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出了上房後,燕兒也跟着走了,房裡只剩三個大丫鬟時,黛玉好奇的問道:“姐姐方纔是去叫小紅去那邊要荷包去了?”
雪雁搖了搖頭笑道:“她去哪裡要的回來?那邊只怕更以爲那荷包是小姐的,更不肯交出來了。我是讓小紅去找了平兒,讓平兒去要的。只說平兒來我們院子裡找小姐,掉在小姐這兒。今日來找,聽說紫鵑當是小姐的荷包送過去了,便去要回來。”
黛玉笑着道:“我卻傻了,還是你這般做妥當。”
突然外院有人吼了一句:“哭你孃的喪,都亥時了,還讓不讓人睡了。”
四人一愣,又笑成一團,黛玉指着書澈道:“你去叫她不許哭,若擾了我休息,今晚就送她回老太太那兒。”
書澈忙打了簾子出去,青鸞看了看雪雁道:“我是乏了,今兒不輪到我守夜,你來守吧。”
雪雁笑着點頭應了,又拿了鋪蓋來了上房,重新回到了黛玉的身邊。主僕二人又是親熱的睡了一個牀,聊了半天才睡下。
第二天雪雁一早伺候完黛玉就去了鳳姐那兒,才進院子就見晴雯打上房出來。雪雁笑着道了早安,又問她道:“昨兒個平兒來我們院裡找荷包,說是紫鵑送去你們那兒了,找着了嗎?”
晴雯一聽馬上說道:“可不是找着了,被寶玉巴巴的拽着不肯放呢,還了平兒,他又瘋魔了半宿才睡。要我說,那紫鵑可真是個天魔星,好端端的,寶玉也沒怎麼樣,倒因爲她送了個荷包過來,就跟得了什麼稀罕寶貝似的。真不知這兩人是怎麼回事,神叨叨的。”
雪雁心中安定。想來紫鵑是背地裡偷偷跟寶玉說的,並沒有傳揚出去,這才笑着對晴雯道:“襲人還好嗎?”
晴雯皺了皺眉說道:“有些日子沒見她了,自打病了那場之後。她便不出太太的院子了。寶玉去了幾回,都說沒遇見她。但我們院裡的小丫頭們倒是見過她的,我去了她也躲開,真不知有什麼可躲的。”
雪雁點頭笑道:“想是之前風光,如今落魄了,不想昔日的同伴見着,她怕沒了面子。”
晴雯倒是站定了跟雪雁磨起牙來了:“你說若是她還風光着,我們自然不服,誰又比誰差了,怎麼就被個西洋哈巴兒給爬了上去。可她如今這般田地。我們也不落忍啊,誰會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去尋她不過也是想着幫襯着點,若是她還能好起來,我們也是樂意的。可她自己倒把自己摘了個乾淨,好似我們院裡的人都跟魔鬼似的。見一面要吃了她去。”
雪雁嘆了口氣心想,在襲人的眼裡,只怕她們還真的就是魔鬼,各個都是搶寶玉的魔鬼。寶玉院子伺候的丫鬟們,要說不想爬寶玉牀的,真是少之又少。以前還有個襲人擋着,如今沒了襲人。只怕更亂了。
但她卻不想打聽這些,免得讓人覺得黛玉對寶玉有興趣,所以不過和晴雯說了幾句,就進房找平兒去了。
平兒見了雪雁,上來取笑道:“你可欠了我一次,要怎麼還我?”
雪雁忙擺手道:“我是窮人。你要得賞找我們小姐去。”
平兒不依,只笑道:“再沒有比你還肥的羊了,你表哥是西洋貨商人,想必有不少好玩意,若不淘一件來給我玩。我可不放過你。”
雪雁想了想,吳均瑜確實給了她不少西洋小玩意,雖然能解解悶,但她玩不了一會就膩了,這些東西在現代都有更好的,既然平兒想要,何不送她一樣?
想到這裡,雪雁擡頭道:“你這麼說起來,我倒想起,我表哥還真的給我弄了個好玩的東西來。只是這東西如今在我房裡,等我午時用過飯了再給你送來。現下且讓我吃口茶吧,你看我一大早就巴巴的趕了過來,豈有不給口水喝的道理?”
平兒與雪雁倒了茶,又聊了起來,說道建大觀園的時候,平兒突然壓低聲音說道:“這幾日若是尚書夫人再接林姑娘過去,你就一齊跟了過去,住她一兩個月再回來。”
雪雁一怔,忙問道:“這話是怎麼說的?”
平兒起身看了看外頭,又打了簾子瞧了瞧,這才走回來湊在她耳邊說道:“昨個二太太找奶奶過去了,說是我們這邊跟林姑娘熟,要奶奶開口問林姑娘借銀子呢。奶奶本推脫不肯,可二太太說‘你只與她說我們會打借據,必不會虧了她去’,我們奶奶一聽沒了轍,只得說回頭試試。你們若能離了府裡,我奶奶還能有個說頭,不然你們待在府裡,我奶奶只怕又不肯向林姑娘開口,二太太到時又要拿我奶奶撒氣了。”
雪雁一聽,急忙站了起來:“好姐姐,我這就回去告訴小姐,你的東西我讓人給你送來。”
平兒忙拉了她道:“可別讓人看了出來,莫慌。”
雪雁深吸了兩口氣,緩了心情,臉上帶着微笑出了房,一路不緊不慢的朝梨香院去了。過了穿堂進了內院,雪雁這才加快腳步進了上房。
一進上房就見房裡空無一人,雪雁不禁急了,去西廂尋了一遍,只見小紅在,書澈不在。她只能抓了小紅問:“小姐和你書澈姐姐呢?”
小紅笑道:“方纔去個各房請安去了,姐姐找書澈姐姐有事兒?”
雪雁想了想道:“她之前託我尋的粉餅,我尋到了,但是平兒要了去,你替我找了她問問,她若是不肯讓,我只得出去再尋一份給平兒。”
小紅一走,雪雁就在屋裡轉來轉去,跟沒頭蒼蠅似的,青鸞打東廂過來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在屋裡就見你在堂屋裡轉悠了。”
雪雁忙拉了青鸞進屋,小聲把王夫人要找黛玉借錢蓋園子的事說了,青鸞慌了,忙道:“那咱們怎麼辦?讓小姐寫信去給姜夫人,接了小姐出去?”
雪雁搖頭道:“這樣不妥,上次小姐鬧着要回來,姜夫人只怕不敢再輕易接了她去,只有等老爺那邊確定了認乾親之後,纔好再去。”
青鸞想了想說道:“不如我們回自己家去住?”
雪雁眼睛一亮,差點把這個給忘了,但想了想又怕那賈府的人找上門去,她眼珠一轉立刻就有了主意。
書澈果然和雪雁是心有靈犀的,她的粉餅早就得了,雪雁還派人找她說粉餅的事,想必一定是有急事。於是便早早的帶着黛玉回了梨香院。
雪雁將事情一說,書澈啐了一口在地上罵道:“好一個國公府,自個家蓋院子還要撈親戚的錢,真真是沒羞沒臊。”
黛玉蹙眉說道:“我這便寫信給姜夫人,不能給父親添了麻煩。”
雪雁笑道:“這不妥,依我看,那劉小姐不是總要去我們家玩麼?小姐不如回家住了,再送帖子去把劉小姐請來。再請了李小姐來照看,想必姜夫人一定是放心的。”
那王夫人再沒臉沒皮,也不敢當着她丈夫上峰的家眷面前,問親戚要銀子吧?再把刑部尚書的二兒媳叫來,王夫人就更不敢囂張了。
黛玉尋思了片刻道:“你另外備二萬兩銀子下來,不可讓二嫂子太過爲難,若是日後二舅媽不直接出面,只叫二嫂子追來家裡了,就拿那二萬兩銀子給她,好讓她交差。”
雪雁應了下來,就開始準備,一切打點妥當了,纔想起紫鵑去哪兒了?
問了書澈後,書澈說道:“小姐還是饒了她一次,不過沒讓她回內院伺候,只叫她搬去外院,同粗使丫鬟們一起住了。”
雪雁點了點頭,這纔是最好的處理辦法,那紫鵑是最怕見不到黛玉的,丟在外院,纔是最大的懲罰。
黛玉這邊去了賈母那兒,賈母詫異問道:“不是才請了安,怎麼又來了?”
黛玉笑着說道:“接到父親的來信,說是家中一直無人居住,恐沒了人氣,須得我回去住幾日纔好。”
賈母想了想只有幾日也無妨,便答應了下來,又要李紈跟着黛玉回去,陪黛玉同住,又怕黛玉寂寞,要三春也跟了去。
黛玉忙道:“這倒不必,老祖宗放心吧,家裡有管事有下人,不會虧了我去。況且,我也正好回家給母親做場祭拜。有了大嫂和姊妹在,反倒不便。”
說要給賈敏做祭拜,賈母就心軟了。馬上不迭的答應了,又問黛玉何時動身。黛玉笑道:“東西都已收拾好了,回了梨香院就出發。”
賈母大驚,忙問:“怎麼這麼急?明日再走也好,與你姊妹聚聚,道個別纔是。”
黛玉笑着說道:“不過是家去住幾日,又不是不回來了,這般鄭重的道別倒讓人誤會。”
賈母一聽也是道理,便由着她去了。
黛玉一回到梨香院,立刻叫人閉了院門,三個大丫鬟這纔出了外院,把要離開梨香院一段時間說了出來,又吩咐人看好門窗,管好一應物品,若有丟失的,誰當值便尋誰的責任。
一切都交代完畢了,主僕四人加上兩個管事的婆子,就坐上馬上往林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