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
這個名字總是像臘月裡的一瓢冷水,只要提起,就能讓她心內涼透。
依照前世的時間,肅王還有兩年多才謀反呢。
現在會有什麼事。
蘇方回並不知道林鈺曾經提醒魏青崖查查肅王的事,聞言也略疑惑看向魏青崖。
“你看,”林鈺一笑,“你這麼說,蘇師傅是坐實了我要謀逆了。”
關心執掌雄兵數十萬的駐邊王侯,聽起來的確像是有非分之想了。
魏青崖略訕訕一刻,道:“我以爲你知道呢。”
蘇方回微微笑了,“我是否知道沒有關係,東家做的,我這個小師傅只有聽命的份。”
林鈺神色不安道:“肅王怎麼了?”
果然,只要跟肅王有關,她便會緊張起來。
魏青崖肅然道:“我差了人去西北打探很久,今日裡終於傳回來信息。”
“肅王在西北,做了什麼不能做的事嗎?”林鈺皺眉道。
魏青崖搖了搖頭,“恰恰相反,肅王在西北什麼也沒有做,因爲他現在,不在西北。”
“不在西北?”林鈺愕然。
雖然樑王得到先皇恩准,可自由出入封地,不必困居王府。但是肅王卻有領兵駐守邊境之職,無令不得調兵,無詔不得回京。
否則,視爲謀逆。
如今人不在邊境,會在哪裡。
魏青崖搖了搖頭,“他在哪裡,恐怕他的幕僚和兵將一無所知。整個西北把這件事瞞得密不透風,若不是我的人機警,也不會探查出來。”
林鈺神情微肅,手撫額頭揉了揉。
蘇方回蹙眉道:“皇帝總是會派了人去盯着他吧,沒有人真正放心一名守邊王侯。那些明面上的言官御史,暗地裡的密探爪牙,都不知道嗎?”
似乎說出這個消息讓他終於放鬆下來,魏青崖嘴角含笑道:“看朝廷這些日子的情形,肯定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林鈺冷然道:“那麼只有兩種可能,要不然就是朝廷派去的人都被他收買了,要麼就是那些人都已經傳不回消息。”
蘇方回立刻道:“這兩種可能都不會。”
林鈺略一思索,也點了點頭。
若收買幾個言官御史還是可能的,但是那些暗地裡的密探,恐怕連皇帝陛下都不清楚撒過去了多少。
不清楚是誰,便無從收買。
“所以說他很厲害。”魏青崖笑道,“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無蹤且不引起朝廷懷疑。”
林鈺揉了揉額頭道:“你也很厲害,朝廷內探都打聽不到的事,你卻做到了。”
魏青崖誠懇道:“還是你厲害,是你提醒我去查的。”
蘇方回端着胳膊看了魏青崖一眼,“不如魏少爺以後改行做消息買賣?”
魏青崖哈哈笑了,如五月豔陽。
林鈺臉上的不安少了一分。多思無益,還是管好眼下的事情。
“魏氏在葉城的新生意,怎麼樣了?”林鈺看向魏青崖。
魏青崖神情仍含着笑意,緩緩道:“日進斗金。”
蘇方回皺了皺眉。
所以,剛誇過彼此厲害,現在該相互吹捧誰賺的錢多了嗎?
眉目微斂,再擡頭時,見庭院風雨中一個人影一晃,渾身是水的崔澤跳了進來。
“可淋死小爺了!怎麼天天下雨!”
芳桐早不在屋子裡,這裡便沒有丫頭,也沒人遞個毛巾給他。
崔澤皺着眉頭掃視一圈,“寒磣人!怎地我次次來林府,都沒個照應。你去國公府的時候,我可是親自引路的。”
“那你去吃飯,也沒有帶上我啊。”林鈺回了他一句。
“你又不是找我,吃飯會耽誤你嘛。”崔澤抖着身上的雨滴,在青石地磚上留下一灘水漬。
蘇方回看着那一灘水皺了皺眉,“世子爺,國公府沒有馬車嗎?”
“小娘子才坐馬車呢!”崔澤嗤笑道:“小爺我堂堂七尺男兒身負保家衛國之責,龜縮在馬車裡算什麼英雄好漢。”
“所以,”林鈺不屑道:“古往今來的英雄好漢們,都是落湯雞嗎?”
“落什麼湯!”崔澤咚咚拍着桌子,“你忙活什麼呢?也不做正事。”
林鈺站起來,笑道:“談生意呢,介紹一下,”伸臂做了個引見的姿勢,“這位你見過,是魏氏錢莊的東家,魏少爺。”
“哦,”崔澤似這會兒才注意到魏青崖,聞言隨意擡手一擺,“不用行大禮了,本世子爺向來不擺什麼架子。”
魏青崖怡然一笑道:“多謝。”
“不知道世子爺冒雨前來,所爲何事。”林鈺擡頭道。
崔澤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來,“你承諾了好久的,不用我去敦煌啊。今日跟太后殿下請求準一人護衛,不就是我嘛。”
“是的啊,”林鈺道。
“所以快跟我們尚書大人說啊,還有衛府統領!現在兩邊都找着本小爺做事,他們還到底有沒有良心,想要把我掰開了用!”崔澤神情激憤道。
“禮部請你去敦煌護衛,那麼衛府請你做什麼呢?”林鈺問。
崔澤皺着眉頭自己倒了杯熱茶,嫌棄地看了一眼用來沖泡的幹棗,餘怒未平。
“也是護衛!禮部讓護衛貨物,衛府讓護衛人物。禮部那邊劉克嵐是根硬筆頭,衛府那邊都是真刀真槍,更不好惹。”
連崔澤都說不好惹,那肯定就是真的不好惹。
林鈺笑起來,“我這就親筆寫一封信給你們尚書大人夏奕,請他准許你護衛林氏綢緞莊,這樣可好?”
崔澤這才神色稍緩,“記得寫上時間啊,這什麼吉服繡好了我就不幹了。可不能妄圖把我拴在林氏一輩子。”
“當然當然。”林鈺應着,便走去一旁尋來筆墨。
“喂,小師傅”
崔澤往蘇方回那邊勾了勾頭,“我這裡有個買賣,你做不做?”
蘇方回一笑,“說來聽聽。”
崔澤狂飲了一杯茶,放下杯子才道:“昨日裡我見到工部尚書左浣思,他向我詢問是否認得民間能工巧匠之人。我看他愁眉不展,似乎真是遇到了難處,便好心想幫上一幫。其實那就是個老狐狸,他還不是知道咱們兩個生死之交,你會買我個面子。”
“哦。”蘇方回冷然迴應。
“介紹你認識一下他怎麼樣?”崔澤試探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