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薛利厚曉得這豐滿妹子是能夠“做”的。一般來說,像洗腳城呵,卡拉OK呵,桑拿按摩中心呵這樣一些地方,做小姐的大致分爲兩類,一類是給錢也不“做”的,一類是見錢就“做”的。
於是接下來,薛利厚同這位豐滿的妹子議妥了“做”的小費價格。今天晚上薛利厚的情緒是一波一折。先是看見紅緞子旗袍起了性,不承想在她身上卻又浪費了熱情,有幾分的沮喪同失落,現在這豐滿妹子重又燃起了大興致,眼見得好好的可以享用一下人肉的盛宴,真的是快活。
薛利厚很久沒有在外面與小姐們玩了,今天晚上要好好釋放釋放自己,打開全身的解壓閥。雖然他已在本公司的公關小姐身上釋放過,但是薛利厚那麼好的身體,還當過兵,見到這豐滿小姐他當然地又胃口大開。他只覺得身體裡有一羣野馬,眼見得就要挾風帶雨,奮蹄而出。
這的確是個銷魂之夜,忘情之夜,催枯拉朽之夜,與此同時,也是一個災星之夜,恥辱這夜,人生轉折之夜。
因爲在他們翻江倒海之時,包間的電話鈴聲響了。
公安局的人來了!快!快收拾!趕快!
這是那個頭髮上打了好多摩絲的年輕人拿手機打上來的。他的聲音好驚慌,也好恐怖。
薛利厚們來不及穿戴好,一羣公安就擁進來了……
薛利厚同豐滿的按摩小姐還有另外四對鶯男燕女被擠擠地塞進一輛警車裡,車子開了十來分鐘就停住了。
下來下來!警察把車後門打開來時兇兇地這麼吼着。
他們狼狽地跳下車,看清楚了一塊牌子:城東派出所。
薛利厚像突然掉進了冰窟窿,全身一陣一陣地顫慄。他腦子裡先是好一會兒的空白,然後慢慢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接着就後悔不迭。假如不是司機引誘,他就不會到這個名叫“不夜天”的鬼地方來;假如他真的要瀟灑一把,不是來這兒而是找公司養的公關小姐;假如……唉唉唉,真是陰錯陽差,一腳棋走糟,就收不得場了!
薛利厚現在最擔心的不是罰款,而是事情一旦走露消息,他的名聲就全毀了。想到這一層,他的腦殼上就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油汗。
他們都是單獨隔離審問。薛利厚出獄後第一回做這階下之囚,受的一刺激無可言表。警察凳子都不讓他坐,叫他蹲在地上回答問題。首先這種屈辱的姿勢就叫他無法忍受。
我可不可以坐着說話,他試探着問。
剛纔舒服夠了罷?警察說,蹲一蹲你都難受?說,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
我是你們政府請來參加文化節的客人。臨到這一說的時候,他的口氣突然變得硬了似的,潛臺詞彷彿是你們拿我怎麼辦?
一個大老闆,真的?警察驚訝地喊道,隨後連連說:誤會誤會……
就胡這時候,外面一陣喧譁,李處長一行幾人涌入了派出所。
“你們是怎麼搞的?有沒有點兒全局觀念?”李處長一進屋子,就衝着所長大喊起來。
“哎呀,薛先生,可找到你啦!”看到薛利厚從拘留間走出來,李處長上前就緊緊地抓住了
他的手,生怕他再跑了似的。
你們這是?薛利厚對他們的到來感到迷惑不解。
“薛先生,請回吧,我們的主任在賓館房間裡等你哪。”
潔白的桌布上,放了一瓶鎖陽啤酒。
幾個精緻的涼盤隨後端了上來。
薛利厚坐在牀邊,一邊摘着領帶,一邊拿出手機發短信。
你好,我住進了鎖陽賓館818房間,如果方便,請到我的房間裡來。薛利厚。
發完短信的薛利厚回身一看滿桌菜餚,臉色有些驚訝:咦,幹嘛弄這麼多菜?
女服務員說:這是領導特意安排的。請!
薛利厚還想要想問點兒什麼,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主任率幾個接待官員走了進來。
主任拱手抱歉:薛先生,今天照顧不周,請多包涵!
薛利厚一臉疑惑:主任……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找我有事?
主任擺擺手:天晚了,沒有別的事了。政府領導讓我們來問一下,薛先生明天想參加什麼活動?
薛利厚問:都有什麼活動?
李處長拿了一張日程表趕忙上前介紹:明天,有政府領導參加的投資項目洽談會、地方產品展銷會;乒乓球世界冠軍回鄉表演,中超足球賽,招商引資優惠政策諮詢……
薛利厚象是有些反感:你們舉辦的不是文化節嗎?難道沒有文化活動?
李處長趕緊說:有哇有哇,上午表演滿族大秧歌;下午召開鎖陽文化研討會。
薛利厚說:那就看看秧歌,聽聽研討會吧。
李處長與主任失望地交流了一下目光,隨即說:好好好,看秧歌的車是六號大客車,8:30發車;研討會的車是十號中巴,下午2:00發車。
薛利厚聽到這兒,不以爲然地說:我倒想一個人走一走。
天色已經很晚了。
居民區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人們還在練習秧歌表演。
沉重的鼓點和尖尖嗩吶聲在夜間顯得特別單調。
在圍觀者的後面,是一棟住宅樓。一樓的住戶借地之利開了一個副食品店,店前燈火闌珊,生意正濃。
店鋪主人張洪陽一瘸一拐地爲顧客遞酒拿煙,嘴裡不停地喊着:鎖陽啤酒,新來的鎖陽啤酒……
嗩吶聲嘎然而止,排練象是結束了。
傳來領隊者的講話聲:大家記住呵,明天九點表演開始,八點鐘咱們準時在這兒集合!
人們轟然而散。
穿着秧歌服裝的秋紅走了過來。她進了店便開始收拾空啤酒箱。
看了看走散的人羣,她說:洪陽,人都散了,回家吃飯吧!
張洪陽點着頭說:好。吃飯,我還真餓了。喂,紅葉回來了嗎?
秋紅說:今天是文化節的第一天,外地的客人要多一些,她能回來這麼早嗎?
張洪陽順手拿起店鋪的公用電話說:我找她。
秋紅看了看張洪陽的樣子,笑了笑說:不用擔心呵。
張洪陽不滿地說:來的這些人都是些大款,這些王八犢子吃飽喝足什麼損事兒都能幹出來……
秋紅爲丈夫寬着心:咱紅葉精明,不會吃虧的。
張洪陽打完了傳呼,長嘆一口氣:這麼小的孩子被*的去當按摩小姐,這是他媽的什麼年頭啊!
一陣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由遠而近。
秋紅聽見鈴聲,習慣性地往前一看:喲,紅葉,回來啦!你爸爸還找你哪!
紅葉看見爸爸放下電話筒,喜笑顏開地逗道:老爸,今天賣了多少錢?
張洪陽看到女兒,炫耀地說:嘿,紅葉……老爸今天發財了,光啤酒就幹出去50箱。
紅葉撇了一下嘴:哼,還不是借文化節的光。
張洪陽聽到這句話,贊同地說:是啊,這一次啊,政府還算爲咱百姓們辦了件好事。
張洪陽家的餐桌上,擺上了豐盛的晚餐。
秋紅還在炒菜。一臉疲倦的張洪陽吭地一下坐在木椅上。
他咕咚咕咚地先灌了一杯啤酒,然後喊了一聲:紅葉,再吃點兒?
紅葉在隔壁答應:爸,我在班上吃過了。
秋紅端了一盤熱菜上了桌,剛要坐下吃飯,紅葉在隔壁房間裡大聲喊:媽,你過來!
幹什麼?
你過來嘛!
秋紅罵了一聲“死丫頭”,無可奈何地走過去。
紅葉帶着一股神秘的表情,將媽媽的肩頭扳到自己面前。
秋紅對女兒過分親熱的舉動感到意外:死丫頭,幹什麼?
紅葉悄聲地問:媽,你認識一個叫薛利厚的人嗎?
秋紅一下子沒反映過來:什麼雪裡紅雪裡白的……
可是話一出口,卻立刻警覺起來:紅葉,你說誰……
紅葉一字一句地強調着:薛—利—厚。
秋紅一楞:怎麼,你怎麼提起他來了?
他到鎖陽來了。
你見到他了?
他是我接待的客人。明天我還要到賓館陪他呢。
秋紅一下子語塞了……
媽,這個人一看見我就問:你媽媽是不是叫秋紅?
問我,問我幹什麼?
我哪兒知道?
你怎麼說的?
我撒了謊。我說我不知道你。
紅葉,你看他……象是幹什麼的?幹什麼來了?
媽,這人的舉動可怪了。政府那些官員把他當成大老闆,對他畢恭畢敬的。他卻老是躲着;還口口聲聲說:我是個觀光客……看那神情,像是隱瞞了什麼。
聽到這兒,秋紅眉頭一皺,茫然地坐到了牀上。
紅葉困惑地看着媽媽的表情,接着說:他的底兒,領導到現在都摸不透呢?我看那派頭和言談舉止,特象一個大人物,嗯……大款、大企業家。哎,媽,你到底認識他不?你說呀。
“我不認識。”媽媽冷冷地告訴她。
“既然不認識,爲什麼他要向我打聽你的事兒?”紅葉對媽媽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你要不說,我去問爸爸了。”
“紅葉,不能告訴你爸爸這件事兒。絕對不能。知道嗎?”
“嗯……”紅葉順從地點點頭,心裡的疑惑卻更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