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一瞬間泛起了異樣的深沉,幽暗得就好似那無邊的夜幕。
“你說的對,現在還不是我們忘情**的時候,可是……你都已經在我身下了,我怎麼捨得放開你……”
他笑着,修長的手指在她光潔的臉頰邊掃過,連指尖都帶着火一般滾燙的溫度,瞬間也燒灼了她。
“可是……”
“柔柔,給我……”
而就在這時,客房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倆人皆是一震,相互對望了一眼之後,覺得來者有些可疑,如果是甌羽鋒,必然會有讓臣城熟知的到訪時間和規律性,現在正值夜生活最活躍的時間,而公司最近的發展也可謂是穩步進行,他沒有任何理由來找他吧!
何柔在脣邊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倆人先後起身,臣城邁步走向門口,通過貓眼看了一眼來人,居然是不請自來的彭羽倩。
他回身朝何柔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隨即將門打開。
“城!”彭羽倩笑意盈盈地看着前來開門的男人,這一次他把這麼大的工程給了她,足以讓她對他的態度改觀,曾經對他已經失望的感覺又重新死灰復燃了。
臣城硬朗的面容上毫無情緒變化,將她重頭看到腳,才啓聲問道,“這個時候過來有什麼事嗎?”
瞧她今天的打扮,一身絳紫色絲綢長裙將姣好的身材包裹,胸前明亮四射地紅寶石項鍊閃光熠熠,更襯托起她高雅奢華的貴氣,波浪捲髮整齊地挽成一個髻,斜放在肩前,更添柔美的氣息,臉上略施薄粉已經能迷倒衆生,coco小姐妖豔嫵媚的香水味隨着空氣慢慢襲入鼻端,活脫脫一位讓男人血脈噴張的尤物。
他可不信,她這樣精心打扮只是爲了工作而來。
“我猜你這個時間應該在家,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新加坡國內兩邊跑,都沒有時間來跟你彙報工作!”彭羽倩一邊說着,眼睛也犀利地往房間裡溜,像是在打探着什麼。
“是嗎?”臣城勾脣一笑,見她現在言不由衷的樣子,就覺得一陣惡寒,“那就進來吧!”
既然她想看,那不如就大方地讓她看個夠。
“謝謝!”彭羽倩客氣道,隨即踩着高跟鞋優雅地走向大廳的沙發。
“從接受你指派的那一天我就想跟你說聲謝謝了……我以爲,自從上次鬧得不歡而散,你提出離婚是說真的,後來我想了一下覺的自己很可笑,你怎麼可能因爲那樣一個醜……哦不,我是想說,我們當初相親見面的時候,你我都情投意合,我該一直記住那種感覺,這五年,是你的搏殺期,我應該作爲你背後的女人好好照顧你,讓你在事業穩定之後再同享榮華富貴,但是我就是這個麼性子,有時候就是任性一些,你別怪我啊!”
彭羽倩的話,說得實在令人動容,加之她柔柔細細的嗓音,那愧疚自責的神情,是個男人就會生起憐憫之心,忍不住想要安慰的衝動。
臣城在她對面坐下,看了她一眼,深沉的眸光中毫無波瀾,下一秒,轉移話題道,“工作上有需要向我彙報的可以直接到公司,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才能把臣彭杜三家的生意做好。”
彭羽倩長睫微微顫動了一下,語速慢了下來,“其實……其實我今天來還有點私事想跟你說……”
她目光一閃,那種婉轉而羞澀的美倒是恰到好處的顯露出來,只可惜,她面對的是一個根本不愛她的男人,有時候,這種嫵媚只會被誤認爲是一種多餘。
“私事?我們的私事嗎?”臣城脣角帶着一抹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看得出他根本就沒有那種心情去聽她囉嗦。
彭羽倩點了點頭,目光忙亂一掃,卻瞧見了地上被摔碎的玻璃杯,凝眉問道,“今天你心情不好嗎?”
臣城也順勢看了過去,“只是不小心摔破的,還沒有來得及叫客房打掃!”
“那我來吧!”彭羽倩當仁不讓地接下這活,雖然她平日裡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闊小姐,但現在只是爲了這個男人假裝賢惠一次,只有好處沒壞處。
就在臣城來不及拒絕的時候,她已經起身走向了浴室,直看得臣城心中警鈴大響。
糟糕,她若是進去跟何柔撞個正着,不僅他苦心安排熬到今天的成果會泡湯,連他整個計劃都要輸掉。
“羽倩……”
情急之下,他只有急喚她的名字,將她留在了浴室門口。
彭羽倩心下大喜,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親密的稱呼她,且浴室離舒服的大牀就幾步之遙,他不會是想……
她憧憬地瞥了一眼那張寬大的牀榻,正了正臉色,帶着一絲疑惑回頭看他。
“怎麼了?”
“我……”臣城走上前來,長臂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這樣的姿勢看起來十分惑人,他擋在她的身前,她的弱小倚着牆壁,活脫脫一副大野狼和小白兔對話的場景。
彭羽倩可以眨動美目,製造一種迷惘的神色,可她佯裝的純潔卻一丁點也落不到臣城的眼中,他此刻的大腦正在高速飛轉着,想着浴室裡的何柔是否感覺到異常而尋找有力躲避的地點,可是浴室裡幾乎是一覽無遺,她還能躲到哪去?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彭羽倩走進浴室!
“我們還是坐回去聊吧,那些碎片不用理它,我一會會叫服務員來清理的,萬一弄傷了你,我會過意不去!”
彭羽倩會心一笑,卻還是拒絕了,“這點小事怎麼可能會弄傷我呢?你太小看我了……”
說罷,她俏皮地,以絕快的速度從他手臂之下繞過,在臣城眼皮子底下將浴室大門推開了。
臣城緊張地往裡瞧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何柔的身影,剛剛鬆口氣,就看見彭羽倩提着清潔工具走了出來。
他目光一沉,隨即踏入室內,將門關上。
彭羽倩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在大廳裡打掃着,而這端的人卻在緊張地尋找何柔的下落,先是到了窗子邊看了一眼,確定這個高度和空地沒有那道身影,才猛然想起什麼來,一把扯開了浴簾子,何柔驚慌失措的容顏赫然出現在眼底。
何柔見到是他,一顆鼓跳到嗓子眼的心才虛虛落定,不停地拍着胸口,大口地喘息。
剛剛可真是嚇死她了,要不是還有這層遮擋,她可就要跟彭羽倩照面,後果可不容想象啊。
“她走了?”她口乾舌燥地問道。
臣城搖了搖頭,擰開了一旁的水龍頭做掩護,才啓聲道,“你再呆一會,我儘快打發她離開,相信她不會再進來了,儘量不要發出任何聲音知道嗎?”
何柔苦着臉地點了點頭,隨後又似撥浪鼓般搖起頭來,“你放點音樂擋一擋,我可不敢保證我會發出什麼聲音……”
臣城頷首,正要說什麼時,忽然聽見門把上傳來響動。
“城,你……”
“我上廁所,等一下……”臣城揚聲回道。
何柔掩脣一笑,隨後又坐到浴缸的邊角歇着,看着臣城把浴簾拉上,上去開門,聽到彭羽倩和臣城說着一些瑣碎的話,隨後,門關上了,兩人腳步聲走遠。
在這樣四處密封,無聊到極點的室內呆了半個小時,何柔都快要抓狂了。
外面到底什麼情況?那個人不是說盡快打發彭羽倩離開嗎?怎麼都這麼久了倆人還在聊,剛剛也沒來得及問他彭羽倩過來爲了什麼事,現在耳邊只是隱隱約約傳來一些柔和的音樂聲,他們到底在做什麼呢?
她在這裡呆着別提多難受了,不是站着就是坐着,活動範圍就是眼前這一米間寬的浴缸,心理承受能力也在一點點的減弱,她真的快支撐不住了。
就在她準備給臣城打電話聯繫的時候,門外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響,她急忙屏住呼吸,悲劇地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隨後,腳步聲靠她越來越近了。
何柔有點悲天憫人地以爲這一次她就要穿幫了,噤若寒蟬地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直到耳邊傳來彭羽倩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在跟誰打電話。
“你幹嘛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因爲室內很安靜,彭羽倩電話的隔音效果一般,故何柔能夠清清楚楚地聽見電話那段傳來的聲音。
“怎麼不可以給你打電話……你別告訴我,你現在在臣城家裡吧?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
一聽杜建鵬辱罵自己,彭羽倩頓時也怒了,大罵出聲,“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和他在一起,我在家裡呢,可你給我打電話也要看看時間好不好,我父親是那麼嚴厲的人,我剛剛在和他商量正事,你打電話過來我只會被他罵……”
對於她的解釋,杜建鵬看來並不相信,冷嗤道,“少來這一套了,你心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看着這次臣城把合資計劃交給你辦,你又對他有想法了?怎麼,打算跳出我的陣線跟他在一起?”
“我懶得跟你說,都說了不是了……你到底找我幹什麼,有屁快放!”彭羽倩沒好氣地吼道,不想再跟他在這個事上糾纏了。
“我讓你開通的瑞士銀行的帳號和密碼告訴我……”
“這麼急?不是說了明天早上過去找你的時候跟你說嗎?”
杜建鵬陰狠放話道,“我現在就坐在電腦前面,我要現在來確定賬戶是不是合法的,能不能用?我怎麼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和臣城在一起,萬一你把這件事跟他一說,我豈不是要被你們倆給賣了?趕緊把帳號和密碼告訴我,不然我讓你吃不完兜着走……”
“杜建鵬你這個王八蛋,這也不信那也不信的,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辦賬戶啊。”彭羽倩沒等杜建鵬把話說完已經是怒不可遏地爆粗口道。
“少廢話,快點告訴我!”
彭羽倩沉默了片刻,想着不說杜建鵬的電話一定會打個沒完沒了,會很影響她跟臣城獨處的時間,最後也沒有再堅持什麼,便把銀行的賬戶和密碼轉告了。
而躲在浴簾之後一直聽着交談的何柔也深深牢記下了這條信息,隨後聽見臣城來敲門,彭羽倩急匆匆地掛了電話,在馬桶處倒騰了一陣,纔開門走了出去。
“你回來了,我剛剛肚子疼借用一下的衛生間……”彭羽倩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道。
臣城眼中的深沉在掃過沒有異常的浴室後,最後定格在那塊浴簾上,勾脣一笑,“我還說請你吃宵夜,那你……”
“可以啊,我很久沒有去逛逛夜市了……”彭羽倩欣然答應下來,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能和臣城相處的機會。
臣城微微頷首,關掉了音響,帶着彭羽倩出了門。
過了五分鐘,確定沒有異常之後,何柔才如虛脫一般從衛生間裡出來,躺在牀上大口大口地喘息,這一場有驚無險差點把她嚇出心臟病來,就是那樣一簾之隔,險先要了她的命。
待呼吸平穩後,她把記下來的瑞士銀行的賬戶和密碼抄在紙上,隨後找了個隱秘處藏起來,再發了短信通知臣城,緊張後怕地從酒店離開。
按照她的推斷,瑞士銀行因爲獨立於任何國家法律法規之外,會成爲很多奸商用來逃避稅收和轉移資金的中轉站,杜建鵬要彭羽倩開通賬戶,無外乎是關係其中一個,她能掌握到這樣一條線索,躲在浴室裡受罪也算值得了。
這則留言,簡直是黑暗道路上點燃的一盞明燈,臣城找到紙條後很快報了案,讓商業檢察部門配合一通調查跟進這起案子。
如果能從中掌握到杜建鵬逃稅的事,他的公司就可能面臨調查或重組,這樣他也不能再跟鼎豐繼續新加坡圈地計劃,鼎豐損失變得最小;而如果還能再幸運一些,杜建鵬利用瑞士銀行來轉移從鼎豐這裡撥走的資金,那他面臨的刑事罪可就大了,分分鐘可以送他去坐牢,而賬戶裡的錢在凍結解封之後,按照法律規定歸還鼎豐,甚至還能因爲違約讓杜建鵬付出慘痛代價,利維特也可以成爲彌補鼎豐損失的附加物。
臣城心中,簡直把何柔當成了自己的幸運女神,能得到這條訊息真是想不到的意外,本以爲計劃這條路還得鋪排很久,如今卻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很快調整了計劃方案,再撥款的事上更多的滿足彭羽倩的要求,只要是她開口提的,表面上開個會議,猶豫一天兩天也就答應了,彭羽倩出入他辦公室的次數越來越多,而她內心中那團燃燒的火焰也越來越強烈……
他不是感覺不到,卻是太過於冷靜,看到的永遠是彭羽倩不可原諒的錯誤,她既然能答應跟杜建鵬一塊合夥詐騙鼎豐的錢財,另一方面又想與他重修舊好,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而幸運女神又怎麼可能永遠站在奸邪這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