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早飯後,薛利厚剛剛來到裝配車間上班,管教拿了一張像是紅頭文件的東西來到他的工作臺前,向他宣佈:“薛利厚,你現在可以走了。”他像是觸電了似的,楞在那兒,手裡捏的扳手哐啷一聲掉下去。管教把文件遞過來,說,走的時候帶上這個,它可以證明你無罪了。”他拿過文件看了一遍,無非就是像張董事長說的那樣,說是那個美少女做了不確實的證明,法院決定對當初和判決及時更正,准予無罪釋放。那些跟着他發呆的難友們忽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紛紛衝上來擁抱他,好象他在球場上剛剛踢進了一個球。這時的薛利厚立刻就跟着管教走出了車間,連行李也沒回監捨去拿。他們穿過*場,看到車間犯人都把臉貼在窗口,用手拍打窗戶向他打招呼祝賀。薛利厚像是激動傻了,大步匆匆往門口走去,生怕管教剛剛說錯了後悔,再次把他揪回去似的。
一輛轎車停在勞改工廠門口,薛利厚低頭從車子旁邊走過去,忽然聽見有人喊他,便回頭看看,門口除了執勤的武警戰士,就是發白的陽光,連一隻多餘的狗都沒有。也許是自己激動,耳朵太敏感,聽錯了吧?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又往前走去,後面就再次傳來叫他的聲音,而且那聲音真真切切,是一個清脆的女人的聲音。他站住,慢慢轉過身。車門打開了,從上面下來一個美少女,正是醫院同室病牀上那個美麗的廣告少女。他有些驚訝,問道:“你……叫我?”
她說:“在這兒,還有誰會叫你?”
薛利厚立刻眯起了眼睛。
美少女走過來,“怎麼,不認識我了?”
“你不就是那個做廣告的崔、崔萍嗎?”
“算你還有記性。好吧,上車吧!”
什麼,上車?自己被關了兩年,全都是她的功勞,不給她幾個耳光,不踹她幾腳,不掐死她就算是客氣了,怎麼還能上她的車?他像釘子一樣把自己牢牢釘在地上,咬緊牙齒,捏緊拳頭,直瞪瞪地看着她。公正地說她真是個美人兒,尖尖的嘴巴,笑眯眯的眼睛一點兒沒變,挺鼻子,櫻桃口,皮膚又細又白,要不是怎麼看怎麼養眼,他早就送她幾記拳頭了。
她衝着他嘻嘻一笑,說:“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想什麼,不過,今天我是專門來接你的。這是張董事長安排的。裡厚先生,對不起了。”她這麼一說,薛利厚的拳頭就放鬆了。她又說:“一直沒來見你,是我忙着跑法院,唉,現在,定罪難,減罪更難。我跟着張董事長差不多忙了一個多月,纔算把案子翻過來。”這麼說,他能提前出獄,還是她給跑出來的。他不僅拳頭鬆了,牙齒也不咬了。她接着說:“我等待你半個小時了,還不上車?”這一下,薛利厚放棄了剛纔的敵視情緒,跟着她上了車。
司機沒等薛利厚坐穩,就啓動了車子,讓他的腦袋在槓子上紮實地敲了幾下。崔萍坐在前面副駕駛位置,他盯住她的後腦勺、後脖子,看到她的脖子真是白,白得像剝了皮的土豆,上面爬了一層細細的絨毛,
香味從她那兒飄了過來。他抽了抽鼻子,心想那時爲什麼沒有*她?反正都坐了牢,當初真不如瞅機會真的把*了。
“爲什麼這麼久纔想起推翻證詞?爲什麼不早點爲我翻案?”
她一動沒動,裝作沒聽見。
車子拐上了岔道,吱地一聲停在河邊。崔萍問他:“裡厚先生,你應該洗個澡,是在這兒洗,還是去賓館開房間洗?”
“就在這兒洗吧!憋了兩年,我想痛快痛快。”
“那就下車洗洗,衣服在你的旁邊的塑料口袋裡。”
這時,薛利厚發現後座上果然放了一個塑料口袋。本來他想說去賓館酒店裡開房間洗的,可是由於熱,他的脖子、臉上全是汗珠子,衣服熱的溼透了,身上一股溲味兒,就有些等不及了。
他把塑料口袋放在岸邊,一頭扎進河裡,又把舊衣服全部脫下來丟到水裡,像是要與這一段歷史徹底告別。在水裡把自己洗乾淨,他回到岸邊,從口袋裡掏出毛巾擦乾身體,掏出崔萍給他準備好的褲衩、襯衣、外褲換上,頓時覺得自己煥然一新。接着打開口袋,發現她還準備了涼鞋、墨鏡、太陽帽等夏天的時尚用品。正好,岸邊有一棵小白楊樹,他愜意地坐下來,掏出崔萍爲他準備好的一包煙,點燃之後,抽了起來。這時,就聽見崔萍催促他說:“裡厚先生,可以走了嗎?”他站起來往公路上走去,司機看見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崔萍向他招手:“快上車吧!”
崔萍把他帶到商業街大酒店,在靠窗戶的位置選了一張小桌,,點了抻面、吉菜粉條和蛋花湯。全是他喜愛吃的。他問她:“你怎麼知道我的口味?”
“裡厚先生,我爲你翻案容易嗎?自從張董事長找到我,你的事兒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我的心裡。”
“那麼,你爲什麼等待我關了兩年才肯翻供?爲什麼不早點放下自己的思想負擔?”
“說出來你別笑話我。”
“到底怎麼回事兒?”
“我一說翻案,法官就問我,既然不是薛利厚*了你,那麼你的處女膜怎麼破了?總不會是自己弄破吧?我想了想,纔想起這是我那個男朋友乾的好事。就是那一天,他把手伸到我那兒,摳破的……可是,我這麼說,法官要證據。我的男朋友死活不做證。我也沒法*他呀!就這麼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他肯做證。”
“那你爲什麼要做假證,坑害我?”薛利厚突然想起了張董事長說的張曉麗使壞的事,就想得到證實。“說,是不是張曉麗收買了你?她給了你多少好處?”
“這與張曉麗無關。我是爲了保護自己的純潔,爲了……”她有些委屈了,“如果不明不白地破了處女膜,以後誰會娶我?誰還會認我是個純情少女?”
“你這個小婊子,好狠毒呀!”薛利厚認定她不說實話,大吼一聲,雙手把桌布掀了起來抻面條掛在她的胸口,吉菜粉條貼住她的衣袖,蛋花湯淋溼了她的褲子。碗碟碎了一地。她盯住他
,胸口像發生了七八級地震,劇烈起伏,嘴脣也氣得顫抖起來。
“薛利厚,我救你出來,你不感謝,還對我這個樣子;告訴你,就算你沒*我,褻瀆少女也是要治罪的。要不是張董事長求我,我才懶得去接你呢!”崔萍恨恨地喊了幾聲,拍拍桌子,氣沖沖走了。
美少女揚長而去,薛利厚孤零零地被晾在那兒,覺得十分無趣。自己出獄是一件大喜事。出來之後,首先見的人應該是張董事長這個大恩人。可是,怎麼遇到的竟是這麼個小妖精?跟着她扯了半天呢?張董事長安排她來接自己出獄,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手裡沒有手機,只好來到服務檯,撥了張董事長的手機。
“大哥,我是裡厚,我出來了!”
“哈哈,裡厚,恭賀你。看到那個小美人兒了嗎?”
“我把她罵走了。大哥,你讓她來幹什麼?”
“裡厚,她是把你送入大牢的人。我讓她去接你。就是想造成一種反差,增強你的成功感和自信。”
“什麼自信,害的我連飯都沒吃好。大哥,你在哪兒?”
“我在城東大酒店。你還沒吃飯,這怎麼成?你等着。一會兒我去接你。這兒有不少朋友呢!”
張董事長派了一個小夥來接薛利厚。天氣熱,再加上剛纔與崔萍發生的不愉快,薛利厚覺得很困,上車就進入了夢鄉。司機的手機鈴聲響起,他嚇了一大跳,以爲自己又回到了監舍,站起來就要來一個立正,誰知道剛剛擡頭就碰到了車頂,他這才清醒過來。也幸好車頂擋了他一下,要不然,他真可能把司機當成獄警,立即報一聲“到”,那他出醜就大了。爲了讓自己咚咚亂跳的心平靜下來,他故意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用手擦了擦臉,又揉了揉眼睛。一直開車的司機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這點神經質的舉動,拿起手機說了幾句就把手機遞給了他。他聽到裡邊有人叫他的名字。
“大哥,我在你的車上。”他告訴張董事長。
“裡厚,我邀請了幾個朋友,一起設宴歡迎你。這都是今後經商用的着的人,你見了他們的面客氣一些。”
張董事長像是在一個安靜的賓館或者辦公樓裡打電話,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很清晰,旁邊也沒有雜七雜八的聲音。薛利厚想,張董事長一定在和客人談生意。
“沒問題,我一定照你說的做。”
幾分鐘後,車子在城東路的一家酒店門口停下來。司機告訴他,這是張董事長新買下來的酒店。薛利厚多年前在部隊開車來過這兒,當時這兒的街道非常幽靜,車很少,人也不多,路兩邊高高的陽臺上,晾了各式各樣的衣服。風兒一吹,衣服就像一面面旗幟飄動起來。時不時,會有一輛自行車響着鈴聲從背後穿過。可是,現在,這條不幹起眼的小馬路已經變成了招牌林立的美食街,門面豪華的酒店一家挨着一家,在陽光下顯得氣派非凡。狹窄的車道上人來車往,就像市中心的商業街一樣喧嚷、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