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冷依兒的身上,眼底有如冰山一般的寒光令冷依兒不敢再造次。
“好了,走吧。”將淡粉色的襯衫的最後一個釦子扣上,手腕上是精緻的黃金鈕釦,一向是身份和財富的象徵,這件剪裁得體的襯衫,絕對是招引女孩子喜歡的類型。只是臉太臭了,將原本輕佻的顏色穿的黯淡了幾分。
冷依兒先是癡癡的看着她,然後又悄悄對他做了個鬼臉,最後才若無其事的跟上去。
送走了冷依兒之後戚耀明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不時的張望着教室外面的走廊。
講臺上是年過半百的老師講的口沫橫飛,他卻狀似無意的靠在椅子上悠閒的轉着筆,姿勢瀟灑而強勁。
不少女生偷偷的張望着他,他勾起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的她們臉紅心跳。可是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他也沒有看到那道身影從跟前走過。
驀地站起身來,正想往外走去,卻看到有人匆忙從外面衝進來對他們喊:“放榜了放榜了,全校測驗放榜了。”
“切。”迴應他的,是一片噓聲,報信的男同學差點被同學的口水淹死。
“這還用看嗎,不是聽說是那個新來的轉校生第一名嗎?有什麼稀奇的,雲天這次只是發揮失常了。”有女生酸溜溜的說。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那第一名跟第二名簡直是相差了一百多分啊,最勁爆的是那沈鬱青天天不來上課!”八卦的聲音還在繼續,“自從她轉過來之後除了第一天報道和考試出現了一下之外,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衆人譁然。
那女生怯懦的張了張嘴,許久才憋出一句:“我們雲天只是手被門夾了,寫字不方便而已,要不然,怎麼會……”
戚耀明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將雙手插在褲袋裡慢悠悠的往光榮榜走去。那裡聚集了大堆的學生,爭先恐後的。
他只是微微靠近,騷動的人羣便安靜了一分,他抿着脣一步步靠近,衆人自動爲他分開一條道路,他很清楚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那兩個名字。第一名沈鬱青和第二名陸雲天,相差的分數是--159。
他哂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走在一條比較安靜的小路上,原本跟着他的女生也被他巧妙的甩掉了,他很喜歡這裡的風景,安靜雖然有些蒼涼,卻不失大氣。
只是沒想到,身後會有人叫他。
“戚耀明--”清清淡淡的嗓音乾淨的不然一絲塵埃,竟然是沈鬱青。他凝眉看着她,不知道她爲何會在這裡。
她的手上拿着他的衣服,緩緩的都到他的跟前,將衣服遞給他:“還你。”
“你是爲了特地還我這個,所以跑到這裡來的?”他莫名興奮的盯着她,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不是。”她卻淡淡的搖了搖頭,臉上也是一片坦然。
戚耀明微微失望了一下,不死心的又問:“那你過來這裡幹什麼?你不是不來上課的嗎?”
沈鬱青揚了揚眉,擡頭看着他。
陽光細碎的從斑駁的穿透層層疊疊的樹葉,光線寂寥的照在他的臉上,他挑了挑眉角,沒有說話。
沈鬱青勾了勾嘴角,極細微的扯出一抹笑,那笑讓她原本十分個性的面部線條頓時柔和了起來。戚耀明看的有些癡了。
“我是特地來告訴你,那些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笑容背後是無限的苦澀,她擡起眼,定定的看着他說。
“什麼錢?”他有些失神,並未立刻反應過來,見她笑容拉下,又馬上想起來,忙不迭關心道,“你弟弟好些了嗎?”
“好多了,”她的臉色稍稍緩和,收回自己的視線,垂下頭,一手插進自己的褲袋裡,姿態瀟灑的說,“我先走了。”
她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讓人不得靠近,可是她的身上又總是縈繞着一股似有若無的憂鬱,讓人很不住想接近。
鬱青鬱青……也許真應了她的名字,放不開的憂傷。
戚耀明默默的念着她的名字,竟感覺恍然。再擡頭,她已經走出很遠。孤孤單單的一個寂寞的背影,戚耀明的心微微一撥,倏然拔腿追了上去,口中還不停的喊着:“沈鬱青,沈鬱青--”
她的腳步稍頓,卻並未止住。
戚耀明想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但是吃了前幾次的虧,也學乖了,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果真見沈鬱青身形往旁邊一移,他一陣慶幸,不敢再挑戰她的身手,只好悻悻然的閃身到她的面前,末了還不忘誇讚道:“你的身手真不錯啊。”
沈鬱青眉心微蹙,淡漠的開口問:“有事?”
戚耀明貪婪的盯着她的臉,就算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也不得不承認她是極美的,聽聞她的問話,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那個,我想問你……你晚上,還去那裡嗎?”
那裡是哪裡?那裡就是上次去過的藍pub。他問的小心翼翼,沈鬱青僅是愣了一下,並沒有過多的表情,他原本不期望她會回答,她卻點了點頭:“嗯。”
戚耀明不知道說什麼纔好,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沈鬱青已經於他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他顰着眉心,張了張嘴,又微微闔上。只是心中,已經有了計量。
裝飾豪華的辦公室內,窗明几淨,大理石的地面上鋪着昂貴的波斯地毯,人走在上面,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一個男人低頭坐在辦公桌後面,金色的鋼筆隨着他的手指沙沙作響。他的身後是大片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建築物,夕陽西下,建築物上的窗戶都開始反光,折射出一道又一道五彩繽紛的光芒。
儘管已是傍晚,天氣卻依然酷熱的悶人,很多的人還在外面苟延殘喘,可是他卻毫無所覺,他的世界裡,無人能進入。
突然,門口毫無預兆的傳來篤篤的敲門聲。他手沒停,身體也沒有動,僅是掀了掀嘴皮子,道了一聲:“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他的弟弟,雷君凡。
“大哥,”他叫了聲,聲音沉穩,幾年的歷練下來他變得更加穩重了。將手上的文件夾放在他的桌子上,雷君凡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伸展開自己的手腳。
雷君睿目光如炬的挑了挑眉。雷君凡立即解釋道:“這是他的資料。”
戚耀明。
雷君睿沒有動,只是身體往後靠,鋼筆被套上,握在他的手間,漆黑的眸子閃着幽深的光芒。
“大哥,鬱青的事情……”雷君凡始終不放心的說道。
雷君睿舉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沉吟道:“我既然給了她兩年的時間,就會說到做到。”
“可是鬱宸的病不能等啊。”雷君凡驀地坐直了身體,“我怕他到時候……那樣的話鬱青會崩潰的。”
雷君睿銳利的眸中絲毫沒有波瀾,彷彿說的是與他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確切的說,也的確是一個不相關的人。他在乎的,從來只有他看上的。他看上的,是沈鬱青,不是沈鬱宸。即使,那個人是她的親弟弟,也無她無關。
淡漠的神情倨傲寡情,雷君凡頓時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不由的止住了話題。
雷君睿輕微的一笑,剛硬的面部線條沒有絲毫的柔和:“君凡,你當初帶她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跟那邊的人斷了關係,如今她還回去照顧他們,是我最大的極限了。”
雷君凡無話可說。站起來離開。
在他離開之後雷君睿纔將視線放在黑色的文件夾上,那裡面,是關於戚耀明的一切。瞳孔微微一縮。
“姐姐。”鬱宸見沈鬱青進來,就想坐起來。
沈鬱青立刻走過去不讓他動。
鬱宸的臉上浮現高興的神情,看着她就問:“姐姐,你今天不上課嗎?”
“嗯,下課了。”她臉上平靜無波的應對着,轉身去拿水瓶。
“是嗎?這麼早啊。”鬱宸的語氣裡充滿了豔羨,他將目光投向窗外,看着窗外青色的草地以及草地上奔跑的孩子,羨慕的神色更重。
儘管他不說,沈鬱青卻依然能體會出那種渴望上學渴望奔跑的自由,心中一緊,對他說:“鬱宸,今天天氣好,姐姐推你出去走走吧。”
他連出去散步,都是如此的奢侈。
“這樣會不會很麻煩?”鬱宸的臉上出現掙扎,“還是不要了,太浪費時間了。”
她鼻頭一酸,搖頭:“不要緊的,鬱宸,姐姐今天沒事了,就陪你。”她能給予他關心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
鬱宸終究是高興的。沈鬱青叫來了護士幫着他坐在了輪椅上,推出了病房。
突然,鬱宸問她說:“姐姐,今天你朋友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我朋友?”沈鬱青揚了揚聲音,“誰?”
“難道不是嗎?他說他叫戚耀明,是你的朋友。”鬱宸回首看她,白淨的臉上是病態的蒼白。
“他經常來看你?”
“來過兩次。”鬱宸老實的回答。
沈鬱青吃驚不小,面色便沉了下來。鬱宸見她生氣了,立刻道歉道:“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讓他不要來了。”他是如此的害怕,以至於如此的小心翼翼。
“不,鬱宸,姐姐沒生氣。”她搖頭,安撫他說,“不要緊的,他不會對你有惡意的。”雖然不知道戚耀明爲何要來這裡,但是直覺上沈鬱青還是覺得他是個好人。
鬱宸依舊不放心的說:“真的嗎?”
“真的。我們再走走吧。”
身邊是孩子在草地上歡笑的叫聲。鬱宸羨慕的看着他們,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跑過來將手上的氣球送給鬱宸說:“哥哥,這個給你,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她的身後是她的母親微笑的看着他們。
沈鬱青感激的朝她們點點頭。鬱宸笑了,瘦弱白淨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的笑意將他看起來沒有那麼虛弱了。
小女孩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回去。鬱宸微笑着注視着她說:“真好。”
鬱青蹲下身來,握着他的手,保證道:“鬱宸,你要答應姐姐,一定要堅強,要勇敢,知道嗎?姐姐不能沒有你的。”
鬱宸愣愣的看着她,眼中浮現出幾縷堅定,點點頭。
沈鬱青又沒有去上課。
戚耀明經過她的班級,看到位置上空空如也,不由的蹙眉。陸雲天正好從外面過來,與戚耀明在拐角處相遇,他有些吃驚的說:“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戚耀明嗤笑了一聲,波瀾不驚的掠過他的身邊。
陸雲天很快便反應過來:“你是來找鬱青的吧,不過她已經兩天沒有來學校了。”
戚耀明眉心緊蹙,腳步未停留。路雲天衝上來攔住他。他不着痕跡的後退了兩步道:“幹什麼?”
陸雲天抿着脣,頎長的身軀擋住他的去路問:“你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他怎麼會知道。知道就不會來這裡了。
於是他面無表情。
“算了,當我沒問,你怎麼可能知道呢。”陸雲天自嘲的笑了笑,收回手,離開。
戚耀明盯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狹長的眼。黑色的劉海被風一吹形成微微的弧度。
他看看時間,也許他知道她在哪裡的。
下課鈴一響,葉飛絮和慕流風便圍上來問他:“明,今天晚上去我們去哪裡玩啊,我聽說南邊新開了一家按摩的……”
戚耀明勾了勾脣,邪氣的一笑:“不用了,你們去吧,我晚上有事。”
慕流風立刻露出了曖昧的笑容,雙眼在他身上上下搜索,最後一副瞭然的神情:“行啊,明,揹着我們竟然做了這麼多事情啊。”
戚耀明擡起頭:“請問我做了什麼?”他笑得眉眼彎彎,但是卻讓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凜冽。
“嘿嘿。”
葉飛絮適時的錘了慕流風一拳道:“行了行了,既然明有事,那我們自己去玩好了,明,你也玩的開心點啊。”
戚耀明這才斂了笑,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包姿態瀟灑的走人。
待他走後,慕流風不滿的對葉飛絮說:“你幹嗎打我啊。”
葉飛絮白了他一眼:“你還不知道明的個性嗎?他不想讓我們知道你還問,這不是找死嗎?”
慕流風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識相的閉了嘴。
晚上七點。藍pub。
戚耀明準時出現在了酒吧門口。
他甫一推開門,便有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放眼望去,觥籌交錯,燈光迷離,皆是跳的火熱朝天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摩肩接踵。他穿過層層的人羣來到裡邊的吧檯坐下。
裡面的調酒師見是他,熟稔的微笑道:“還是老樣子?”
戚耀明擺擺手,算作默認。他的視線開始在舞池中穿梭。
調酒師熟練的調了一杯酒放到他的面前,調笑道:“你已經連續來了三個晚上了,不過她都沒有出現,你會不會感覺很失望?”
戚耀明回首,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杯沿有一片酸酸的檸檬和細碎的白鹽,喝起來十分的爽口,他笑了笑,並無多大的起伏,斜撇着的脣角露出要笑不笑的弧度:“總會讓我等到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