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領導討論通過了對薛振華的任命。按照程序,應該先由某中央領導或者組織部領導與薛振華談一次話,然後再到國家重化公司宣佈。可是,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什麼事情都會通過特殊渠道散發出來,“國家公司”總裁剛剛吃了午飯回到辦公室,就聽到了這個震耳欲聾的消息。
其實,離退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任命新總裁是遲早的事兒,對此,他是有思想準備的。不過,既然離退休還有兩個月時間,爲什麼組織不等到他退休後再任命新總裁,而是要搶這麼個時間差,*他提前離開崗位呢?
想到這兒,他有些不爽。
可是,他知道,既然是中央決定了的事兒,就不可能有更改的餘地。再說,自己前些日子身體不好,曾經多次表示讓薛振華到北京來,提前接班,現在人家來了,中央也決定了,自己怎麼還要說三道四?
與其耿耿於懷,不如坦然面對。多年的官場經驗讓他看到,自己面臨了一種尷尬的境地。這種尷尬境地是每一個官場人物遲早都要面對的。乾脆,既然中央這麼定了,自己也別等到領導來宣佈了,乾脆……
他按了秘書室的鈴。
“總裁,有事麼?”蒲柳聽到鈴聲,立刻進了他的辦公室。
“通知各位班子成員,一點半召開緊急會議。”
“是。”蒲柳答應着,立刻去通知了。
等到班子成員齊齊聚到小會議室裡,總裁親切地看了看昔日的同事,用了一種動情的聲音說道:“各位同事,感謝你們過去對我工作的支持。因爲身體健康原因,我宣佈,從今天起,公司行政工作交由薛振華助理全權負責!請大家像支持我一樣支持他的工作。”
咦?人們一聽,頓時驚呆了!他們驚的不是總裁宣告的內容,而是總裁這種做法到底是什麼用意?因爲,中午,他們人人都聽到了薛振華擔任總裁消息。
“說實話,你愛她嗎?”盯着薛曉鎖的眼睛,她問道。
阿婭古麗終於忍不住了。這是女人的天性,她們總是想獨佔感情。不過薛曉鎖相信阿婭古麗不是個平常的女孩子,與其對她說他不愛李英娣還不如說他們之間有些平淡。這對她不啻是一個很好的刺激。
“你知道男女之間有一些基本問題。”
“嗯。你是一個誠實的男人。”阿婭古麗從辦公桌上下來。提起內褲,然後又邁着貓步走回原來的座位上。
“別傷心。我會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你會處理好這些事情?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我會要求你把她趕走然後向我求愛?”
“如果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一點兒也不會以爲過分。那是公平的。”
阿婭古麗本來準備坐下來,聽到這句話,看來她改變了主意,轉身向門外走去。
“對了,忘記給你講一個有趣的故事了。有一個男人不喜歡自己的老婆,去找三陪小姐。結果你知道應徵的小姐是誰嗎?”
“他自己的老婆。”
“你真的很聰明!大腦像電腦一樣。”
“你到哪裡去?”
“回家換套衣服。我們在飯店等你。”
“我們?她和禿頭行長?”越過桌面,薛曉鎖看見阿婭古麗的屁股在通向玻璃門的路上扭動——最後一次扭動是朝左邊方向——然後就消失了。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開局不錯,很快進入了主題。在整個過程中,他既沒有表現出急吼吼的樣子——這是沒有經驗的男人向女人發起進攻時常犯的錯誤——也沒有表現得高人一頭。阿婭古麗坐在他大腿上的時候,她的眼睛在朝下看他。那肯定是一種不錯的感覺,最起碼能夠消除她心中的恐懼。然後,進入了*。雖然很累,但是有一個意外的驚喜:阿婭古麗居然是個處女!他仔細地過濾着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記得很清楚,在說到公平的時候,阿婭古麗的眼睛突然睜大,白眼珠露出來,眼簾幾乎包不住眼球。有一束盛怒的目光從她的瞳孔中迸發出來。公平地對待你難道也算是一種錯誤?這對於李英娣也沒有任何不公平的地方。幾年來李英娣從來也不願意坐下來討論關於*的問題。因此,他們彼此是自由的。另外,他們很少相互注視。*的時候她總是閉上眼睛。他甚至記不起她瞳孔的顏色。還是回到阿婭古麗身上來吧!她爲什麼要對我講丈夫召妓,妻子應徵的故事呢?一種報應?發生在夫妻之間?他不假思索,急忙拿起辦公室的電話撥了李英娣的號碼。話筒裡傳來的仍然是不在服務區或者對方已經關機的回答。笑話!也許他不願意接自己的電話。於是他又用自己的手機打,得到的仍然是同樣的迴音。
剛放下電話,電話就又響起來了。這是李英娣的電話。她輕聲細語地問他是不是去吃飯了。他聽不出任何一點諷刺的語調。
“你最好到我這裡來一下。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李英娣用平靜的口吻回答他,說,她一會兒就到,因爲她也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告訴他。看來李英娣一定是受到了某種心靈感應。她遊移不定的眼睛浮現在他的面前,他努力想回憶起她瞳孔的顏色。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負罪感。和阿婭古麗相比,與李英娣生活在一起要省去許多麻煩。她值得信任,雖然有些愚蠢;她沒有心計,雖然過於單純。和阿婭古麗發生這種關係算是一種失足,可是,這也不能完全怪他。李英娣平日裡對他太冷淡了,整個心裡面全都裝着那些個並不完美的生意。
天黑了,李英娣來了。她輕輕地推開玻璃門就像進入領導辦公室那樣,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李英娣的臉和他的臉貼得很近,她長長的睫毛好像被膠水粘在了一起,擰成了幾股,向上翹着。她的瞳孔發亮,環狀的鞏膜上放射狀地散佈着淺褐色的紋理。好長時間了,他不記得他們的臉如此近距離地靠在一起,他甚至聞到了李英娣鼻孔中散發出的熱烘烘的煮玉米的味道。
“我想你了!”李英娣突然說道。
“你生氣了吧?”
“我是認真的。你知道我多麼擔
心嗎?阿婭古麗與那個禿頭,說不定會做什麼交易呢?”
“不過,有這層關係,總比沒有強。我們公司得不到新的貸款,他就像一個網破的蜘蛛,靠着一根細絲吊在半空,在風中盪來盪去。很危險的。”
“我知道……”李英娣屁股斜靠在辦公桌的一角,正是剛纔阿婭古麗光着屁股坐的地方。她的眼睛望着窗外。已是掌燈時分,街道上燈火閃爍,車水馬龍。外面的世界運動着,不像辦公室裡那樣沉靜,彷彿一切都凝固住了一樣。
他擡起頭來的時候正好與李英娣的目光相遇。她的目光有點兒呆滯,要是平常她眼球肯定會立刻散開,而今晚她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你那麼惡狠狠地看着我又能拿我怎麼樣?世界在變化,就在我們的腳下地球正在快速地轉動……我不願意傷害你,社會是殘酷的,你只可以要求別人公平,決不應該要求別人美好。連這一點道理都不懂嗎?
李英娣走到他的身後,雙手從肩頭伸進去插進了他的領口,那是一個令他感到親暱的動作。
“剛纔我對你說的事情,你一丁點兒都不感興趣?”
“英娣,你知道許多時候你總是在躲閃。”
“現在我已經明白無誤地說了出來。”
“這事兒可是勉強不得。”
“沒有人強迫我。”
“爲什麼?”這事兒確實令薛曉鎖感到意外。
“我突然明白了,我們應該……”她伸過頭來,面頰輕輕地靠在他的臉上,吻了他。“我可不願意和一個藏而不露的男人過牀上生活。你連和你在一張牀上睡覺的人都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是透明人?”
“嗯,最起碼在我的眼中。”
“你不恨我?”
“爲了阿婭古麗?我纔不會呢!”
電話鈴響了。是阿婭古麗的來電。她語氣生硬地問薛曉鎖爲什麼還不過來。
“你們先開始吧!”
這樣的回答令阿婭古麗驚訝不已。她說她基本上做通了禿頭行長的思想工作,他們找到一種變通的辦法來解決目前的危機。陳行長答應如果薛曉鎖用自己的存貨做抵押,他就重新批給他貸款。現在上級檢查得厲害。
“禿頭行長答應了嗎?”
“他說要等你過來再做決定。”
“……”他沒回答她。
阿婭古麗把電話掛斷了。他能夠想象出阿婭古麗瞪大眼睛時白眼珠會顯得多麼潔白明亮。一個男人在一張牀上只應該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這好像是巴爾扎克說過的話。他的原話好像是即使是拿破崙也不可能在一張牀上和兩個女人在一起。他回頭看看,李英娣的臉仍然和他貼得很近,正在竭力地掩蓋從嘴角劃過的一絲得意的微笑。
李英娣的瞳孔變得又圓又大,像貓眼石閃着晶瑩的光芒。白色的眼球上充血的毛細血管像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河溝,淚水像一道雨簾遮蓋着她的眼珠。李英娣突然跪在地上,抱住他的雙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