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半的時候,石濤就醒了,把尚美叫起來收拾行李,而他去做早餐。
早餐其實很簡單,煮了幾個雞蛋,熬了兩碗粥。外出旅行,既不敢多吃也不敢多喝,擔心路上解手不方便活受罪。
吃罷早飯,石濤檢查了一下行李。
行李包是公司配發的一水兒的藍色手提包,包上有無機公司的名字,手提帶兒上掛有一個卡片,上邊寫着每個人的名字,以方便辨別各自的行李。
想想再沒有什麼遺忘的東西,石濤和尚美提了行李,向公司走去。
到達公司辦公樓前的時候還不到六點半,石濤覺得自己來的夠早了,哪曾想已有五六個人在等候了。
陳茜來了,蓬鬆的黃色捲髮好像剛洗過還沒有全乾,白色薄衫更顯俏麗,下身依然是藍色牛仔褲緊繃着修長雙腿,腳下一雙來時就穿着的白色旅遊鞋,俏生生進得廠門,馬上成爲人們注視的焦點。
她拎着兩個行李包,其中一個是空的,那是她來海市的時候用的那一個揹包。
爲遵從公司統一安排,她不得不將裡面的衣物倒到了公司派發的藍色行李包裡。雖然包裡沒有東西,但帶着也怪不方便的。
“怎麼回事兒?這個放不到包裡去了嗎?”石濤的意思,是不是能把包也裝進去。
“都塞滿了,什麼也放不下了,這個包挺多餘的。”陳茜拿着空包不知道如何處理是好。
“裡面還有什麼東西嗎?”石濤問道。
“什麼也沒有,就是個空的。”陳茜答道。
“這麼拿着也不合適呀,放我老婆那兒吧。唉,尚美,把她的包暫時放你辦公室吧。”石濤從陳茜手裡接過空包轉遞給尚美。
尚美本來是不願管這個事的,陳茜來了她連個招呼都沒有打,現在見石濤說話,不得不開口了。
“那行吧。”尚美很不情願的接過了行李包,進樓去她辦公室臨時存放了。
“唉喲,我正發愁呢,都想放你們家去了,我都忘了這裡還有辦公室的,不過是你老婆的辦公室。”陳茜笑道。空包不用帶着了,陳茜好像如釋重負。
“沒事,她要不讓放,咱有地方放。”
說這話的時候石濤腦瓜子裡面突然想到的是楊瓊,他又一下子否定了。
這叫什麼念頭?把情人的包放到老婆那裡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放到初戀那裡!哎,不行我還可以放到鄒師傅那裡呢。
不過這些只是石濤的念想罷了,畢竟尚美已經把包拿走了。
外出旅遊的人們陸續趕到了,有的是自己走來的,有的是家人騎自行車送的,遠一點的還有打的過來的,也有私家車送來的。
一個個都穿戴的整齊,收拾的利落,打扮的漂亮,百倍的精神,都有點兒像要去迎親的樣子。一照面相互打着招呼,臉上都洋溢着外出旅遊的興奮勁兒。
石濤來一個數一個西徙公司的人員,大概七點五十的時候,西徙公司的人都到齊了。
忽然石濤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楊瓊也來了。依然是髮髻高挽,脖頸頎長。黃色襯衣甚是扎眼,藍白牛仔褲略顯寬鬆,腳下白色旅遊鞋。
或許是她已經跟公司職工很熟的原因,即便是今天楊瓊打扮的照樣漂亮,人們似乎見習慣了,並沒有像注意陳茜那樣去注視她。
石濤和楊瓊兩人同時看到了對方,不約而同相向而行。
“來啦!”石濤上前跟楊瓊打招呼。
“你們來的好早啊!”楊瓊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陳茜和尚美。
“我們離得近一些自然就方便點。你怎麼過來的?”石濤猜測楊瓊之所以來的晚,有可能是拎包走過來的,他沒有看到楊瓊騎自行車。
“雖然不算近,但也不算遠,走過來的就稍晚了點兒。”楊瓊答道。
石濤看了看手機馬上就七點了。“不算晚,應該說來得正好,不用在這待過長的時間,很快就會出發的。”石濤在爲楊瓊的晚來找說辭。
“沒遲到就行了。”楊瓊乾笑了一下,“沒想到我們還能同一批去北轍。”似乎楊瓊對能夠跟石濤一起去旅遊感到很意外。
“是呀,我也不曾想會去旅遊,但是我更不曾想你是第一批去,給我一個意外,更給我一個驚喜。”石濤笑道。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不是去旅遊,是去上班,沒見我拎着兩個行李包嗎?”楊瓊指一指放在地上的行李。
石濤發現確實是兩個行李包,一個是公司配發的,一個是楊瓊自己的,可以看出裡面裝的東西不少,每個包都鼓鼓囊囊的。
在楊瓊進廠的時候,石濤似乎想起楊瓊是拎了兩個包,也許當時光注意看人了,還真沒有注意她的包,這或許就是她拎包不方便纔來得較晚。
“怎麼回事?”石濤對楊瓊說她去工作一時沒有想通。
“北轍度假村剛剛建起來,財務需要人,公司安排我過去負責,我答應了。”
楊瓊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面部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看不出她因爲去旅遊勝地而高興,也看不出她遠離家鄉而悲傷,這讓石濤有些猜不透了。
“爲什麼是你而不是別人?”石濤覺得讓她遠離家鄉,其實還是有點兒心疼的。
“誰都一樣,既然公司安排了,一切行動聽指揮吧。”楊瓊並沒有跟石濤解釋關於崗位調動的事宜。
“說讓你去多長時間了嗎?”石濤更關心楊瓊要在北轍度假村待到什麼時候算一回。
“沒具體說,只是說等沒有人去旅遊了就可以回來。”楊瓊說道。
“那時間也不短了,至少也得好幾個月,就你一個人嗎?還有伴兒嗎?”石濤擔心楊瓊會孤獨。
“咱們單位的人沒有了,合夥人那邊有經理和副經理。”楊瓊答道。
“對方男的女的?”石濤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有此一問。
“聽說經理是個男的,副經理好像是個女的,不過也不確定。”楊瓊說道。
“到那裡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做好自我保護,晚上不要出門。”
石濤有些擔心,不過他也只能說說關心的話,他爲楊瓊做不了什麼。此時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爲力。
“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又不是沒到外面去過。”楊瓊深情的望着石濤,好像又回憶起兩人在南轅公司的場景。
看着楊瓊如波似水的目光,石濤似乎看到了楊瓊堅韌與自信,便放心了許多。
兩人的話似乎說不完,石濤甚至忘記了身後還站着陳茜和尚美,他此時的心思都在楊瓊身上。
他們的話不能再說下去了,工會的負責人張大姐到場了。
“大家都過來,集中一下,簡單給大家說幾句。各單位組長清點一下人員是不是都到齊了。沒有來的,趕緊聯繫一下,不要誤了車程。人到全了的,各組長來領遮陽帽和午餐。”
石濤領了十個遮陽帽,一一分發了下去。尚美是財務的分會主席,也是這次旅遊的小組長,她也領了東西進行分發。
白色遮陽帽,上面印着無機公司的廠名,人們戴在頭上確實有了旅遊團的樣子,就差手裡拿面小紅旗了。
七點整,兩輛旅遊大巴準時到廠門口,工會的張大姐,舉着小紅旗招呼着大家依次上車。
上車後,石濤先把自己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再爲尚美、楊瓊放好,陳茜個高,已經自己把行李放上去了。
石濤和尚美坐在了一起,陳茜和楊瓊坐在了他們前面。對於坐哪石濤沒得選擇,因爲尚美已經給他選好了。
所有的人都上了車,車輛啓動向北方駛去。工會的張大姐上了石濤他們這輛大巴車,她站在車頭面向大家,簡單的介紹一下這次旅遊的安排。
她是這一批的帶隊隊長,隨隊廠醫就坐在前排,並提醒大家有暈車藥,備有嘔吐用的塑料袋,隨即就發放到了人們手中,以防萬一。
石濤覺得工會的人們想得周全,這些老師傅們還真是有一定工作水平的。他們的光和熱,職工們是體會得到的。可某些領導卻說讓他們去工會養老吧。
車座靠背很高,石濤無法跟前面的陳茜和楊瓊交談,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大巴車駛上高速公路。時間不久大部分人已經睡着了。或許是相互之間沒有什麼交流,人們很容易犯困,或許是外出旅遊的興奮導致昨晚入睡較遲,覺還沒睡夠,到車上來補覺了。
尚美靠着車窗已經酣然入睡,石濤覺得她這個思維簡單的人,在哪裡都會睡得很香的。
車輛飛馳,除了能看到兩旁綠化的樹木之外,再就是奔馳的車輛,高速公路上看不到其他的風景。
臨近中午的時候,大巴車過了京都,大概又開了半個小時之後,停在了一個服務區。
張大姐提醒大家下車方便。這時睡覺的人們也紛紛醒來,多數人都下了車去洗手間了。
因爲早晨只喝了一碗粥,中途又沒有喝水,石濤本不想去洗手間。不過想一想,還有半天的車程,便也隨人流去方便,避免中途出現尷尬的狀況。
當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尚美三個女人也去了洗手間。
回到大巴車,車輛又啓動,人們都紛紛開始吃麪包和火腿腸,就着礦泉水下嚥,午餐在車上將就了。
一個小時之後,大巴車下了高速,前面的道路雖然還是公路,但是已經屬於山路了。
公路崎嶇起伏九轉十八彎,車輛的顛簸讓人感覺不舒服,已經有人開始嘔吐。
中午吃過的麪包和火腿腸,伴隨着礦泉水到了塑料袋兒裡,午餐算是白吃了。有人招呼張大姐向醫生要暈車藥。
石濤對這種顛簸似乎並不敏感,他沒有什麼反應。
尚美在石濤身旁依舊睡得香甜。
陳茜本就是從山裡出來的孩子,再顛簸的山路都已經適應。
楊瓊靜靜的坐着,臉色煞白,偶爾合一會兒眼,她突然把頭埋在塑料袋裡嘔吐起來。
石濤聽到嘔吐聲,趕緊起身探頭觀看,陳茜已經在爲楊瓊捶背了。
石濤想拿自己的礦泉水給楊瓊喝口漱漱嘴,可是覺得又不太合適,便問道:“還有水嗎?喝口水會好一些。”
楊瓊含糊地說道:“有,有。”從前面靠背網兜裡取出水瓶子喝了一口,長出一口氣,過了一會兒,似乎好一些了。
見陳茜和石濤一直關心着她,便連忙說:“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石濤見楊瓊安靜下來,心裡的一塊石頭纔算落了地。他把從楊瓊手裡接過來的塑料袋兒紮好口,放到了車前張姐旁邊的垃圾桶裡。
在丟垃圾袋的時候石濤好像聽到司機說,前面的路更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