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子燕几乎是被長君拖着進入魔界的,加上他原本就在仙界受罰不少,現下衣衫髮髻皆凌亂不堪。鳳子燕趁還未見着月無弦,連忙甩開長君的手,將自己整理整理,不然,這般狼狽的模樣,他着實不願意出現在月無弦面前。
長君倒也隨了他去,徑自踏進主殿堂,略微蠻橫的樣子,就差沒有大喊着月無弦的名字。
這時碧落正從不遠處的長廊經過,她本想去看看月臨的藥是否熬好,誰知轉了轉眸子,就見到殿堂外的鳳子燕。碧落的步子停了停,也不開口,似乎想看看鳳子燕要做什麼。然而鳳子燕只是立在原地,半步都不動。
“什麼呀……真沒意思。”碧落撇了撇嘴,正準備不顧鳳子燕,轉身作勢要走,卻見殿堂內突然跑出來一人。銀髮金瞳,一見便知是仙界人。碧落疑惑着又將身子轉了回來,她不曾見過長君,此時只覺新奇,腦中開始不着邊際的猜測着長君的身份。
“怎麼回事?我沒得罪他們吧?!”碧落正疑惑着,就聽那人對鳳子燕喊。碧落倒是從月無弦那裡聽說了上次月無弦對魔界之人下的命令,說是在仙界之外見了鳳子燕,便殺之。可鳳子燕不知道的是,月無弦回了魔界又將這命令改了改,按碧落的話來說,就是“氣勢是要做足的,但人還是不能傷的”。想到這裡,碧落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心裡嘲諷月無弦死要面子。
不遠處的鳳子燕見長君的反應立即明白過來,有些緊張道:“有人要傷你?”見長君帶着些笑意連連點頭,鳳子燕暗道不好,又問道:“你將他們如何了?”
“放心,沒死。”長君拍拍鳳子燕的肩。
“也就是說,你還是傷了他們?”說這句話的,卻是朝他們走近的碧落。
長君望着碧落步步靠近,一步,一步,緩慢,平靜,像極了那日在仙界見過的人。又見碧落與那人一般,黑髮玄衣,也就明白了碧落是何人。他對碧落莞爾笑道:“姑娘自冥界而來?那這事怕是與姑娘無關罷。”
“巧了。”碧落也微微一笑,一雙好看的眸子墨如深淵:“冥界阿,素來就是喜歡管他人閒事。”說話間,腰間雙劍已握在掌心,一副待戰的模樣。
“姑娘且慢。”鳳子燕擺擺手:“是誤會。”
“誤會?你倒是讓他說說,我誤會什麼了?他傷了魔界之人,就要付出代價!”碧落手中雙劍抽出,笑容中是歷盡歲月的肅殺。
偏偏長君見了武器更是不知收斂,手中白光一現,□□赫然握於身前。
鳳子燕連忙攔在二人之間,轉頭對碧落道:“此事錯在我們,子燕代長兄給姑娘賠罪。”
聽了這聲“長兄”,碧落也明白鳳子燕身後銀髮金瞳的是何許人。但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脣角微彎,笑意不減,肅殺之氣毫無遮掩:“賠罪?這可是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能解決的事情?你若是要賠罪,去找月無弦!”後面半句,卻是對鳳子燕一人說的。
鳳子燕聞言錯愕。
他是來找月無弦的,可現在……鳳子燕望了望碧落手中的雙劍,又望了望長君手中的□□,不禁在心中苦笑。
好像,又搞砸了?
“找我做什麼?你擺這麼個架勢,是誰惹着你了?”接過碧落話的人,正是月無弦。碧落從偏殿出去時並未關上門,而碧落這麼一喊,動靜可一點兒不小。若是再不出來看看,月無弦怕碧落能拆了他的院子。哪知這一看,就看見了鳳子燕,還是以這般模樣與碧落敵對。
碧落見了月無弦,只得冷哼一聲,收手作罷。轉身對月無弦喊道:“我可是在幫你出頭!有人傷了你魔界的人,我看不順眼了,來討個公道!”
月無弦走上前來,對碧落笑道:“那我可得好生感謝你。”
碧落熟絡的拍拍月無弦的肩,笑道:“不必太客氣,在主上面前多說說我的好話就行。”
見碧落收手,長君也只好將□□收起。上前一步對月無弦道:“月無弦,此次前來,是有事要問你。”
鳳子燕連忙將目光移向月無弦,而月無弦卻不看他,只對長君笑道:“你們傷了我魔界的人,還義正言辭的說有事要問我,問什麼?怎麼賠罪嗎?”後面一句則是看着碧落說的,顯然方纔是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徹底。
“長兄還是先回吧。”鳳子燕躊躇良久,終是開口道:“子燕是真的有話要說。”
長君皺眉不語,還未來得及走,碧落就笑道:“什麼話呀,我能不能聽?”
“自然可以。”回答碧落的,卻是月無弦。
可鳳子燕要說的話,在碧落面前,又怎麼說得出口。
鳳子燕還是望着月無弦,淡淡道:“你是有意的對嗎?”有意讓旁人在此,不願意聽我說話,對吧。
“對。”月無弦答得簡單坦蕩。
“十日之後,我在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等你。”鳳子燕道:“你一定要來。”
月無弦心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微微蹙眉,但不說話。
鳳子燕也不顧長君,作勢就要走。
卻在身影徹底消失之前,很用力的吐出一句:“一定要來。”
清冽的聲音像是隨着他的身影漸漸消失,空靈,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