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孩子的影子走馬燈似的在我的腦海中轉來轉去,把我的心都轉亂了。
我越想越亂,竟然無法安睡。我在牀上翻來覆去一直到十一點,這個時候,整棟大樓卻突然停電了。
最近小區電網改造,頻繁停電。不過每一次停電的時候,都會事先發布通知,而且都是在白天。可是這一次,不但是在深夜停電,而且我提前也沒接到通知。
沒有了電,空調也就停了下來,秋老虎很快發威。八月的天氣,白天平均氣溫接近四十度,晚上也三十多度,再加上風雨欲來,空氣中凝集了大量水汽,感覺悶熱悶熱的。不一會兒工夫,我就大汗淋漓了。
實在是忍無可忍,我只好拿了一根蠟燭,到衛生間來沖涼。
我的衛生間很小,只有四個多平方,裡面除了裝有一個馬桶之外,就是一個洗臉池和一個簡易噴淋頭。好在這裡的通風倒是不錯,正面有一扇窗戶,空氣能夠與房間對流。透過窗戶,我看到整條街道都是黑乎乎的,看來停電的範圍還不小。
我把蠟燭放在窗臺上,打開噴淋頭洗澡。清涼的自來水澆遍全身,我感到愜意非常,煩躁的心情慢慢平息了下來。
一個涼水澡用不了幾分鐘,當我關閉水龍準備擦拭身上的水跡的時候,窗外一陣風颳過,蠟燭跳動了一下,大有熄滅的跡象。我連忙走過去,用手護住蠟燭。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歌聲。
歌聲很低很沉,似乎是一個老年人唱的。歌聲的曲調舒緩,既不像現在的流行歌,也不像七八十年代的民歌,卻有一種戲曲唱腔的韻味,但又絕對不是戲曲。雖然唱歌的人吐字很清晰,但是我卻聽不懂歌詞的意思,因爲歌詞很拗口,似乎是一首古老的詩詞改編而成。唱歌的人尾音拉得很長,咿咿呀呀的,往往一個字要唱上十幾秒,甚至半分多種。
歌聲似乎是從門外的樓道里傳來的。我心中很是不滿意,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這裡擾民。
我草草穿上衣服,拿着蠟燭來到臥室。奇怪的是,少了一層門板作阻擋,歌聲不但沒有增大,反倒小了許多。站在臥室裡面聽,我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原來歌聲並非來自樓道,而是來自隔壁。
我清楚地記得,隔壁住的是一家姓李的三口人,一對青年夫婦和一個只有一歲多一點的小男孩。在他們家中,從來不曾有過一個老年人啊?莫非是孩子的爺爺或者是姥爺來了,老人家不知道城裡人的規矩,因此纔在半夜練嗓子。
歌聲經久不決,反反覆覆總是那兩三句單調的音節,再加上那旋律我實在是不喜歡,因此弄得我心煩意亂。我強自忍耐了十多分鐘,實在是忍受不住了,於是我走到暖氣管子旁邊,用力在上面踹了兩腳。
我家的暖氣管子恰巧和隔壁的暖氣管子相連,我這樣用力的踹,他們一定會聽到很大的響聲,就會明白我在抗議,歌聲應該很快就停止。
可是我這招根本不起作用,歌聲不但沒有停止,反倒示威似的更加嘹亮了。
我怒不可遏,再次踹了三腳。十幾秒鐘之後,我的房門響起了劇烈的敲擊聲:“幹什麼呢,大半夜的,還讓人睡不睡了?”
對方竟然惡人先告狀,我的火氣也上來了:“別再唱了,你知道不知道,這是擾民?”
“我正想問你呢,神經半夜的又唱歌又敲暖氣管子,你想幹什麼啊!”對方的火氣比我還大,在我的房門上踹了一腳,罵罵咧咧的回屋去了。
我氣得一摔蠟燭,想要衝出去和他理論。正在此時,我突然發現歌聲的位置變了。歌聲並非來自隔壁房間,而是從我的衛生間裡傳出來的。
伴隨着歌聲,我居然還聽到了嘩啦嘩啦的水流聲。似乎正有一個人在我的衛生間裡面洗澡,因爲心情舒暢,放聲高歌了起來。
就在那一剎那,我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有人走進了我的房間,並且正在使用我的洗浴設備,而我卻毫無察覺!
“誰?”我的聲音很低,這個字在喉嚨裡跳躍了好半天才發出去。我一邊說話一邊吹滅蠟燭,迅速撲向牀頭,掀開枕頭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作爲一個私家偵探,我時刻都與危險同在,因此長期以來我養成了在房間裡存放武器的習慣。在我的房間裡,枕頭下面,牀鋪下面,花盆裡,門後面,書桌的抽屜裡,甚至衛生間的馬桶水箱中都放着武器。武器的類型也五花八門,有匕首,有砍刀,有電棒,有噴霧劑,甚至還有一把進口射釘槍。
我暗自慶幸停電了。因爲房間內漆黑一片,如果在這樣的環境下發生打鬥,我絕對比來人更熟悉這裡的環境。畢竟,這是我自己的家,我不用睜眼,就知道每一件物品擺放的位置。擁有了地利優勢,制服來犯之敵的把握就多了一些。
我手握匕首,悄悄向衛生間門口摸去。整個房間內,除了蒼老的歌聲和水流聲之外,恐怕就只有我劇烈的心跳聲了。
我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不錯,歌聲的的確確是從衛生間裡面傳來的,裡面嘩啦嘩啦的,像是有什麼人在洗澡。
“出來!”我飛起一腳,把衛生間的房門踹開,同時我的身子一側,做好了應對襲擊的準備。
歌聲嘎然而止。衛生間內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唱歌的人?
可是水龍頭的水依然再流,嘩啦嘩啦的聲音告訴我,剛纔的一切並非幻覺。
我快步衝到衛生間的窗戶前,腦袋探出去,上下左右看了看。還是什麼都沒有。我居住的是高層住宅,下面有十幾層,牆壁光滑而有平整。我可以百分百的確信,除非有電影中描繪的那些大俠一般的人物出現,別人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通過窗戶逃走的。
噴淋頭裡的水依然在流淌,四濺的水花打溼了我的衣服,我站在水中,思想幾乎要停止運轉了。
我顫抖着伸出右手,艱難的擰緊水龍。
在水流停止的那一刻,房間內突然大放光明——來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