,但是在展歡顏身邊伺候的久了也知道這位大小姐說一不二的脾氣,所以並不敢說什麼,順從的去辦了。
因爲展歡歌愛吃點心,中午展歡顏又特意叫人吩咐廚房多做了幾樣備着,卻不想展歡歌還沒來,午後倒是先把裴雲英給盼來了。
門房的婆子來報的時候展歡顏還很是吃了一驚。
自從上回裴雲英匆匆過來忠勇侯府之後,展歡顏本來還想找機會私底下再和他見上一面的,可是第二天他就有公幹離京去了。
“快請表哥進來!”展歡顏沉吟一聲,放下書本,回臥房重新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裴雲英已經在廳中等着了。
桌子上放着新沏好的熱茶湯,可是他卻未曾落座,而是負手立在窗前一盆海棠花前面。
展歡顏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看着他的這個背影,她卻是覺得他像是有很重心事的樣子。
“表哥!”展歡顏皺眉,輕聲的喚他。
裴雲英聞言,肩膀微微一震,然後轉身露出一個笑容:“顏兒!”
一如往常般溫文儒雅,溫和而熨帖的笑意瞬間就溫暖了心房。
展歡顏不知道他兩個月去辦了什麼差事,但是相較於上次見面,他似乎瘦了些,膚色也不似那日見他時候的那般白皙,當是日曬雨淋辛苦不小的。
“表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展歡顏彎起脣角露出一個笑容,走過去道,“上回你過來的時候沒能和你好好的敘話,後來想着去找你的時候卻聽說你奉旨出京辦差了,剛剛我還在想,明日去外祖父那裡能不能見到你呢。”
“上回有急事,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裴雲英笑笑,目光自上而下將她打量一遍,眼波越發的溫和柔軟起來,“我聽二弟說你前段時間傷着了,這會兒可是好利索了?”
“不過就是崴了腳,早就好了。”展歡顏笑笑,引他落座。
裴雲英落後她兩步,見她行動自若並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的樣子這才放心,和她一起到桌旁坐下。
“表哥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提前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展歡顏道,遞了一杯茶水給他。
“今天一早纔剛進京。”裴雲英端起茶碗抿了口茶。
展歡顏一愣,突然又想起他方纔臨窗而立的背影,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遲疑着把剛剛湊近脣邊的茶盞放回桌上。
她微蹙了眉頭看向裴雲英,“表哥纔剛回京城就急着過來看我,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裴雲默端着茶碗的手指微微一晃,他素來沉穩,可是這一瞬間失神,竟是生生將碗裡茶湯濺了兩滴出來,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失態,只是眉峰收緊,一時沉默的擡頭看過來。
裴雲英雖然是武將出身,但卻是天生溫文爾雅的氣質使然,整個人總會給人一種翩翩公子如玉一般的感覺。
見他此時他劍眉深鎖看着自己的模樣,展歡顏心裡就格外的不適應。
“表哥,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你我之間不必有忌諱!”展歡顏道。
“顏兒!”裴雲英抿抿脣,看着她的臉孔似有千言萬語的樣子,斟酌了許久的遣詞用句才終於開口道,“今日我回府之後聽母親跟我提起,說是昨兒個下午太后娘娘傳召她入宮敘話了。”
“嗯?”展歡顏皺眉,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太后娘娘傳召舅母入宮?難道是和我有關嗎?”
展歡顏的心裡砰砰直跳,已經有數,若不是這樣,裴雲英也不會這麼急着來見她了。
“是!”裴雲英道,目光復雜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太后娘娘的意思,似乎很是看重於你,想要聘了你爲樑王正妃!”
單太后的賜婚麼?果然還是來了!
雖然早有準備,展歡顏的臉色還是瞬間冷凝,沉寂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