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二十人,出來時只有十八人。
有兩個甚至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同仁,永遠的留在了裡面。
也許待下次陰風洞開啓時,裡面又會多出兩道鬼火,或者邪靈。
或許這就是陳宮在考覈結束之前,連衆人姓名都不問的緣故。
但老實講,陰風洞的考覈難度真的不大。
不至於到打生打死的地步,除非是他們貪心了。
回程的路上,氣氛活絡了不少。
以後大家都是前途無量的提燈使大人了,身處同一處戰壕下,彼此交集會大大增加。大家也開始互相交流,紛紛留下聯絡方式。
好歹也算是同一期考覈,多少有些同門之誼。
官場上朋友多路好走,以後誰也說不準會需要朋友幫一手呢。
陳宮對大家的態度,也明顯和善許多,至少不用再在甲板上吹風了,都被允許進了樓船船艙內。
甚至不吝對衆人出言指導一番。
話題自然離不開魂寵。
“我的魂寵亦是魂鴉,可惜魂寵的術法只有三道。”
蘇仁壽說着,召喚出一頭黑鴉,出現在自己頭頂上。
他的魂鴉第一次出場,顯然沒那麼穩重,“呀呀呀”叫個不停,在房間內到處亂飛。還不時變化出兩道分身,到處吐出一道道幽藍色射線。
魂寵與主人心意相通,顯然蘇仁壽這會兒心態有些亂。
陳宮一眼就看出這頭魂鴉的虛實,頷首道:“不錯,收起來吧。”
“能吸引魂鴉來投,在陰風洞中你當是下過一番苦功的。魂鴉的分身術,是最基本術法之一。吸靈術,在對邪靈戰鬥時,亦幫助極大。”
“且魂鴉目標小,善於僞裝。無論是用於戰鬥,還是監控、搜尋,哨探都是極佳的夥伴。”
蘇仁壽大受鼓舞,感激言謝。
陳宮又看向其他人,說道:“魂寵初期術法多寡,並不代表永久如此。”
“剛從陰風洞中契約出來的魂寵,暫時都會落在一階。待玄黃之光徹底煉化後,魂寵的實力會漸漸恢復如初,資質亦會有所提升,甚至之後魂寵的實力超過你們也不用太驚訝。”
“魂寵原本的實力越高,恢復之後,你們也會得到更多的反哺,煉神進度會加快許多。”
“原本實力強大的魂寵,每升一階,或許都會有新的術法顯現出來,乃至是空的術法位格。魂寵資質越好,空的術法位格就會越多。通過後續融合其他魂核術法,加以培養,術法的數量總會多起來的。”
之後,衆人也紛紛展示一番,大多數都選擇了燈籠鬼。
也有幾個玩另類的,竟然選擇幽魂、福鬼、妖獸魂靈。
李隨安是二品的資質,自然備受矚目。
大家都期待的看着他。
想瞧瞧二品資質,跟大家是否有所不同。
李隨安笑了笑,喚出了晨。
魂寵與主人心意相通,放出來之際,晨並沒有如在神庭中一般光芒四射,依舊低調的表現出一副昏昏暗暗的宮燈模樣。
“伱這燈籠鬼的鬼衣……”
陳宮琢磨一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形象本官也不曾見過,應是十分久遠的存在。”
“可有什麼特殊之能?”
李隨安拱手道:“回大人,只有心燈、分身與籠中火,並無其他特殊之處。”
“嗯,你不必氣餒,或許之後會有所不同。”
“是。”
【魂寵】——
燈籠鬼:一階。
天賦:元始心燈(一階1%,可持續淬鍊魂魄元神,使神念壯大。一階可提升神念強度兩倍,玄黃之光可升級天賦。)
術法一:籠中火(燃燒自己,點亮他人。一階,擊殺妖邪時,會產生五顆鬼火,自主攻擊最近妖邪目標)
術法二:萬化分身(一階,可分化四道分身)
術法三:燈城(一燈化一城,可封神、鎮靈、護身)
……
回到提燈司。
袁淳方親自接見了衆人,每人先發下一件提燈使專屬大氅。
“這件提燈使法袍,不僅是提燈使的標誌,更是一件下品法衣。”
“是以冰蠶絲、天蠶繭絲、金絲織成,柔和百種靈藥,穿上之後,在夜間穿行,可收斂氣息。在山中行走,也能躲避百蟲,蛇蟲鼠蟻亦不會侵襲,還可以避百毒、各種瘴氣。
“其上還被施加了淨衣符、避塵符。只要身上髒了,心念一動,符籙激活,就會自動清潔周身,立刻可以帶走污穢,使得全身潔淨清爽。法衣也有不錯的防禦能力,等閒淬體武者的刀、槍、箭矢,都無法輕易破防。”
隨即又發下一塊玉佩。
“此爲鎮邪玉佩,亦是提燈司煉製出來的一件法器,但凡有妖邪出沒之地,玉佩都會發出警示。”
“同時斬殺的妖邪,鎮邪玉佩上也會有相應的記錄痕跡。這記錄,便是你們日後完成任務的依據。”
有的邪靈被斬殺後,會當場化作灰燼,即便是照邪玉璧也無法可照。
這是弊端。
有了鎮邪玉佩,就不會有這種問題。
何況還能示警,是件好裝備。
看樣子,這種玉佩,是提燈使人手一塊。
還有三本玉冊,分別名《誅邪》、《山海》與《煉神》。
前者《誅邪》,幾乎囊括了目前人類所經歷的絕大多數妖鬼、邪靈的記錄資料,還可以隨時添加補充、及時更新,一旦更新內容被確認無誤,甚至會獲得大潤提燈司的軍功獎勵。
且這本玉冊,還擁有神念智能查閱功能。
可謂一本妖邪大百科全書。
《山海》也是此方大世界的名字,山海大世界。
這本玉冊中,不僅僅介紹人類已知的諸多世界地理。
還羅列有山海大世界內的諸多國度,人類王朝,天下秘境、人類禁地、大潤宗門、四方海域、地底深淵,乃至大潤朝國土範圍中,已經發現的幾座小千世界,甚至上古秘聞、奇珍異寶等,都有記錄在冊。
光目錄就有數百道,直讓李隨安看的目不暇接。
“山海無窮盡也,即便是踏入一品長生境的陸地神仙,也不敢言自己窺見全貌。這本玉冊,也只是爲你們增長見聞,知曉自己所在天地寰宇,開闊視野所用。”
“裡面的諸多內容資料,其實已經數百年未曾變更過,並非絕對準確。”
一衆人看的目不暇接,情難自禁。
不放眼看世界,當真如井底之蛙一般。
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所在的世界,竟然如此廣闊浩大。
最後一本《煉神》,自然是關於神魂武者的修煉之路的記載了。
袁淳方突然正色道:“既入提燈司,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一旦成爲提燈使,你們就要做好一輩子履行大潤提燈使使命的準備。”
“本座也非是不講情面,以你們中某些人的資質,即便進入那些大型勢力、十大宗門,也會被大力栽培。本座現在就給你們一個選擇,如果此時退出,我允許他離開,之後提燈司也絕不追究!”
“有誰想要離開嗎?”
場中氣氛頓時一肅。
袁淳方的視線雖然不在李隨安身上。
但他卻感覺對方這句話,就是衝着自己喊的。
“之後提燈司也絕不追究……”
這話誰信誰沙比!
良久,場中沒有人動。
袁淳方笑道:“很好。”
“本座很高興你們做出選擇。”
“既成提燈使,這輩子就提燈司的人,提燈使這條路,是一條不歸路。要麼活着完成任務,要麼死在任務之中。我們享受着老百姓的供奉,接受朝廷的恩賜,就要擔起職責。”
“一旦黑潮捲土重來,我們提燈司就是抵禦妖邪的前鋒陣線,也將是人類最後一道防線。”
“我們做的事情非常危險,但我們是在除魔衛道,也是在爲天地立功德。即便百姓忘了我們,老天爺是至公無私,絕不會忘!”
“也許這句話你們現在很難理解,以後會慢慢明白的。”
“神魂之道的修煉,絕不是小說畫本中描述的修仙之道,如仙人一般雲淡風清、騎鶴逍遙。”
“神魂之道的修煉,是心路的歷練,是一條誅殺萬邪之路。刀斬肉身,心斬靈魂,這注定是一條披荊斬棘的道路,也是赤裸裸以神魂之刃破滅一切虛幻,求得彼岸長生的坎坷路……”
李隨安聽着大佬訓話,心頭忍不住就是一嘆。
新手保護時間終於要到期了啊。
以後也不可避免的,要履行提燈使的職責,開始做任務了。
他雖是被強行拉上車的,內心卻並不反感。
“既然得了好處,自然該有付出。”
何況這方世界,不是有錢就能隨意買買買的世界。
長久身處安全之地固然是好,快快樂樂、瀟瀟灑灑就能永世逍遙,練就長生,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沒點實力,有錢你都不敢花。
什麼是苟道至境?
有錢有權還要有拳!
待你有朝一日,站在至高處,誰還管你是泡腳還是喝茶。
李隨安習武以來,每日都刻苦修煉,一日都不曾耽擱。
可不就是爲了抵禦這有朝一日到來的“萬般辛苦、千般磨難”嗎。
他也期待着即將到來的新體驗。
……
成爲一名提燈使的壞處沒看見,但好處卻顯而易見。
俸祿提升是其次。
每名提燈使入職之時,只要軍功足夠,就被允許進藏經閣第三層,學習一門煉神法。
如果不缺煉神法,也可兌換同等規格的傳承一門。
雖然李隨安的大氅內,依然還是一件紅衣小哥的馬甲,可在外面披上這件黑底雲紋的大氅,立刻就瀟灑多了。
連百戶大人見了,也不會跟他端起架子。
這就是身上這身皮,帶來的威懾力。
結束訓話後。
衆人依依不捨,除了有幾個不合羣的出門就告辭離開外,有幾人還相約着一起去喝一杯,聚一聚。
“我等還有半個月的假期,不會這麼早回去。不知李兄可願賞面一起去喝杯酒?”蘇仁壽主動邀請道。
李隨安看着他們七男兩女,最小也是個小旗,就他一個紅衣小哥。
頓時精神一震,說道:“多謝諸位看得起在下。”
“怎麼說我也是個本地人,諸位同仁有不少都是外地過來的,來一趟鯤鵬城不容易。不若這一頓就由我這個官職最小的本地佬做東,請大家一起去快活林如何?”
“快活林的果盤還算豐富的。”
此次成功晉升提燈使,對衆人而言,也無疑是一件人生中天大之事。
必須要整個拼盤慶祝一下。
這羣人都各有身份,放在鯤鵬城中也許是小蝦米一隻,一到地方立即就成坐鎮一方的大佬級別人物。
這次是個難得的擴展人脈的好機會,便是那兩名女子,也不曾離開。
至於快活林是什麼場所,知道就知道。
就算不知道的,聽名字也能猜到一二。
幾名男子相視一笑,尤其是玄部的童小旗,更是笑的諂媚,一切盡在不言中。
“沒想到啊沒想到,李隨安這個濃眉大眼的,一來就上硬菜。”
他們想多了,快活林也有吃素的。
李隨安部門裡就有位姓沈的總旗,在快活林中就常年吃素。
何況此行還有女子在呢。
於是在李某人的帶領下,一衆十名大氅,威風凜凜齊奔赴快活林,可把老鴇給嚇地腿軟。
“諸位大人……我,我們快活林沒犯事兒吧?”
“你們有沒有犯事,本官還不知道。”
李隨安虎皮一撩,大喇喇說道:“如果今日吾等同仁大喜的日子被觸犯了黴頭,那便是沒事也成有事了。去,把天字號包廂清出來,再請幾位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的小姐姐們,助助興。”
老鴇面色一喜,用力一拍大腿,“哎喲喂大人啦,剛纔可把我嚇着了。”
“幾位大人快快裡面請。”
歌舞奏響,場中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此次我們考覈的地點,設在陰風洞,實屬運氣不錯。”來自平安縣的總旗何西說道。
“何兄,此話怎講?”
何西道:“陰風洞三年一開,而提燈使的考覈每年都有。往年的考覈,都安排在其他地方。我在來之前,也曾打聽過,附近幾大考覈地點中,就數陰風洞最爲古老、神秘。據說其中隱藏了無數遠古時期就遺留下來的強大妖靈,而且還危險不大。”
“奈何我等運勢稍差,都未曾得到那等強橫的遠古妖靈青睞。”
胡鐵紅不以爲意,她面相不是貌美如花的類型,也挺耐看。
北地女子,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勢,喝酒比男子還要乾脆,“千戶使大人說過了,魂寵的強大,並非一成不變的。只要我等日後培養的好,尋常資質魂寵,一樣不會輸遠古妖靈。”
“胡總旗言之有理。當今妖靈,未必不如古。強大的妖靈,不也是自弱小時起步的嗎。我就不信那些大人物的魂寵,不是從一階開始培養的。”
“哈哈哈,言之有理。”
“來來來,大家一起喝一杯,敬我等今日榮升提燈使。”
“幹——”
“……”
幾杯酒下肚,幾人話題聊開。
關於如何培養魂寵,憧憬未來融魂強大的術法魂核,紛紛討論開來。
場中一時夠籌交錯,熱鬧不已。
“李兄,你們鯤鵬城的競爭這般激烈嗎。以你的實力,竟然還只是紅衣緹騎?”另外一名甄姓女子,稍有姿色,似對李隨安十分有興趣,不時找他說話。
李隨安還沒說話,旁邊的那位同樣出自鯤鵬城玄部的提燈使小旗童元旭,頗有些吃味,搶答道:“我之前在鯤鵬總部,也不曾見過李兄。李兄應該是最近入編的江湖人士吧。最近一段時間,鯤鵬城中放開了入司條件,不少江湖武人都紛紛報名,通過者不少。”
李隨安一笑,放下酒杯道:“童大人說的不錯,我的情況差不多。只是湊巧擁有神魂天賦,這纔有此一行。”
童元旭面有得色,笑道:“我就說吧。”
“不過我們鯤鵬城總部的晉升難度,的確要比地方高一些。我的晉升軍功已足夠,總旗的考覈也已通過了。奈何一直不曾晉升總旗,便是因爲官職無空缺。”
甄姓女子立刻放過了李隨安,安慰童元旭說道:“童兄無需着惱,此次晉升提燈使,相信童兄晉升總旗的時間也不遠了。”
童元旭哈哈一笑,“謝甄妹吉言,但願如此。”
“我敬你一杯。”
“幹。”
在場除了兩名來自鯤鵬府城的提燈使,其餘八人都是來自各地。
大家紛紛勸酒,話頭上來,敘說起不少地方上的情況,讓李隨安開了不少眼界。
相比一些地方上混亂、危險的格局,時不時有妖鬼邪靈作祟,府城的生活,尤其是內城,根本就是天堂。
酒過三巡,李隨安這才找到蘇仁壽,“蘇兄,你在封崖城,不知是否聽說過姒也百戶大人之名?”
蘇仁壽道:“自然知道,姒也大人的威名,在抵達封崖城時就已響遍全城。”
“哦……是怎麼回事?”
“姒也大人入城之初,正好碰到一次妖鬼騷亂,圍攻鄉鎮。姒大人立刻說服百戶大人,盡調提燈司精銳,馳援那處鄉鎮。那一戰,攻殺了上萬妖鬼,將隱藏城中的邪靈,也一個不漏的強勢煉殺。此後更是屢屢帶隊,去臨淵城甚至死淵除邪,爲吾等做了很好的榜樣。”
李隨安微微沉默,“蘇兄,不知你何時回程?回程之時,可否幫我帶件東西回去?”
蘇仁壽有些異樣的看着李隨安,“可是帶給姒大人?”
“姒大人是我直屬上官,此前曾吩咐我給她帶幾壇酒。奈何天高路遠,運送不便,一直不曾完成。”
蘇仁壽笑道:“原來如此,交給我好了。”
“那就多謝蘇兄了。”
又聊了幾句,李隨安忽然感覺腰間一塊玉牌在震顫。
竟是傳信玉令。
拿出來一看,臉色微變,只得起身告辭,“不好意思諸位同仁,家中忽有急事相召,需要立刻趕回去一趟。今日一切開銷,都算在小弟頭上,大家勿要因爲我的離去而玩的不盡興啊。”
“哈哈,李兄言重了,既然是家中有事,就快些回去看看吧。怎還好意思讓你買單。”
“無妨的,略表心意。”
李隨安再度告罪一聲,給老鴇留下一張銀票,多退少補,快速離開。
等李隨安走了,那姓甄的女子又忽然問童元旭道:“童大哥,李緹騎剛纔用的是傳信玉令吧?他家中是做什麼的,一塊傳信玉令也得兩千軍功外加一百兩銀子才能兌換吧。如果要有人傳信與他,至少要兩塊傳信玉令,那不得花四千軍功外加兩百兩銀子?”
童元旭一陣煩躁,“這個不太清楚,回頭我打聽一下。”
“嘿嘿,甄師妹見識淺了不是。你可知這快活林的消費有多高?只這天字包廂,一夜的開銷,就夠普通人瞠目結舌的。”
……
李隨安前腳出了門,後腳就回到了家中。
此時家中已經亂成一鍋粥。
“快,快,熱水。”
“小鹿,你快來幫姐姐燒火。”水仙又急又喜,有些手忙腳亂。
“哦。”
比她更加六神無主的,是牧周。
“水仙,你家老爺怎麼還沒回來?”
“牧大哥,我已經傳信給老爺了,老爺很快就會回來的。”
“唉,但願如此。”
“哈哈哈,我已經回來了,穩婆請來了沒有?”
說曹操曹操到,披着一身大氅,連衣服都沒換的李隨安推門而入。
“哎呀,你可算回來了。穩婆已經來了,正在裡面。你再不回來,我就該去請大夫了。我娘子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你快去看看。”
李隨安面色一肅,“我先去看看。”
“誒誒誒,誰讓你們進來的……”
穩婆大呼小叫,看到李隨安一身官府,才語氣和緩下來,“哎呀,這位大人。女子生產,男子不要亂闖,請在外面等着吧。”
李隨安一揮手,道:“她的情況有些特殊,已經懷胎十一個多月了,你有把握嗎?”
“哎呀,難怪這麼大肚子。還折騰了這麼久,這,這……這恐怕要難產了呀!”
李隨安不再言語,推開她走了進去。
此時許穎的情況已經十分不好,面色蒼白,滿臉汗水,腹下流了一大灘血。
牧周只看一眼,就心驚肉跳,呆愣原地不知所措。
李隨安面色微微凝重,他感覺到一股龐大的風源力在許穎體內翻涌,將她的氣勁更是衝擊的七零八亂,氣血都爲之紊亂不堪。
這是什麼情況?哪來的風源力?
“弟妹,你可信我?”
“李……李大哥,我信你,請你保孩子。”
牧周渾身一震,焦急看向李隨安。
李隨安道:“瞎說什麼呢,沒到那一步,我保證你們母子平安無事!”
李隨安推開擋了道兒的牧周,乾脆利落將礙事的大氅一脫,丟給迎面跑過來的小鹿,將小個頭整個包裹進去。
小鹿跑着跑着,驟然天黑了,沒頭蒼蠅般亂轉了一圈,差點一頭撞在樹上,一跤跌倒,“哎喲~”
“水仙,水燒開了嗎?”
“老爺,已經燒開了。”
“所有器具,都殺菌消毒,就是放進沸水裡煮。”
“是,老爺。”
水仙彷彿找到主心骨,說話的聲音都利落起來。
“讓人把袁剛的妻子也請來幫忙。”袁剛,就是去年冬天從徐家帶回來的那對面色蒼老的小夫妻。
“是,老爺!”
恭候在旁的下人,立刻跑了出去。
因爲這裡的醫療技術水平還很落後,女子生娃,是一項極其危險的選擇,可以說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生死參半,聽天由命。
有時候孩子順利降生,但母親卻因此喪命,而有些時候則是孩子沒能保住。
總之,對於古今女子來說,婚嫁,生子是一生中十分重要的時刻。生孩子更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爲她隨時可能因此喪生,更令人難過的是,懷胎十月,孩子依然可能在這場“浩劫”中夭折。
幸好武者體質強,會好一些。
但如果胎兒也很強的話,那更要受罪了。
李隨安雖然沒有接生的經驗,但他見多識廣啊。
在這個年代,著書立說大多還是出自男人之手。然而接生時都爲女子,沒有實戰經驗的紙上談兵終究是誤人之談,總結的經驗往往有些偏差。
李隨安至少不會把生孩子跟牛鬼蛇神、五行學說扯上關係。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神念掌控’技能可用。
重新喚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穩婆,“你來聽我吩咐,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明白嗎?”
“是,是大人。”
神念探過去,那一團混亂的風源力在他眼裡不值一提,可此時卻不敢強行鎮壓,生恐會出現意外。
只能儘量感知胎兒的情況。
是坐着的,頭部向上,順產。
還好。
伸手一擡,將許穎虛擡起身,挪到一個較爲舒適的姿勢。
神念輔助她生產。
一通忙碌,水仙等幫忙之人進進出出,牧周心如刀絞。
不知過去多久,驟然一陣狂風席捲開來,飛沙走石,連屋頂都被掀翻。
狂風之中,一頭怪物虛影若隱若現。
那怪物相貌奇特,長着鹿一樣的身體,佈滿了豹子一樣的花紋。它的頭好象孔雀的頭,頭上的角崢嶸古怪,有一條蛇一樣的尾巴。背上生有雙翼,駕馭狂風而生,端的威猛霸氣。
只看其虛影形貌,就有股莽荒古妖的氣場。
“啊——”穩婆嚇得一聲尖叫,一下子暈倒過去。
牧周猛然一驚,再也忍不住衝了出去。
剛衝出去一步。
“哇啊~”
驀然一聲嬰兒啼哭傳入耳中,他瞬間呆若木雞,停在門口。
嬰兒啼哭聲越來越響亮,天上那怪物虛影也越發威武雄壯,連大街上的人都紛紛駐足觀看。
良久,此方異相才慢慢消散。
片刻後,李隨安抱着一個血跡模糊的嬰兒放入溫水盆之中,走了出來。水盆上,還封着一個神念罩子,不使微風所侵。
“李……李兄……”
牧周手足無措。
“幸不辱命!快去看看弟妹吧,她可是差點丟了半條命。”
水仙跟小鹿齊齊湊了過來,“呀,好醜啊。”
“咚~”
李隨安給了她一記栗子。
“哎呀~”
小鹿捂着腦門縮了縮腦袋,“老爺,你打我做什麼?”
“叫你亂說話。你從孃親肚子中出來時,也是一樣的,皺皺巴巴,再養幾天就會變好看的。”
“哦。”
她瞧了半天,忽然又冒出一句,“小鹿沒有孃親。”
李隨安笑了笑,輕撫一下小朋友腦袋,“傻鹿兒,你當然有孃親,只是你不記得了。老爺這幾天沒回家,想沒想老爺?”
小鹿哼哼道:“纔不想呢。”
又對着李隨安耳朵偷偷道:“嘻嘻,老爺不在家,我跟水仙姐姐晚上就偷偷到老爺房間裡睡着了。水仙姐姐說,這是提前熟悉一下牀鋪,以後總要給老爺暖被窩的。”
水仙沒捂住小朋友的嘴,“哎呀,笨蛋小鹿,你怎麼什麼都說呀你。”
羞地臉蛋通紅,一下子跑開了。
李隨安故作驚訝道:“你跑我牀上睡去了,沒尿尿在我牀上吧?”
“纔沒有呢,小鹿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不信,你睡着了比軟趴趴還懶,哪會知道自己有沒有尿尿,有可能尿了幾滴自己都忘記了!”
“……沒有。”小鹿仰着脖子不承認。
“水仙姐姐有沒有洗牀單呀。”
“……洗了的。”
“這不就對上了嗎。”
小鹿頓時更加糾結了,難道我真的尿了幾滴嗎。
李隨安逗了一會兒小朋友,現場也終於穩定下來。
將洗乾淨的嬰兒,包上溫暖的嬰兒布,重新送回許穎身邊。
這對小夫妻也不知剛剛談論了什麼,此時面上十分糾結,似是做下了什麼痛苦的決定,但在看到嬰兒的一刻,立刻便煙消雲散去了。
而就在孩子出生的一刻。
離北地萬萬裡之遙深山中的龐大建築羣中,驟然響起一聲淒厲鳥鳴。
一頭巨大妖禽展翅欲飛,看向北方。
瞬間驚動了建築羣落中的所有人。
一名老者瞬息落在大鳥身周,與之交談起來。
片刻後,老者回到大廳,此地已經聚集了所有高層長老。
“家族誕生了新的血脈,出世之時就驚動了聖獸,血脈濃度一定極高,甚至達到聖血層次。”
“聖血在北方!”
“全部去查,是哪家的子嗣出走了。”
“去找到他,把我族聖血安然帶回來。”
“是!”
聲音驚天動地,傳遍羣山。
一轉眼。
三日過去。
許穎氣色好了許多,她終究是武者,雖然吃了很大苦頭,差點流乾了血液,現在卻已經可以安然行走自如了。
他們糾結了三天,終於還是找上了李隨安。
李隨安給他們泡了壺茶,揶揄笑道:“說吧,你們糾結了這麼多天,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牧周面色沉重,“老李,我們是來向你辭行的。”
“什麼~!”
李隨安茶杯都差點掉地上。
半晌。
“血脈世家?”
李隨安聽到了一個沒想到的詞彙。
“所以這就是你們要走的理由?”
許穎道:“李大哥,事實就是如此。爲了不連累你,我們必須儘快離開,越遠越好。”
李隨安皺了皺眉頭,“血脈世家,有這麼強大嗎?你都說了,他們是在很遠的地方,怎麼可能感知到這裡的動靜?”
許穎搖搖頭道:“李大哥,你不懂血脈世家的強大之處。若是大動干戈起來,只怕整個鯤鵬城都會被波及。”
她臉上有悲苦之色,“若我的孩兒是個普通人也好,奈何他的血脈濃度已經超過聖血的層次,出生就有異相產生,必然已經驚動家族聖獸。而聖血與一個血脈家族而言,更是不可能放棄的存在。”
“而且,那日的異相城中許多人都看到了。李大哥,你最好也要避一避。”
牧周愧疚道:“本來以爲還能幫你看看家,如今,卻是我們夫婦連累了你。”
李隨安無言以對。
“孩子還未滿月,就要顛沛流離,實在太辛苦了……”見他們面色堅定,已經做下決定,也不好再勸,“算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啓程?”
“明日一早就走。”
李隨安不再說什麼。
當夜,他在書房裡畫了一副人物肖像畫。
小鹿在旁邊瞪大了眼睛瞧着,末了硬是要加上自己的筆跡。
李隨安由着她,小鹿便在旁邊又畫了一個卡通小女娃,抱着一隻大肥貓。
次日,他親手將畫軸遞給牧周。
“這是什麼?”
牧周展開一看,一副十分逼真的畫作,繪畫風格獨具一格。
正是他與李隨安在梨花樹下對練,而許穎挺着大肚子,監督水仙在一旁練功的場景。
“咦,你別說這畫上的持刀之人,是你?”
“當然是我。”李隨安斬釘截鐵。
“你怎麼有臉把自己畫的這麼好看?爲什麼又把我畫的這麼醜、這麼狼狽?我跟你打,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哼!你不服啊,不服自己畫去。”
小鹿蹦蹦跳跳,指着畫軸上一角,笑嘻嘻指給許穎看:“先生,你瞧,旁邊的是小鹿和軟趴趴,這是小鹿自己畫的。”
許穎一手抱着嬰兒,摸了摸小鹿的腦袋,眼中有些溼潤。
“好孩子。”
李隨安又將一個包裹遞給了牧周,“這裡有兩千兩銀子,還有我的第一把刀,萬鍛精煉朴刀,比不上斬月,也不差了。別嫌少,就當是我借你的。等我侄兒長大了,讓他帶着畫像來找我,還錢。”
唉,這筆買賣虧大了。
本以爲一千兩買把神兵加神功刀法還能賺個人,可到頭來……特麼的還是虧了。
牧周與許穎對視一眼,心頭感動不已。
牧周從懷裡取出一個冊子遞給李隨安,“隨風扶柳勁的煉體功夫,已經全教給水仙了,後續的煉神法不適合繼續教。這裡是斬月刀法的秘訣,或許對你有用。”
李隨安毫不客氣的一把接過。
“居然還藏着秘訣,你可真不夠哥們。”
牧周只是笑了笑,這次沒與他爭辯。
“你們打算從哪裡走?”
“先去北都,坐空艇離開。去海州星都,那裡交通便利,出海也很方便。最後能到哪裡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異國他鄉。”
“那我就最後再送你們一程吧,也順便與蕭小瓷做個告別。”
說着,一指劃破虛空,顯露出對面北都核平飯店後院一角來。
院中的設置與這座院落一般無二。
除了梨樹變海棠。
夫妻二人頓時瞪大眼睛。
李隨安略有些自得,“也好叫你們知道,我也不是泥捏的。你們那什麼血脈家族來了,我就算打不過,論跑路,他們還真沒人能追得上。”
這手段,水仙是見過幾次的。
小鹿卻是第一次見試,好奇的伸過去腦袋,然後就進了對面。
恰好裡屋有人聽見動靜,高興地走出一人,“小鹿?!”
“蕭姐姐?”
一羣人跨過無距之門,立刻來到千里之外的北都。
當真驚豔無雙。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又在北都耽擱了一日,終究還是將他們送進了空艇站。下一站是海州星都,他們大概率會從海州出海,抵達海外羣星之島。
只此一別,也不知此生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一場莫名的交易,造就了他來到此世界後,第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如今驟然要面對離別,終究還是有些傷感。
不過這傷感,在晨煉化玄黃之光後,就立即煙消雲散了。
【魂寵】——
燈籠鬼:二階。
天賦:元始心燈(一階15%,可持續淬鍊魂魄元神,使神念壯大。一階可提升神念強度兩倍,玄黃之光可升級天賦。)
術法一:籠中火(燃燒自己,點亮他人。二階,擊殺妖邪時,會產生十顆鬼火,自主攻擊最近妖邪目標)
術法二:萬化分身(二階,可分化八道分身)
術法三:燈城(一燈化一城,可封神、鎮靈、護身)
術法四:煉陣·烽火連城(一燈即一城牆,護國護家護山海)
……
一階時,就可以提升神念強度兩倍的神奇手段,可想而知,晨的天賦神通,元始心燈到底有多強。
更重要的是。
晨在李隨安源源不斷提供源力、神液支援下,快速恢復着實力。
只過去了數日,就已經恢復到了二階的實力。
所有術法威力,也提升到了二階水平。
那它的原本實力,到底是幾階呢?
他問晨,晨卻說:
老闆,實在太久遠了啊。
都忘了,實在記不起來了。
只記得,到處都是黑暗,到處都是戰鬥。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燈籠鬼,也一片片的崩碎。
山川崩碎,落進虛空。大地崩塌,成爲海洋。
我也本該崩碎的,卻怎麼就活了下來。
實在太久了,我奄奄一息,被一陣風兒吹進了陰風洞中。
我大多時候都在沉眠。
偶爾醒來後,就又會忘記許多東西。
有時候也想着,
乾脆就此熄滅了吧,沒意思了。
奈何,我這一點燈火總也熄滅不了。
就繼續沉睡,直到遇見了老闆。
李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