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叩門聲,伴着緋湮的一聲“請進”,一個溫雅的男子出現在他眼前,合上門後,傾瓷淡笑着走向緋湮,關切地慰問,“身體好些了嗎?”
緋湮笑道:“嗯,好多了。”他摸了摸傷口處,“至少不像那時那麼痛了。”
傾瓷的笑容很溫和,他柔聲感慨,“你這人最怕痛了,這次竟然會爲了救碧落自己迎上劍刃,可見你是真的很愛她啊!”
緋湮莞爾一笑,“可不是,要不是因爲碧落,我纔不去遭這罪呢!”說完,他甩甩手,“不談我了啦!我說傾瓷,我昏迷的這些日子你可有什麼作爲?”
傾瓷聞之,神色突然認真起來,“嗯,算是有一點發現,這就是來告訴你的。”他坐在桌邊,緋湮聞之,也從牀上起來,走到桌邊坐下,雙手伏桌,“那麼,我就洗耳恭聽了。”
“首先,先說這梵朔門和那毓翎宮,我不敢保證在梵朔門背後爲其撐腰的人一定是毓翎宮,但至少我可以肯定梵琢在離開毓翎宮之後,他和毓砂一定還有聯繫。”傾瓷堅定地說道,緋湮好奇地挑起柳眉,雖是一副病怏怏的姿態,可一雙眼睛卻分外有神,“哦?此話怎講?”
傾瓷的聲音溫溫軟軟,讓人聽着很舒服,“我聽到了他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的談話,他們的談話中提到了毓砂,我不知道他們之前談了些什麼,總之我趕到的時候正巧聽到梵琢說,他和毓砂的事不需要別人來管。”
緋湮托腮暗忖,“他和毓砂的事……他們之間究竟會有些什麼事呢?”梵琢本是出自毓翎宮,所以他認得毓砂也沒什麼稀奇,只是這句“我和毓砂的事”多少令人產生諸多遐想,緋湮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那個女人是誰?”
傾瓷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是一個狐媚無比的女人,她有一雙很會勾人的眼睛,依我看絕非善類。”
“嗯……”緋湮拖了個長音,又問道:“那麼除此以外呢?你還有什麼收穫?”
傾瓷淺笑着,“你可知當年梵朔門初建成時,是何門何派何人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梵琢的?”
從傾瓷的口吻中,緋湮隱隱感覺到事情的蹊蹺,於是滿懷期待地望着對方,“是誰?”
傾瓷嫵媚地一笑,“是汝嫣山莊莊主汝嫣執。”
緋湮一驚,“汝嫣執?”竟然是他?!此人不僅武功了得,就連醫術也甚爲高強,作爲武林白道,在江湖上享有很好的名聲,只是三年前其女兒汝嫣涵似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因而走上歧途,二人合手害死莊下第一大弟子月瀟然,莊主汝嫣執大義滅親,將不義女趕出家門,從此汝嫣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更爲顯赫。
緋湮閉上眼,不久又睜開,“汝嫣山莊爲什麼要幫梵朔門?難道汝嫣執和梵琢有交情麼?”
傾瓷聳聳肩,“這我便不得而知了,不過,既然事情已經有些眉目,只消我們繼續查下去,那麼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
“不錯,毓翎宮和汝嫣山莊,梵朔門真是給我太多驚喜了,我很好奇這天下第一門背後究竟還藏有多少秘密?”緋湮邪氣地說着,眼中是一種燃火的光芒。
傾瓷對緋湮這種看獵物的神色置之不理,反倒自顧自地說:“另外,關於那首七絕,我也查出了一些頭緒。”
緋湮又是一怔,細長的眼梢輕輕上揚,打趣地看着傾瓷,“我說柳王爺,你真的很不簡單啊!在我昏迷的這段日子裡你究竟幹什麼去了,竟然可以發現那麼多?”
傾瓷莞爾,“有些是以前掌握的資料,加上這些天發現的某些線索,所以就推斷出了一些結論罷了。”
緋湮雙目一凝,說實在的,有時候他真的很佩服傾瓷,這個人他總是能幹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情來,他的辦事能力強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那麼傾瓷倒是說說,關於那首七言絕句,你都發現了什麼?”
“冷玉細琢謂疏蘅,也許,這句詩句講的是一個人,一個如玉般的人。”傾瓷回答道,緋湮在腦中搜索着這樣的人物,“如玉般的人?會是誰呢?”
傾瓷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緋湮可曾記得,初涉江湖時我們在一家館子裡曾聽聞一些江湖人對梵琢的評價嗎?你還記得當時他們是怎麼說的嗎?”
緋湮想了想,“這麼久的事了,哪裡還記得,好像有什麼渾然天成吧?”傾瓷微微頷首,“嗯,當時那些人說,梵琢是人間冷玉,渾然天成。”
緋湮眼前一亮,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傾瓷要說七絕最後一句是指一個如玉般的人了,“冷玉細琢謂疏蘅,這句話裡有冷玉,又有琢字,說不定真是指阿琢,只是我比較好奇這疏蘅是什麼意思。”
“說不定是梵琢身上的一樣東西。”傾瓷隨口而道,緋湮說:“我今日就去阿琢房裡走一遭。”
“去作何?”傾瓷又問,緋湮笑道:“平日裡也沒見阿琢身邊帶着什麼寶貝,也許他把那疏蘅之物放在房裡了,我去找找。”
傾瓷想要阻止,“你身上還有傷。”
可緋湮卻絲毫不介意,“正是因爲如今我是病人,所以這件事才非我去不可,阿琢不會想到我會帶傷去搜他的房間。”
傾瓷自知拗不過緋湮,於是也就由着他,“好吧,你自當小心,切莫打草驚蛇。”
緋湮拍着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傾瓷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隨後一閃身,不見了蹤影。
……
梵琢的房間位於東苑,其佈局相當簡潔。當緋湮到達那裡的時候,那間屋子裡空無一人,他悄悄從窗戶潛入,至屋內先是環顧了一週,然後在可能藏有寶貝的地方翻尋起來。
冷玉細琢謂疏蘅,假如這句話真是指梵琢,那麼無疑其它三句也分別代表了一個人,而若是能尋出一樣和疏蘅有關的寶貝,那就說明在另外三人手中也有着各自的寶貝。
緋湮在一個櫃子裡翻找了一會兒,一無所獲,而整間屋子裡沒有什麼比較能藏東西的地方,除了這個櫃子,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能藏寶貝,難道阿琢真把那東西藏身上了?還是根本沒那寶物?他想着,隨後坐到了牀邊,望着那牀頭的枕頭,他搖了搖頭,“不會吧?阿琢該不會那麼老套的把寶貝藏在枕頭底下這種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的地方吧?”雖然心裡這麼想着,可他還是緩緩將手伸到了枕頭處,隨後一掀,緊接着他整個人徹底驚呆了。
只見枕頭底下真有一物,那是一枚清瑩的翡翠,緋湮好奇地取過那塊翠玉,仔細地打量起來。
此玉兩面,正面雕刻着蓮花,反面鐫刻着兩個字,緋湮見之,嘴角不禁輕輕揚起,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彎弧,“疏蘅。”他笑得很邪氣,卻特別迷人,“原來,疏蘅就是這塊翡翠寶玉的名字。”
玉的背面刻着兩個字——疏蘅。緋湮的拇指在上面輕輕地摩挲,腦中卻在飛快地運轉着。
果然,梵琢手中有一塊疏蘅玉,所以,七絕最後一句話,“冷玉細琢謂疏蘅”無疑是指梵琢和他手上的疏蘅,而其餘的三句話必定是代表着另外三人和三件寶物,可是會是誰?
皇上要他們查清楚這首七絕詩內的秘密,可如今他們竟然發現這詩其實是線索,也許真正的秘密只有到他們找齊四個人和拿到他們手裡的寶貝後方能得知了。
緋湮垂首低望着那塊疏蘅玉些許時候,終是又將它放回到枕下,繼而縱身一躍,翻窗而出。
疏蘅,我會回來的,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爲我俞緋湮的囊中之物!而梵琢,你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
待緋湮離去後,一雙眼睛從窗外探入屋內,穩穩地落在枕頭處,他的視線凌厲無比,彷彿能夠穿越枕頭看到底下的那塊翡翠。
他站在窗外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進屋去,而是對着緋湮離去的方向瞥了一眼,轉眼之際也消失了蹤跡。
這天夜裡,傾瓷再度找上緋湮,他問了緋湮搜房有何收穫,緋湮便將下午在梵琢的房裡發現疏蘅玉的事如實相告,傾瓷聞之大驚不已,嘆道:“果然這七言絕句的最後一句指的就是梵琢。”
緋湮頷首道:“不錯,如今既然我們已經知道這首詩是指四個人和他們手裡的寶貝,那麼要查出這詩的秘密應該不那麼難了。”
而傾瓷卻道:“不,還是很難,畢竟我們不知道這四句詩句指的都是些誰,如今我們只知梵琢是那最後一人,可其他人要怎麼找?”
“至少我們有頭緒了,不像一開始那樣無從入手。”緋湮將當日韓紫煌給他的那支卷軸從懷中取出,指着那最後一句中的“琢”字說道:“傾瓷,你有沒有發現這詩句其實就是最好的線索?”
傾瓷靜靜地望着那支卷軸上的詩句,本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隻字未言。
緋湮臉上的笑容稍稍一斂,“我有一種預感,這支卷軸背後一定有一個很龐大的秘密,驚世駭俗哦!”
傾瓷淡然一笑,“我有同感。”那夜談話完畢後,傾瓷便離開了。從緋湮的房裡出來,他卻在梵朔門內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此人約莫三十有餘,卻生得極爲狐媚,正是當日同梵琢在一塊提到毓砂的那個女人。
這女子一定大有來頭!傾瓷如是想着,繼而一躍而起,翻身上了屋頂,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月光下,襯得傾瓷的身形頎長纖弱。
(卷廿陸完)
[2009-2-8 13:35:40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