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人間漸成鬼蜮（求月票！）
入夜。
兩兄弟將馬車趕到一處山坡小石林中。
樹林是不能進的，逢林莫入。
大洪用力搬起一塊數噸重的巨石，露出一箇中空石洞。旁邊還有一條山泉小溪流，十分方便。
他的馬不是夜鱗馬，耐力沒那麼足。跑了一天，也該休息休息。將馬兒鬆開，餵了水和吃食後，便趕進石洞中。
馬車停在外面，蓋上藤蔓雜草，只要不走到近前，就不會發現問題，會誤以爲是一個尋常的小石包。
今夜便要與馬兒共處一洞了。
天色很快就黑透了，一股城市附近感受不到的陰寒之氣，迅速席捲荒野。
這感覺與黑潮有些像，又沒那麼誇張。
這便是荒野與人類城池的不同。
有人始終堅信，荒野是直連九幽的。
也有人說，黑潮復甦，這個世界不乾淨了。
大洪在洞中生了一堆篝火，陰寒之氣稍去。
李隨安左右無事，打了一桶水，燒開後便準備泡腳，直把二人看呆。
“兩位洪兄請體諒一二，我這人有些怪毛病，晚上必須得泡腳。嗯……你們可以看做，這藥草泡腳是在治病。”他隨口編了個理由，才讓二人面色稍鬆。
“原來如此，不過夜晚也不是很安全，今夜便由我們兄弟兩輪流守夜吧，你且好好休息。”
李隨安謝過好意，長夜漫漫，適合飲酒，拿出醉春風與二人分享。
養生是一輩子的事。
他泡的很細緻，還自我按了按腳底諸穴位，直到泡腳經驗到賬，纔算結束。
如果有必要，下次出門，最好帶一張牀。
空巢的空間已經足夠大了，帶一棟可移動的小木屋如何？
裡面一張大牀，這樣晚上休息更舒服。
嘖~
此時遠方的天際全是一片黑色的無盡虛空，透過石洞的縫隙，看到星空寥寥，明月高懸。月光下，天上似有大片的灰色在不停的翻滾着，看不出是雲是霧。
“嗷——”
一聲淒厲狼嚎，便拉開了荒野之夜的序幕。
一頭頭屍鬼，從大地上爬出來，漫無目的的四下游蕩。它們雙瞳空洞，被一簇簇閃爍不斷的魂火所取代。所過之處，生靈退避。
夜晚的荒野彷彿變了個世界，連白日裡看起來生機勃勃的大樹，此時也彷彿失去生機。那些在風中招搖的樹幹，都宛如惡魔狂舞的觸手。
森森的霧從潮溼的大地升起，泛着死白的顏色。霧氣糾合聚集，纏繞盤旋，在蒼茫的地上投下影影綽綽的痕跡，越來越濃，逐漸翻過山崗，向下沉淪，朝着荒野上那無數具屍鬼飄散過去。
一片迷茫中，唯見道道猩紅的魂火閃爍。
人間漸成鬼蜮。
洪都成取出一根線香點燃，青煙縈繞石洞間，發出淡淡清香。
“這是驅邪香，可以掩蓋生靈氣息。低階屍鬼的感知遲鈍，只要不遇見黑潮，不足爲慮。點燃驅邪香，是爲防備邪靈的，謹防被邪靈無聲無息偷襲了。”洪都成解釋道。
李隨安接過一看，顯示出一道文字氣泡。
【驅邪香：由魂珠、硃砂、亂葬崗野狗血、糯米、槐陰木粉混合製作而成。有遮掩生機、驅邪之效。】
他隨手一番，取出一張驅邪符來。
“有驅邪符，效果不是更好嗎。”
洪都成一呆，“驅邪符的兌換，不僅需要五兩銀子，還需要五點軍功才能兌換一張，用着也太奢侈了。以後或許用得着，你還是先留着吧。”
“我也是臨出門，才兌換了一些。如果有需要，兩位儘管開口。”
李隨安好歹也是大潤紅衣保安，提燈司的內部價格要比外界軍需處便宜至少五成，他的花費也沒那麼高。
他沒有荒野夜晚生存經驗，便有意詢問一些夜晚生存的注意事項，二人也樂意告知。
聊了一會兒，都自發的閉嘴了。
因爲一羣屍鬼從附近路過，周圍氣溫以極快的速度低了幾度。
荒野的夜晚靜謐得可怕。
除了偶爾一兩聲不知名夜鳥的嘀咕和昆蟲振翅飛過的聲音，便只剩下食屍犬的嚎叫和屍鬼的颯颯腳步聲。
食屍犬是最弱的，唯一的麻煩是速度快、足夠靈活，數量夠多。但面對淬體武者，只要被打中，非死即傷。
屍鬼是一階妖鬼，更是荒野常客，很少有少於五隻共同行動的。往往打了一個，就會引出一大羣。
羣屍玩過界？
很噁心的！
還睡不睡覺了，沒必要招惹它們。
這羣屍鬼距離太近了，洪都成盯着它們的一舉一動。
有這兩人在，李隨安倒是安心得很，還有閒心嗑藥繼續修煉。
神庭祖竅洞開，只要不是修煉基礎刀訣，他幾個晚上不睡覺壓根就毫無影響。
但他現在依舊習慣性睡覺，哪怕只是在牀上躺着修煉靈龜睡神經。
如果睡眠有境界，他顯然還處於“早睡境”。
姒也則是已經度過了“熬夜境”，處在“通宵境”層次，且習慣性數日都不睡覺，離“無魂境”不遠矣。
魂兒都要沒了，下一個境界，自然是“猝死境”。
“我這一輩子，估計也不會熬夜猝死。”他想。
又丟進一顆丹藥入口，混了一口靈酒，吞入肚。運起雷音洗髓經，愈發渾厚的氣勁自體內被調動起來，遵循某種頻率律動不休，全身骨骼、五臟六腑，都處於錘鍛狀態中。
淬體進度條，一點一滴的增長着，這感覺妙極了。
“沙沙~”
一頭手持骨刀的屍鬼，從腐爛的泥土中爬出來。
黑霧一卷，破土而出的地面泥土便已恢復如初。
這頭屍鬼渾身上下都是白骨，身上的腐肉已經掉光。
它飢渴無比，瞳孔中魂火一閃一閃，漫無目的的在附近遊蕩，迫切想要補充能量。
屍鬼之間也有地盤，這頭屍鬼身體輕便，細密的肋骨已經達到36條，緊密排布在一起，組成一道骨鎧，距離晉升二階妖鬼也只是一步之遙。
它忘了手中的骨刀從何而來，小心避開一些地方。本能告訴它，那裡有強大的存在，不能過去。
可這般四野遊蕩，總有觸碰到禁區的時候。
這時，它會評估對面的魂壓強度，如果是與自己相差不多的屍鬼，它便會利用輕便的身軀和骨刀與對方周旋，繞着圈子將對方打倒它們。然後吞噬屍鬼的魂火，獲得讓它滿足的能量。
這一次，它破土而出的地方，依舊如往常一般四下游蕩。
但今天，它卻感覺到了一股陌生氣息。
那是氣血的味道，是它最飢渴無比的能量。
它猩紅的雙眼撲騰着，遵循着最原始的感覺尋了過來，也越過了地盤。
一隊屍鬼攔住了去路，對它發出低吼。
白骨屍鬼只是停頓了幾息，魂火驟然茂盛，悍然越了過去。
它餓！
誰也無法阻止它進食。
獨戰一隊屍鬼，需要勇氣，更需要實力。它顯然是矮個子裡拔高個的那個，恰恰擁有這份實力。這一戰，委實兇險。若非它依仗自己的敏捷，與屍鬼們繞圈圈，一刀一刀將對方磨死，它難以如此順利完勝。饒是如此，它也付出了折斷五根肋骨的代價，纔打倒了所有的屍鬼。當最後一頭屍鬼倒下後，它艱難地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它餓極了，蠻橫的撲了上去，張口一吸，將屍體上的魂火吞噬，“咦，怎麼比平時少了？”像是被某個小偷，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了十分之一。
以它的腦仁，顯然想不明白。
隨着接連吞噬，眼中魂火更加旺盛了。
選了一個最壯的屍鬼，拆下它帶有腐肉的骨頭。
將自己斷裂的肋骨拆了下來，在斷口處比劃着。一陣黑霧過後，肋骨被修繕完畢。
待修補了所有斷骨，這時，它感覺到魂火在顱內爆發，大片黑霧自虛空中涌來。
它抑制不住這種波動，本能的有些慌亂，魂火一片亂跳。
當全身被一股黑霧包裹住後，它成了一顆詭異的黑蛋。
不知過去多久，一股更加強大的能量涌來，它嘶吼一聲，撐破了黑霧蛋殼。
一個全新的身軀衝了出來，更加高大，三米身軀，粗壯的大腿骨，關節上長出骨刺，渾身披上了一層骨鎧，包裹住了胸腔和頭顱，背後脊椎上骨刺猙獰，骨刀也進化成三指利刃。
它成功了，進化成二階撕裂者。
它仰天嘶吼一聲，附近所有遊蕩的屍鬼都彷彿得到號召，向它的方向涌來。
它成了這一片區域的頭目，擁有號令成百上千屍鬼的能力。
它的感知更加敏銳了，是人類武者氣血的氣息，還有一股討厭的感覺。
它利爪一揮，指向那處所在。
沙沙~
所有屍鬼齊齊調頭，向着石林方向邁進。
入定中的李隨安猛地睜眼，大片的綠芒驚醒了他，“醒來，我們有麻煩了。”
已經下半夜了，洪都成在休息，換了洪都寶在放哨。他聞言快速掃視四方，卻不存發現危險源。就連方纔在附近遊蕩的一隊屍鬼，也不知所蹤，哪裡來的危險。
李隨安卻沒理會他疑惑的眼神，長刀出鞘，主動走出石洞。
兩人雖然疑惑，也不會盲目自信，跟着走了出來，還抱起大石頭封住了洞口。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麻煩。
銀白的月光下，大地蒸騰起了白霧，迷濛的霧氣中傳出一片沙沙之音，彷彿有無數蟲兒在爬行。但經驗老到的他們卻知道，那是羣屍在靠近。
第一頭屍鬼出現在視野中，兩點橙色魂火，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越來越近，李隨安已經能看見屍鬼身上的腐肉和發黃的牙齒，以及粘在上面，反射着月光的唾液。
屍鬼不足懼。
又不是沒殺過。
但之前都是在妖鬼圍城戰中，要麼便是躲在牧周身後偷襲。
如今只怕沒這條件了。
深吸一口氣，李隨安嗅到了腐敗的氣息，卻感到興奮。
【屍鬼：一階妖鬼。
介於生死之間，軀體腐爛、靈魂渾噩。骨質疏鬆、速度緩慢，四肢僵硬。懼陽光、好人血，嗜陰暗潮溼。每逢月夜，便亢奮狂奔，欲食人。】
當精神集中，落在那頭屍鬼身上時。
它頭上浮現出一道文字氣泡。
修煉了大半年，嗑了這麼多藥，若是還對付不了一羣屍鬼，真就沒臉見人了。
轉眼間，屍鬼奔至石林下方。它們奔跑時，上肢以詭異的姿勢扭曲擺動，真如喪屍電影中的跑動姿勢呢。
“咻~”
一道水滴般的光彈迎頭痛擊，將屍鬼爆頭。
“嗷~”
後方傳來一聲嘶吼，屍鬼們陡然加速。
伱管這叫速度緩慢。
鬧呢！
博爾特有它跑的快嗎？
卻依舊比在妖鬼圍城時處於黑潮之中的狀態差得多。
開啓連射模式，水滴般的光彈不停洞射而出，洪家兄弟擺了半天POSS，卻沒有一頭屍鬼能夠靠近來。
那頭新晉的撕裂者，還保留着弱小時的警惕和陰險習性，只躲在後方不斷髮出號令的嘶吼聲，讓羣屍衝鋒，自己卻不露面。
周圍的屍鬼也越聚越多，甚至遠方密林中一頭嚎叫者，也被它的吼叫聲驚動。
嚎叫者最大的特徵，便是一張嘴長在胸膛上，腦袋只餘魂火的瞳孔，嘴巴完全被白骨密封。它張開胸膛上的血盆大口，發出無聲的咆哮。一股獨特的魂火頻率波動，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這下方圓十數裡地的妖鬼，都聽到了。
嚎叫者卻不是在響應撕裂者的吼叫，相反，它感受到了挑釁。
“你玩過界了兄弟，召喚小弟特麼是我的技能。撕裂者這幫子骨頭棒子，就該是玩命衝鋒滴乾活。”
妖鬼的語言體系複雜多變，翻譯成漢語，意思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也甭管什麼原因了。
總之，越來越多的屍鬼向石林方向聚集。
“臥槽，你們選的什麼好地方，怎麼這麼多屍鬼？”
李隨安的精神感知中，到處都是危險源，忍不住吐槽起來。
洪都成也茫然道：“不應該呀，這處石林平時蛇都不見一條，我們兄弟也不是一次兩次在這裡休息了。兄弟，要不你放些進來，我們抗住。”
李隨安也在懷疑自己，每次出門都沒好事，是不是這次又忘了看黃曆的緣故。
但他正殺的興起，無暇他顧。
自從實力大增之後，還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酣暢的戰鬥過，越殺越多，直感受到一道道龐大的綠魂向魂塔中涌來。
自己斬殺的屍鬼，掠奪的綠魂比綠芒龐大十倍有餘。
正好黑蓮待放，也許就缺少這羣屍鬼助興了。
“不用，你們守好前排，後排輸出交給我。另外注意一下後方，別讓屍鬼從後面偷了家。”
洪都成當機立斷，“老二，你負責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