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虧了他會想,就在他想着這件事情的時候,薛總裁正式發話了:“水侯,賣廠的責任,我不想追究這追究那了。可是……”
“怎麼……”
“重機廠不能就這麼賤賣出去。”薛振國一字一句地說道:“水侯,既然你是廠長,又是親自*作了這次賣廠事件,我限你一個月時間,撕毀那個出售協議,把重機廠重新給我奪回來!”
“薛總裁……這……”
“怎麼?”薛振國瞪大了眼睛。
“這事兒,是政府促成的。要撕毀協議,是不是和政府打個招呼?”
“招呼由你去打。”薛振國指示道,“反正,要想盡一切辦法奪回廠子。”
“這事兒,恕水侯難以從命!”孫水侯聽薛振國這麼一說,立刻拉長了臉。
“孫水侯,你剛纔還表示要聽我這個‘東北公司’總裁的,怎麼,過了這一會兒你就抗旨不遵了!”薛振國批評道。
“總裁,水侯理解你收回重機廠的心情,可是,市場經濟是講究法制的。出爾反爾的事兒,我不能做。”
“呵呵,水侯,有句話,你聽說過吧?”
“什麼?”孫水侯不知道總裁的話裡設了什麼圈套。
“毛主席說過,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薛振國先來了個引經據典。
“這話,像是出自《左傳》,是魏文侯說的。”孫水侯不忘在氣勢上壓薛振國一頭,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賣弄個小聰明,糾起薛振國的錯來。
“這話,不管是誰說的,意思都是一樣的。那就是事物失去了藉以生存的基礎,就不能存在了。水侯,既然重機廠已經是人家的了,你還憑什麼繼續當這個廠長呢?!”
“薛總裁,你的意思……”孫水侯佯作不解,繼續追問。
“水侯,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還要我把話說明白嗎?”薛振國故意逗了他一句。
“薛總裁,你是說,我這個廠長,不存在了?”孫水侯恍然大悟,心想這個薛振國落井下石,可真夠狠毒的了。
“孫水侯,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薛振國呵呵一笑,接着告訴司機,“小劉,停車把李金鑄找來。我要聽裝配分廠的彙報。”司機小劉停了車,應聲而去了。這時的孫水侯,突然哭喪了臉,狠狠地打了自己幾個耳光,“薛總裁,我無能、我無知,我對不起組織的培養和信任。薛總裁,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把重機廠搞起來!”
無論從經營企業的能力來看,還是從服從領導的角度考慮,薛振國都想趁此機會將孫水侯的廠長職務徹底拿下,讓他成爲一個光桿司令,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白丁。但是,孫水侯在省政府機關修行了這麼多年,對於脫離困境還是有一些招數的。尤其是他對於官場人事關係的研究,更是強於講究埋頭苦幹的薛振國這一代人。面對薛振國向他發出的免職信號,孫水侯先是採取痛哭
流涕摑耳光自虐的辦法引起薛振國的同情,然後又大罵地方政府這些王八蛋見錢眼開,不顧及他的政治生命慫恿他將廠子賣給薛利厚。看到他這副捶胸頓足的樣子,薛振國實在是狠不下心來。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總裁打電話問起這事兒,自己再有理由也會臉紅。因爲他已經向總裁提出過免去孫水侯廠長職務的請求,總裁明顯有保孫水侯的意思,自己怎麼好一意孤行?
於是,在第二天,孫水侯找到《鎖陽日報》新聞記者,發表了一個嚴正聲明:本廠長剛剛上任,不熟悉重化系統管理規則,未經上級同意私下籤訂了向西北公司出售重化機械廠的協議書。經過慎重考慮,此協議書是在特殊情形下的違規行爲,根據上級指示,本人鄭重宣佈,收回協議書上的承諾,不再出售重化機械廠。自聲明發布之日起,退回西北公司預支的購廠款項,停止工廠交接事宜。
當然,出售重機廠這麼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情,單憑孫水侯一紙聲明是否不了的。況且,那張白紙黑字的協議書也不是他單方面說撕毀就可以撕毀的;看到這個聲明,西北公司的律師首先向孫水侯提出了嚴重交涉,市委、市政府領導也要他收回這個聲明;但是這一切都無濟於事。孫水侯知道,自己要是還想混下去,就必須保住重機廠廠長這個職務;如果連廠長都當不上,那麼一切都完了。尤其是薛振國,能夠從“國家公司”殺回鎖陽坐鎮東北公司,一定是經過了慎重考慮,來頭不小。如果自己這麼與他頂下去,肯定沒他的好果子吃!就這樣,儘管西北公司的張董事長、薛利厚,還有市委、市政府再三施加壓力,孫水侯堅持咬住聲明不鬆口,最後,只好採取慣常的做法,付諸法律。法院就採取了既定方針,先行調解。調解之後,讓重機廠賠償50%違約金收場。不過,儘管損失慘重,重機廠總算還是留在了東北公司,這是最最重要的。孫水侯辦完了這件事兒,薛振國覺得這個孫水侯一旦被*上絕路,也還是有辦法讓自己起死回生的。
西北公司購買重機廠的價格是5000萬元,50%的違約金就是2500萬元。薛利厚覺得自己的虧吃大了。因爲,他之所以能夠賤價拿到這個工廠,主要是靠了行賄手段,這部分費用是擺不到桌面上來的,只好白白打了水漂。這個調解意見看似公正,實際上對於薛利厚是不公正的;因爲他這次購買重機廠並不是等價交換;看上去是薛振國白白損失了2500萬元,實際上是他薛利厚扔了五個億的資產,失去了依靠工廠母雞下蛋的效應……
算一算帳,越想越不合算,就開始動腦筋。他和張董事長在商場上與國企打了這麼多年交道,豈能吃這種大虧?按照薛利厚的設想,他投資鎖陽,購的不是重機廠,而是爲了與薛振國睹一口氣,搶下他的地盤和江山。現在,工廠得而復失,豈不是讓孫水侯耍了一通,他可不能吃這種虧。當法庭調解結束之後,他立刻向市長提出一個要求:他不
準備要那50%的違約金,而是要重機廠那塊地皮;如果薛振國有誠意,就應該用那塊地皮作爲代價,抵銷那50%的違約金。市長覺得問題不大,就親自打電話與薛振國商量。薛振國本來是不想退讓的。可是,市長親自出面,他也不得不考慮與地方政府的工作關係。作爲同鄉和戰友,他深知道薛利厚的驢脾氣。一旦他的願望得不到滿足,他就會提出從鎖陽撤資。這一撤資就是幾個億。作爲東北公司,不會損失什麼,可是,地方政府(包括省政府)的收益要大大減少了。更重要的是去年鎖陽的招商引資活動中,薛利厚的投資是市政府向省裡邀功的重頭戲,如果薛利厚的投資一撤,那場招商活動無疑就成了一場鬧劇。想來想去,他覺得反正奪回了工廠,何必再斤斤計較,弄得不歡而散呢。也就同意用那塊地皮當作違約金的抵押物。
薛振國再也不是以前那種只喜歡沖沖殺殺的形象了。他現在是一把手,考慮問題必須周全。照顧到方方面面的關係,儘管有時候心情很痛苦,但是他也不能感情用事,讓局勢失去控制。
薛利厚得知薛振國應允了這件事兒,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重機廠的地盤終於回來了!晚上,他與張董事長擺了一桌豐盛的海鮮大餐,答謝了市委、市政府的有“功”人員,第二天,就讓工程部經理派出了工程機械奔赴施工現場,同時,又讓公關部將《鎖陽日報》的領導找來,策劃了一版豪華醒目的廣告,宣傳了他的這次重大開發活動。那廣告用了整整一個版面的篇幅,其內容曰:
標題:鎖陽一環最美的期待
副標題:一環內最後的寶地迎來最具品牌影響力的開發商今年9月13日,一個不凡的日子被載入鎖陽的歷史,榮耀近百年曆史的重機廠將綻放嶄新的恢弘篇章,所有這一切,均來源一個名字———西北地產。
有着84年曆史的佔地近4公頃的鎖陽重機廠地塊迎來了它新的建設者。2010年起,西北地產將在鎖陽持續投入超過6億元巨資,打造西北公司鎖陽豪宅項目。作爲鎖陽最大的房地產開發企業之一,它將影響鎖陽未來十年人居格局。
西北地產已悄然擔當起鎖陽這座城市崛起重任,引領鎖陽進入西北地產精品時代。
重機廠地塊將成標誌性建築重機廠之所以被人們高度關注,除了它的輝煌歷史外,更重要的是它板塊的稀缺和龐大。
要問重機廠究竟有多大,記者來到項目周圍,步行30~40分鐘才繞完了整個廠區。
如果從鎖陽的版圖上來看,重機廠屬於市中心的西南角,西臨古塔街,東臨天河路,北臨山西路,南臨火車軌道,同時又毗鄰鐵西區,靠近長勝街,所以同享行政區、工業區的市政配套,在這個區域的位置來講,是目前爲止鎖陽城市一環內最大、配套最完善的一塊土地。重機廠佔地面積84萬平方米,是近年鎖陽市區罕有的“巨無霸”地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