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一口熱水，小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暖和起來，皺着眉頭問道，“那柔姐，你還愛着他嗎？”
何柔笑了笑，方纔正色道，“小薰，你告訴我，像我這個樣子的人，我還能再愛嗎？”
小薰靜靜地看着她，“愛人是一種本能，無論何時都不要低估了自己愛人的能力。”
“別忘了，他可以已經結婚的人。”傳統教育下，她是不會去對一個有婦之夫動情的。
小薰失笑，“愛情是不分對錯的，只分你愛時有沒有投入到自己最大的能力，你說呢？”
何柔淡淡一笑，“你還是太年輕了，愛情就像命運一樣，擁有百種形態，是我，我只願意過一些平靜的日子。”
“那倒也是。”
何柔笑了笑，沉默了幾秒後說道，“小薰，你問我還愛不愛他，我該怎麼回答你呢？五年的時光，我如同身在地獄，而我就像惡鬼一樣從地獄裡一點點爬出來，只是爲了一個人，爲了一口氣……我覺得曾經的我拋棄了一切自尊和驕傲，我生命唯一的一次謙卑，可是我得到的卻是無盡地背叛和羞辱，想過要報復那些人的，我夜夜失眠……”
“柔姐，別這樣，都過去了……”聽着她忽然變得鋒利的話，小薰眉頭蹙緊，她清楚過去的回憶會像夢魘一般一點點地吞噬人心，是會讓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氣，這不好，她不想何柔時常記得。
不過，臣城現在是顆定是炸彈，儘管只是擺在那裡什麼都不做，但是威力驚人。
何柔苦笑，“今天是我任性，既然說好了不在乎他，不去理會他對我做什麼，什麼目的，可我還是忍不住回來找人傾訴，是真的，我的心裡實在是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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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柔姐，如果換做我是你，我真的到不了你這個境界！”小薰由衷地感嘆道。
何柔靠在牀頭，輕輕地閉着眼睛，過了許久才道，“他還讓我去參加他們公司的年終晚會，他怕我一個人不願意，說什麼讓我帶着朋友一塊，我想了想，既然是不能因爲孤兒院得罪他，就只能把你和國強帶去了，我知道這樣會麻煩你，你心裡也會帶着疑問，所以我才決定在今天把我和臣城的關係說出來，畢竟日後因爲我的關係，孤兒院和鼎豐之間的聯繫也多了，我不能那麼自私地把你們瞞着，讓你們爲我莫名地憎惡臣城。”
“你說出來之後我會更加憎惡他！”小薰憤恨地哼哼道。
何柔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會是這樣的想法……”
“那當然！”小薰揚起小臉，臉上寫着的都是凜然不屈的神色。
何柔卻沒再說什麼，只是回頭看着小薰，小臉在朦朧的燈光裡顯得晦暗難懂。
“柔姐，幾點了？”小薰忽然打了個哈欠，問道。
何柔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再擡起手腕，“快四點了，對不起，吵得你一夜沒睡，你今晚就跟我一塊睡吧，別下去了……”
“好啊！”小薰沒有拒絕，事實上，從她們開始討論臣城開始，話題進展中，她們已經換過了很多傾述和聆聽的姿勢，最後是因爲冷，倆人鑽進了被子裡，說實在地，現在被窩裡暖和得很，小薰還真不想回去了。
“那麼晚安了，柔姐……”小薰一邊脫掉外套，一邊往被子鑽。
“嗯，晚安！”何柔淡笑一聲，見小薰翻身睡了過去，她輕輕地撫摸着臉頰上的疤痕，失神漫漫……
六年前--
何柔無聊的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放下手中的雜誌，看着正在研究閉眼論文的付銘軒，好奇的問他，“你的夢想是什麼？”
“夢想是不切合實際的東西！”他的目光專注在文件上，並沒有擡頭，聲音低沉。
她想了想，說道，“可是人如果沒有夢想，生活豈不是索然無味了？”
他擡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她的臉忽然有些紅了，低頭小聲囁嚅道，“以你的姓，冠我的名……”
聲音很小，如果不注意聽根本就聽不清楚她究竟說了些什麼。
付銘軒靜靜挑眉看着她，冷傲的雙眸卻隱隱有笑意浮現，雖然淺淡，但卻有跡可循。
“沒出息……”片刻後，他輕嗤道。
她聽他這麼說，乾脆走到他身邊，蹲在椅子旁，抱着他手臂耍賴，調皮的笑道，“在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就算給了我一包砒霜，我也會把它當蜜糖一樣來吃了！”
這是誰的聲音，悅耳動聽，在他的耳邊縈繞不斷?
是誰的眼睛盛滿了笑意，溫柔的看着他？
而他的雙眼裡，卻模糊一片，面對她的清純天真，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心臟驟然疼痛起來。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臣城驀然坐起，卻只看到一室的昏暗。
他竟然又做了那個噩夢，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凌晨四點，看了眼電話號碼，迅速接過。
這是一通越洋電話，德國公司打來的。
“總裁，不好了，德國康斯跟我們這一季的合作突然說要增加成本預算，說什麼不同意給他們加價，以後就不用合作了，態度囂張得很啊！”
“怎麼會突然說到加價的事？德國這段時間股市平穩嗎？出現過什麼大波動沒有？”臣城冷眼淡掃漆黑的環境一眼，迅速判斷形勢，冷聲質問道。
“康斯的股價一直很正常，但聽說總裁要離職了，新上任的總裁人選在市場部經理和人事部經理上挑選，爲了讓自己有更大勝算，市場部這邊就突然要把下一季的合作全部加價，不止我們鼎豐一家，所有和康斯有合作的企業都面臨着這樣的成本危機！”
臣城點起一根菸，夾在手指上，挑眉冷笑道，“所以他們內部的爭鬥要我們這些企業買單嗎？你們把新的成本預算覈計好了嗎？”
“已經處理好了！”
臣城沉吟了片刻，不再廢話，直接進入正題，“那就傳真過來，明天開會後，我再看看相差多少，去做事吧！”
“是，總裁！”
掛斷了電話，他隨後又撥通了甌羽鋒的手機，跟他簡單地說了一下康斯的問題，讓他提早到公司來一趟。
隨即，他走向浴室，擰開水龍頭開始沖洗身上的汗液，人在商場便是如此身不由己，不是彼此算計就是迎難而上，真希望柔回到他身邊之後，也慰藉他這樣整日爲此奔忙疲累的心。
翌日。
何柔從噩夢中驚醒，氣息紊亂……
想要再次入睡是不可能了，一看時間，已經九點，她匆忙回頭看了一眼牀的內側，發現小薰已經起身了，她皺着眉，想着小薰怎麼也不叫醒她？
匆忙洗漱，剛走出門，就看見羅春暉一臉笑意地走了過來，她急忙迎上去，臉上閃現一抹尷尬道，“對不起，主任，我偷懶了！”
羅春暉笑意盈盈道，“沒關係，連小薰都知道你這段時間是太累了，讓你好好休息沒有叫你起牀，不過我這下過來，倒是真的有點事要找你……”
“主任，你說！”何柔整理着髮絲，她真的十分討厭冬天，冷風肆意地吹拂，一點也不顧及她的感受。
“鼎豐原來收購孤兒院的時候，送了好多學習用具，其實這些東西這裡的孩子暫時都用不上，我和你叔叔商量了一下，想把它們拿去買個收廢品的，賺一點零用錢，畢竟現在孤兒院的資金還緊張，那些用具放在辦公室裡壓着，沒有人用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發黴壞掉了，到了孩子們再大一點，我們再給他們買吧，現在先解決一下眼前的麻煩，你看這樣好不好？”羅春暉打開了話匣子。
何柔一聽，忙碌的手陡然停止，目光一閃，提出質疑道，“好是好，不過……賣給收廢品的也賣不出多少錢啊！”
“可沒有別的地方會收啊，這又不是黃金，拿出去還能賣出價的！”羅春暉輕輕嘆氣，她當然知道把這些嶄新的學習用具賣掉有多可惜，但好在數量挺多的，算重量還是能夠換一些錢回來的。
何柔思忖了片刻，握着羅春暉的手道，“我聽說現在很多人喜歡把閒置的或者是一些小東西拿到市中心擺夜市來賣，不如我今晚帶上一些去試試，都是新東西嘛，比門店裡賣得便宜，相信還是會有一些人買的，如果生意不錯，我們就接着幹，賣廢品實在是可惜了！”
“哦，還能這樣啊？我真是老了，跟不上時代了，不跟你商量一下，估計就要和你叔叔折大本做生意了，那好，我現在就去給你找一些漂亮的，你晚上帶去試試！”一聽這話，羅春暉是喜上眉梢啊，匆匆地就要轉身去了。
“我和你一塊去，主任！”何柔急忙拉住羅春暉，畢竟主任在審美上也和年輕人的眼光有區別，爲了頭槍打得漂亮，她必須去選一些能應對現下孩子們挑剔眼光的用品。
傍晚時分，何柔帶着自己親手挑選的一些文具，還有一份晚餐和一瓶水出發了。
市中心的夜市，有先來先得的說法，因爲畢竟是不用交費的臨時攤位，深知這點貓膩，何柔住的遠，就只能早走了。
趕到市中心已是晚上八點多，還是沒有搶過別人，最後挑了一箇中間的位置擺好攤點，坐在一旁的花圃橫欄上，仰望四周的高樓，一邊心不在焉地吃着麪包，慢慢地，逛夜市的人多了起來，也有一些人光顧何柔的攤位，買了一些小東西。
何柔心裡真高興，在空閒的時候數着今天的收穫，忽然聽見前面起了一股騷動，各個攤主在倉皇地收拾東西，有道洪亮的吆喝聲貫穿了整個通道，“城管來了，大家快走！”
城管來了？
何柔不由得一怔，頭一次出攤就遇到這樣的事，還真把她嚇得一身冷汗，說跑吧，附近又不熟，能跑到哪裡去？
可她還是本能地慌亂收拾起東西來，一邊緊張地看着前方入口，直到幾名身着灰色警服的人隱隱現身，她這才更爲手腳無措地拉好報復，隨着其他的攤主朝對面的暗巷子裡跑去。
她揹着重重的挎包，走得不是很快，看着一個個比自己東西還多還重的“同胞們”從身邊越過，又見城管追得越來越近，她更加心急如焚，拼命往前奔跑，還不惜衝入行車道。
“吱--”
尖銳的剎車聲響徹雲霄，何柔猛地停下步伐，但是卻被身後不知發生什麼事的逃難同胞撞了一下，瞬間撲倒在地，她忍着痛，擡眼側看，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部距離她只有一米之遠的銀色轎車，駕駛座上的人，是……曾亞斌！
他見到摔倒在地的何柔，眼中也出現了一瞬地震驚，隨後打開車門，走了下來，走到她的跟前。
“曾總，求求你，救救我！”何柔想也不想便對他發出呼救，佈滿恐慌的大眼睛仰望着他，發覺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愈發加快了，在城管趕到時，她總算看到他伸出了高貴的手。
寬闊的手掌，溫柔而安全的感覺令她幾乎想哭，迅速把手搭過去，藉着他的力量，站起身。
“快把身份證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城管凌厲的眼神掃向何柔。
何柔禁不住地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躲到曾亞斌高大挺拔的身軀後。
反觀曾亞斌，俊顏淡定依舊，鬆開何柔的手，從容不迫地取出一張燙金卡片遞給城管，淡淡地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城管接過卡片，一見那霸氣十足的曾氏企業，還有卡片上象徵着權勢財富的“曾”姓，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轉彎，客氣恭敬地解釋出來，“曾先生，你好，我們最近接到市民投訴，說嘉禾廣場的夜市攤位魚龍混珠，常常出現偷竊，設局騙賭等違法行爲，局裡今晚組織了一次捕捉活動，這位小姐正在我們的計劃編制當中。”
曾亞斌視線回到何柔那，幽邃的黑眸閃着疑問。
何柔輕輕咬了一下嘴脣，壓住內心的慌亂，低聲辯解道，“我沒有做犯法的事，我只是……只是在那擺攤賣文具用品，而且，我的收費很公道，比一般的店面賣的都便宜，沒有任何欺詐行爲啊！”
曾亞斌繼續若有所思，稍後，面向城管，輕描淡述，“她是我的朋友，今晚的事我會跟進，名片你們拿着，需要協助調查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秘書。”
城管都知曾亞斌的顯赫身份，又看何柔揹包裡露出的東西也是文具一類的用品，便決定賣個人情給曾亞斌，不再追究。
曾亞斌回予城管一聲道謝，然後指着前面的咖啡店吩咐凌語竿，“你去那裡面等我吧！”
說罷，不待衆人反應，自顧回到車上去。
何柔怔愣了幾秒，連忙撿起揹包，退回路旁，看着他重新啓動車子，看着其他車子也跟着順利駛過，特紅燈轉綠，她才過馬路，這也發覺自己的腳被扭傷，不過，她極力忍住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指定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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