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鈺的府門前, 管家牽着馬,正在候着!
過往行人不斷,景鈺從管家手裡接過繮繩, 飛身上馬!景鈺在馬上, 看着馬下的豔骨, 伸出了手:“上來。”
豔骨在馬下站着, 低風掠起衣服下襬, 連着髮絲都在飛揚,他仰着頭,看着被晨光沐浴的景鈺!
這一錯覺好像是在九重天上, 他在紫光下,雲霧中, 迷迷濛濛!
“在發什麼呆?”景鈺見自己伸手半天了豔骨也沒反應, 又出言催促!
豔骨將手交到他手上, 景鈺巧力一拉,豔骨順勢而上, 坐在了景鈺前面,景鈺垂眸,看着一旁站着的管家:“若是有事,差人來別館。”
見管家點頭,景鈺駕馬離開!道上的行人見有人策馬, 連忙讓開, 所幸景鈺速度不快, 慢慢悠悠的, 這也讓他人看清了馬上的人, 一時間都以爲是看見天神,怔愣在原處!
“去別館做什麼?”豔骨目光注視前方, 聽見景鈺說別館一詞,終於問了出來。
“帶你飲酒。”馬上兩人顛簸,景鈺的前胸總是擦着豔骨的後背。
“府裡有酒。”聽見景鈺這麼說,豔骨聲音淡了下來。
“府裡的酒不及別館好。”出了城門,景鈺一揚馬鞭,馬兒受痛,在官道上奔跑起來!
別館是景鈺與杜雲歡合資購買下來的一處建築,位處城郊,路上需要半個時辰馬程,別館依山而建,旁有清湖飛瀑,是極致靜雅的一處院子。
景鈺會看中這,除了地處偏僻,便是風光靜好,別館被楓林包圍,外側是村落,楊柳村郭,酒旗招搖!
景鈺出來的早,現下去別館也只有他與豔骨,怕他無聊,景鈺就想着四處走走!
兩人在村外下了馬,景鈺牽着繮繩,與豔骨並肩而走!
“不是去別館嗎?”豔骨問他。
景鈺視線在小道上,眼前是比鄰小家!“不急這一時。”
現下這時辰,家家戶戶的男丁都已外出,景鈺與豔骨從小道走過,聽見的是機杼與兒童嬉笑的聲音。
他們二人沿着小道一直往裡走,來到了一處土地廟,景鈺將繮繩綁在一旁的柳樹上,走到土地面前,行禮參拜!態度虔誠!
豔骨身份尊貴,看透一切,便是景鈺不上前拜見,土地神都已在泥像內坐立不安,等景鈺參拜,已是如坐鍼氈!
景鈺拜完後轉身,卻看見豔骨面色冷清的站在一側,面上無悲無喜!
豔骨身份不明,景鈺還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今日不參拜,也沒多說什麼!
兩人又繼續走,偶見村婦與孩童,村民見他們衣着華麗,便知身份尊貴,靜默一旁並未打擾!
等他們兩人從村子裡出來,已是午時過,景鈺想着現在回去還能在別館吃點東西,於是將豔骨帶上馬,揚長而去。
進去別館的路,兩側都是楓樹,楓樹長得茂盛,兩側枝椏在上方交匯,將道路庇廕!從樹下而過,雖說陽光斑駁,卻不感覺燥熱!
別館別具優雅,一眼看去,很是簡單!
別館平時只有三五位家丁在此留住,打掃衛生,看管別館!
景鈺上一次來這,是楓林正紅時,他邀杜雲歡前來賞楓!
“參見二皇子。”守門家丁老遠聽見馬蹄聲,可卻是到了眼前才知來人是景鈺!
景鈺將繮繩交到家丁手上,問道:“杜少爺來了嗎?”
“回二皇子,杜少爺還沒到。”
景鈺點點頭,想不到還是來早了:“去準備膳食吧,我餓了。”
家丁連忙牽着馬告退!
“走吧。”
進了大門,豔骨才知這園林式的別館真的非常簡單!
竟然真是依山而建,迴廊下的土地是青草溪流,連接着廂房的只有木質長廊!這建在山澗上的別館,別出心裁,風格獨具!
景鈺帶着豔骨進了西邊的一間廂房,房內傢俱,茶桌書案,屏風軟塌,倒是齊全!
景鈺讓豔骨坐下,自己給他倒茶,熱茶是家丁準備,一刻鐘換一壺,景鈺手上這壺正熱,想是剛換的!
杜雲歡兩日前便吩咐景鈺今日來這,不用想也知早已通知別館家丁!
“你約了杜雲歡。”豔骨與他對面而坐,想起景鈺先前所問!
景鈺將熱茶放到他面前,笑道:“是雲歡約我。”
原來是他自己想錯了:“那你爲何帶上我?”
爲何?“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不知。”豔骨裝傻。
景鈺握着茶杯的手怔了下,卻是眨眼就恢復正常,將茶送到嘴邊一飲而盡,景鈺才道:“與你相處許久,我以爲你會知道。”卻不想是我自作多情。
“我不知你就不可以說嗎?”豔骨反問他。
明明都在意,卻在那時你瞞我瞞!
“不知道便算了,說多無益。”景鈺覺得他可能是頭腦發熱,有些糊塗了,居然會帶豔骨來這!
“不過是動動嘴皮子,這麼一點話你也不願說?”
動動嘴皮子?若是說都有用...景鈺擡眸看他:“你可知說出的話分兩種?一種是真心,一種是胡說,你希望我說哪種?”
豔骨當然希望是真心,可是真心他有嗎?“有誰願意聽假話?”
“是嗎?”景鈺垂眸,視線是那杯冒着煙的熱茶:“我常以真話對人,卻發現別人喜歡的都是胡話。”若是喜歡真話,何以皇帝會厭他,景玦會恨他?
他對他有過真話嗎?從九重天上的那場相遇,他特意在南天門等候,豔骨聽到的,都難分真假!“你捫心自問,你對我所言,是真是假?”
“我對你所言,句句是真。”景鈺望着他,神色認真,迫使豔骨聽見這話,怔怔沉默!
景鈺想,他有理由要對豔骨說假話嗎?顯而易見,沒有必要!
豔骨沉默下來,景鈺也沒再說什麼!正如杜雲歡所言,今日是個好日子,他不想與豔骨鬧不愉快!
可事實也沒等他們兩人怎樣,走廊外就響起了腳步聲,聽着還不止一人!
景鈺聽見聲音擡頭去看,正好看見兩道身影從廊下走近,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一頎長一纖細!
看見那人,景鈺的臉色也變了變,卻是誰都沒有發現!
“景鈺。”杜雲歡纔在門外,因視覺關係先看見了景鈺,高高興興的喊了聲,等靠近門口才知豔骨也在,笑臉僵了會又恢復正常:“豔骨公子也在。”
豔骨知道杜雲歡會來,卻沒想過會在這和跟杜雲煙碰面,見她今日穿了件白色衣裙,盡顯玲瓏身段,又將秀髮盤圈,用簪子固定,紫色眉心墜垂落眉間,巧笑倩兮模樣,宛若立於冰雪中的仙子!一點美豔九分絕塵!
收回視線後,豔骨行禮拜道:“見過杜公子杜小姐。”
“豔骨公子無需多禮。”回話的卻是杜雲煙!那時他們已經起身,杜雲煙徑直走到景鈺面前,甜美的叫他:“景鈺哥哥。”
景鈺露出笑:“你也來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們說過要一起過的。”
豔骨聽着,不知是何滋味,原來早有承諾,那又何必讓他難堪?
這話熟悉,但不是景鈺承諾,是杜雲煙提起,景鈺想着跟誰過生辰都沒所謂,但是也並沒點頭答應,卻不知她記着了!
“嗯,有勞煙兒了。”景鈺沒說什麼,餘光卻是看向豔骨,見他面無表情,他總是這幅神色,說來,景鈺從未見他歡喜笑過!
“坐下來再聊吧,站着不累嗎?”杜雲歡早已坐下,見他們一個個站着,表情是一副他們蠢的樣子。
“煙兒請坐。”
四人入座後,景鈺身側是杜雲煙與豔骨,對面是杜雲歡,而豔骨對面,正是杜雲煙!
杜雲歡給他們三人倒茶,一邊倒一邊說:“你今日怎麼這麼早過來?平時可都是踩着時辰到的。”
景鈺想着那個人,卻是沒說出口:“在府上無聊。”
倒茶聲消失後,杜雲歡又說道:“早知你這麼早過來就同你一起出發了,你也不差人說一聲。”
景鈺模糊道:“嗯,忘記了。”
杜雲歡說他:“你啊你,真是不像話,好歹朋友一場,記憶這麼差怎麼能行?”
見他們二人鬥嘴,杜雲煙掩脣輕笑!
倒是豔骨始終面無表情!
見景鈺不說話,杜雲歡又道:“對了,我還請了文斌他們過來。”
“文斌?”那是文官文大人的兒子,文大人與高博交情好,因着這關係,文大人就允許了文斌與景鈺來往,但是要說這關係好與不好,要景鈺來說,及不上杜雲歡半點!
“嗯,既然是你生辰,怎麼也得熱鬧點,這不是正好,你也帶了豔骨公子。”
景鈺聞言看向豔骨,卻沒想透杜雲歡說的好是怎麼好!
直到夜幕降臨,文斌一行五人,騎着馬而來,景鈺才明白!
那時家丁已在露天院子擺下酒席,家丁架起燈籠,燭光灑下,水面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