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盛蘭三人行至天嘉,此處位於楚南邊陲,人傑地靈,自古便是繁華之地。人說到了天嘉,必去的是東江,看大霧橫江,孤帆鎖雲。而明盛蘭他們投宿的客棧,正在東江之畔。

似乎有這麼個特點,無論哪裡的客棧中的小二,都是巧言善辯,消息靈通的。韓雁起便在用餐時十分感興趣的向小二打聽了脂皮畫曲館所在。

那小二還額外介紹道:“客官,您若是到了脂皮畫曲館,那必要試試花魁娘子的滋味。這我看您幾位是外地人,那脂皮畫曲館的小蠻腰,可是真正**啊。”

韓雁起道:“哦?那脂皮畫曲館的花魁娘子是個什麼人物?”

小二道:“這位花魁娘子姓金,本名是什麼,自己也不知道了,因在脂皮畫曲館行七,故大家便叫她金七,或是七小姐。還有個花名,叫做蛇娘子。自從三年前當上花魁娘子,這天嘉地界,還沒哪個豔名能蓋過她的呢。”

小二似是感嘆了一下,又道:“不過既然是花魁娘子,自然是不肯接一般人的,我看幾位乃是人中龍鳳,何不去試試?”

“試是一定要試的,”韓雁起微微一笑,道:“盛蘭,你可有興趣?等安頓好陪我走一趟怎樣?”

明盛蘭哪放心他一個人去脂皮畫曲館,指不定弄出什麼亂子,師父可是囑咐了要保他安然無恙的,便道:“那我就和你走一趟。”

他們都去,楊意自然沒有一個人留下來的道理,於是定好了次日去脂皮畫曲館一探。

待小二走開了,明盛蘭才問道:“你之前怎麼也不肯說那脂皮畫曲館的人擅長什麼,如今聽小二說來,可是……腰?”

韓雁起含笑點頭,道:“不錯,真是腰。”

明盛蘭道:“那依你看來,脂皮畫曲館的金七小姐,是否是身懷名器的?”

韓雁起道:“這個真要見上一面才能知道,不過即使不是,依脂皮畫曲館的能耐,與名器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女子之腰,慣來是倍受喜愛的,古來就有“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的句子。“小蠻腰”一詞,也正是出此白樂天那位有着纖細腰肢的愛姬小蠻。

稱女子細腰爲小蠻腰、楊柳腰,都是讚美她們腰肢的柔軟、纖細。這人的身段,要想顯得風流美妙,腰,可是十分重要的,可說是承上啓下了。腰一扭,走起路來,風情萬種,婉約百般,好不漂亮,

自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若是有了個既柔且細的小蠻腰,牀第之間的滋味,更是不足爲外人道。

就韓雁起的解釋,這上好的楊柳腰,它不止要細、軟,且要韌而有力。若是軟綿綿的,在牀上好沒意思。得有力,能扭得起來。

人說水蛇腰,水蛇腰,正是腰如蛇,柔韌有力,蛇的力道不必說,那可是能將人活活纏死的。

是以絕佳的水蛇腰,歷來是出自樂坊秦樓的。大家閨秀平日裡多待在房中繡花吟詩,學操持家務,腰身養的雖柔軟,卻毫無力道。小家碧玉勞動是夠了,卻顯得粗糙了。

而秦樓楚館的妓子舞女們,因身份需要,多習得豔麗舞蹈,因此腰是又細又韌。

那名器中的“腰”之一道,身懷名器的,在房事中,最適合用騎乘式。這個姿勢最能體現腰在牀第間的作用。

說到這裡,韓雁起便冷不丁的道:“其實說來,好腰豈不還要往男子中去尋。”

明盛蘭愣了愣,道:“男子?可男人的腰再怎麼細,怎麼比得上女人呢。”

韓雁起道:“怎麼沒有?那是你沒見過罷了吧。”

明盛蘭聽了便若有所思的看向韓雁起的腰,說起來,韓雁起的腰確實挺細呢……

韓雁起道:“你看什麼?”

明盛蘭收回目光,道:“你說男人的腰也有細的,我看了看,你的腰倒真細。”

“還很韌呢。”韓雁起得意的笑了笑,道:“我自幼練習牀技,有一項,便是用腿將人鎖住,然後動腰身,所以這腰,自然是十分細的了。”

明盛蘭有些哭笑不得,韓雁起倒是什麼都會,在上的技巧會,在下的技巧也會,他忍不住將這個問題問出來了。

韓雁起撇嘴道:“哪來什麼上下之分,用得好,用得合適,這在上面在下面,豈不是一樣的麼。”

明盛蘭聽了這道理,初覺強詞奪理,仔細想想,倒還真是這樣,不由點頭稱是,

韓雁起道:“所以這腰嘛,也不一定非得往女人身上找啊。你看那金蓮名器,絕好的不就是出在了沈公子身上。男人,特別是好武的,這腰身便尤其有力,只要天生條件好,腰生得細一些,再調/教一二,那就是上好的了。雖少了女子那一分柔軟,卻也別有滋味。”

韓雁起說起這些時,那神情,真是十分陶醉的,明盛蘭看了不免有些怪,忍不住話中帶刺的道:“從前去時花樓的人都這麼誇過你麼?”

韓雁起像是毫無察覺的道:“當然誇過了,不過一般是等我誇他們。”

明盛蘭一聽,腦海中便浮現起韓雁起同人在牀榻間,人家誇他腰細軟有力,他夸人家強壯持久……呸呸呸!這是想的什麼呢!

明盛蘭陰着臉撇開那些想法,人家幹什麼的,同你有什麼關係?再說他這不是都從良了麼。可是一想到這個,明盛蘭就打不住了。

一般來說,小倌最好的年歲,自然是十二三歲,十七八歲慢慢有了鬚髮,身體強健,也就過氣了。像韓雁起這樣二十歲的,任他牀上功夫再好,也該從良了。

按說韓雁起這也離開時花樓了,當是已然從良的了吧?可他要去帝都做什麼呢……

作爲一國之都,帝都的風月煙花之地,那是數不勝數的。難道……難道他要到帝都重操舊業……就算不是重操舊業,未必不是自己開個小倌館當老闆,甚或……去找他的老相好?

明盛蘭一想就想得沒邊了,韓雁起推了推他道:“你想什麼呢?”

明盛蘭這纔回過神來,掩飾的道:“沒什麼,剛纔說到哪了?”

韓雁起道:“說到誇我腰嘛,嗨,說來脂皮畫曲館調/教細腰的招數是密不外傳的,我知道的雖好,可他們畢竟久負盛名,還真想知道知道其中奧妙。這倒是沒什麼可能,卻也想看看脂皮畫曲館的腰,有什麼特別之處。”

明盛蘭心不在焉的道:“等明日去你不就知道了嘛。”他心中還在惦記韓雁起的事,只是雖好奇,卻不好開口問人家這種問題。哪怕韓雁起再單純,被問到這樣的問題,總會翻臉的吧……

次日。

明盛蘭三人在小二的指引下到了脂皮畫曲館,這妓館果然是十分繁華的,一樓熱鬧無比,脂粉香、酒氣四溢。

要見花魁娘子,自然不可能在這裡見的。

明盛蘭向龜奴道:“想要見金七小姐,當如何?”

龜奴看了看他們的打扮,笑意盈盈的道:“三位爺若是想見蛇娘子啊,到三樓去便可。我們蛇娘子不接受點牌,她自從三樓的客人中尋。”

明盛蘭道:“這三樓的客人,有什麼條件呢?”

龜奴道:“我們開門做生意,利字擺中間,說來自然是不怕客官笑話的。要上三樓,有很多辦法,比如,您文采出衆,賦的詩歌好,自然是請上去的。或是地位尊貴,不消說,是要三樓請的。再或是……像爺您這樣,長相出衆的。不過千條萬條,上三樓還得有……銀子。”

明盛蘭微微一笑,道:“果然是利字擺中間,文采再好,長得再出衆,沒錢,還是不能上三樓的吧。”

龜奴嘿嘿一笑,道:“爺是個明白人。”

韓雁起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封銀子,扔給龜奴,道:“那我也做回明白人。”

龜奴接了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一攤手,道:“那就……三樓請?”

“請!”韓雁起朝明盛蘭和楊意做了個先請的動作,三人一齊往樓上走。

明盛蘭低聲道:“你倒是個有錢的主。”

韓雁起哪知道錢這東西的概念,他自出來,也沒怎麼花過銀子,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銀子是多大一筆數目,只是平日裡觀察別人怎麼給的,一般給多少,照貓畫虎。他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也沒怎麼花過錢,以前在時花樓,食宿都不用我操心的。我的銀子,都是找我的人送的。”

原來是纏頭?

明盛蘭又有些憋悶。

他們上到三樓,這裡的裝潢便與樓下不一樣,十分清雅。錯落有致的擺着幾張桌子,非富即貴的人們在談笑風生。

這好些人中,明盛蘭的目光一下子就看住了一個人。

他坐在窗邊,穿着白衣。按說這年頭,什麼大俠、公子都愛穿白衣,把個白色都穿俗氣了。可這個人穿起白衣衫來,就是那麼與衆不同,別有風味,一點也不像在裝風流瀟灑。

而且細看,這白衫用銀線在領口、下襬、袖口等處繡了暗紋,布料也是一等一的好,低調卻不失華美。

穿得好,生得更是好。

他身形雖然高挑修長,但看長相,還是隱隱帶着青澀的,估摸年齡不會超過二九。那雙眼睛的線條極爲清晰鋒利,眼瞳色深,看起來便有些陰沉,且張揚,

應該說,這個人是看見後便如尖刃刺在你心口留下刻痕的。讓人印象十分深。

能讓明盛蘭一眼便看見的人,自然絕非常人。

明盛蘭頭一個關注到他,當然不會是因爲他長得好,明盛蘭可沒有龍陽之好。他看見這個人,是看見他的身手。

那種屬於高手的氣質,那種屬於年輕高手的張揚,真是展露無疑。

明盛蘭想,這樣年輕,這樣厲害,又最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還能有誰呢?

至於韓雁起,他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應當說是少年。

可他也不是因爲這個少年的外貌,更不是因爲他的武功。一個人,他是做什麼的,看人也就喜歡從那個方向去看。

比如明盛蘭,他是捕頭,他看人看別人的武功,然後猜測這個人是什麼人。

而韓雁起看人,首先就看身段,看你有沒有名器,是什麼名器,若沒有,身段又好不好,可有什麼擅長的牀上功夫。

所以當韓雁起看到這個少年後,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有句話,叫同行是冤家。

又有句話,叫同性相斥。

大概就是這樣的局面了吧。

一看到這個少年,韓雁起下意識的不爽起來。

名器?豔戈?頂級豔戈?

怎麼回事,這一出門,真豔壺只遇到一個,還是別人的,怎麼極品豔戈就遇到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