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升龍城外的三柳山深處,飛瀑轟鳴,直落三千尺,水花擊打石面,出震耳的轟鳴。三疊飛瀑,傳說中當年修羅與夜叉決戰,悟道天機之地,此刻在朦朦的水汽籠罩之下,更凸現出一派神秘……
在飛瀑邊緣,一塊奇石突起,石上穩坐一名老僧。他坐在飛瀑的邊緣之上,雙目微閉,絲毫沒有理會那隆隆的飛瀑震天的聲響,如同一個千年來一直就穩坐於此的石像一般,在朦朦的水汽籠罩之下,絲毫沒有半點的氣息外露。
驟然間,老僧睜開了眼睛,他擡起頭,透過那籠罩上空的水汽向夜空眺望,只見天邊那紫薇星閃爍耀眼光芒。老僧突然笑了,他點了點頭,低聲自語着說道“神僕血脈已然連接,大德靈王即將臨世,呵呵,老衲的使命也將要完成。三千年了,已經整整三千年了,臥佛寺的命運即將改變了……金翅,剩下的就看你了”
說着,他伸出雙手,就聽到全身出一陣劈劈啪啪的骨節錯動聲響,那聲響似輕微無比,卻又在隆隆的飛瀑激流中顯得格外的清晰。一股淡淡的檀香驟然間從他的身上散出來。雙手變化無盡,盡顯出繽紛的妙相,在胸前做出了各種不同的印契,就在一瞬間,籠罩在身外的水汽似乎受到了一種詭異力量的牽引,瞬間向老僧的身體匯聚,集結。水汽碰到老僧的身體,瞬間隱於其中,緊接着一種古怪的光芒從老僧的身體向外散出來,光芒各異,呈五色繽紛,黃,紅,黑,青,白五色閃爍不停,看似相互排斥,卻又那樣奇異的融合爲一。五色光芒大盛,瞬間照亮漆黑山谷……
就在那光亮驟然閃爍不息時,天空之中若隱若現的隱約傳來一陣陣悅耳天籟,隨着那天籟傳來,五色光芒更盛,檀香之氣瀰漫整個山間,飛瀑似乎在這一刻驟然息止,流水聲不再隆隆……
天邊突然劃過一道古怪的銀電,電芒流動遊走,幾近撕破夜空,在這一剎那,連那當空的皓月也不禁爲之黯然
劈劈啪啪的一陣震耳焦雷連環響起,焦雷響動之間,更有電流川流不息,轟的一聲巨響,一道霹靂詭異的砸在老僧身上,緊接着,一道道銀蛇舞動,不斷向老僧的落身之地飛射而去……
老僧立於山間,任由那霹靂撼動肉身,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絲毫不見半點的痛楚神色。彷彿那霹靂轟炸的不是他的身體一般,全身焦黑,卻巍然不動。
一道,兩道,三道……
隨着那粗若兒臂的霹靂轟在老僧肉身,從他的身體中更散出一種濃郁檀香,就在同時,臥佛寺鐘聲驟然響起,‘鐺鐺鐺’的鐘聲迴盪在山間,更爲三柳山平添了一份極爲古怪的氣息
第九道霹靂砸在老僧身上,隨着這一個霹靂落在老僧的肉身之上,那肉身再也無法承受如此的力量,轟的聲音巨響,老僧的身體驟然炸開,卻不見半點的血肉飛濺,一團拳頭大小的光球虛空懸浮在飛瀑邊緣之上,五色相融,顯盡華麗瑰色……
那光球飄飄然然,向飛瀑之後飄去,激流不止的飛瀑自動的分開一個通道,那光球緩緩的隱於飛瀑之後,緊接着,水聲隆隆,再次響起,原本照亮山間的繽紛五色,瞬間隱去,不見半點的光芒
三柳山再次沉寂下來,三疊飛瀑依舊隆隆的直落三千尺,那天空的皓月再次將那柔和的光芒灑遍人間……
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從前山的臥佛寺中竄起,晃動如浮於九霄的輕煙,眨眼間來到了三疊飛瀑之前。月光照耀下,一個身材雄壯如山的老僧滿面淚水,他來到方纔那老僧處身之地,久久凝立……
好半天,他雙手合十胸前,口中高喧一聲佛號,老僧低聲的說道“師父,慧善來遲了,竟然連您最後的一面都沒有見到。慧真師弟正在向臥佛寺趕回,待他回來之後,慧善會將住持一職交給慧真師弟,而後慧善就會再入塵世,以求得那衆生之像。十年之後,慧善定會再返此地,完成萬化歸真之陣,之後慧善將在此地永陪恩師……”
說完,他再次對着飛瀑三拜,轉身騰空飛掠,向天邊逸去……
衛恆神色恭敬的坐在張敏的下,靜靜不語。
慈寧宮大殿之中靜悄悄的沒有半點的聲響,張敏半靠在榻椅之上,雙目微微的閉攏在一起,臉上露出沉思之態……
大威懶洋洋的爬在臥榻之下,溜圓的肚子說明它着實已經吃了一個飽,它閉着眼睛,口鼻之中出哼哼唧唧的怪異鼾聲。
好半天,張敏睜開了眼睛,她慈目掃了一眼衛恆,沉聲說道“恆兒,你似乎武功又有精進,哀家如今看你,已經無法看出你的深淺了”
衛恆微微的一欠身,恭敬的說道“母后,兩日前兒臣成功突破金剛不動禪功的阿羅漢之境,如今金剛不動禪功已近大成。”
張敏的眼中驟然閃爍出一道奇光,她看着衛恆,半天不語。突然間笑了起來,“小猢猻,你越來越讓哀家感到驚奇了,呵呵,沒有想到,你這麼快竟然能達到如此的境界……”說道這裡,她神色突然間一哀,低聲說道“若是宏兒還在,那麼定然也會十分高興。都是哀家的錯,都是哀家的錯呀……”
“母后,您……”衛恆連忙出聲道,但是卻又不知道如何來勸說張敏。
張敏微微的笑了一下,呵呵的輕聲說道“呵呵,年齡大了,總是會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恆兒不用擔心,哀家沒有事情”說着,她停頓了一下,接着問道“恆兒,聽說你明日就要離開皇宮,前往那太平嶺行宮,是也不是?”
衛恆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母后,孩兒今日來就是向母后您告別。昨日早朝,樂清河說太平嶺行宮已經建好。孩兒想是時候暫時離開了……”
張敏點了點頭,眼中卻不由得閃爍出一道森冷的光芒,“嘿嘿,樂清河對此事倒是很熱心呀恆兒,你去了行宮也好,如今你新登帝位,正是衆多目光焦點所在,很多事情不好辦理,不若暫避風頭,讓他們先去鬧個夠。”
“孩兒只是擔心母后……”衛恆看着張敏,輕聲的說道。
張敏欣慰的一笑,她看着衛恆,眼中閃爍着慈祥的光芒,低聲說道“小猢猻,你有這個心,哀家就已經十分的開心了。呵呵,放心,在這京師之中,還沒有人能撼動哀家半分,就算他樂清河也不行。這麼多年了,哀家別的不行,耍手段,嘿嘿,哀家自認不比任何人差多少……小猢猻,你此去太平嶺,隨行之人是否已經選好?”
衛恆點了點頭,沉聲道“母后,孩兒已經選定人員。此次和孩兒一起前往太平嶺的,除了飄雪三人之外,孩兒的岳父,還有安西的譚青,風城八衛孩兒着令賀君張絕等人輔佐舅父大人,昆達爾燦和陽江掌管御林軍,他們幫助母后您處理一些事情,不知這樣是否可行?”
“嗯,這樣很好。不過那安西的譚青……”張敏顯得有些不太放心,低聲的問道。
“母后,若要安西鬧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譚青出任任何的職務,這樣就會增加皇兄等人的不滿情緒。那譚青是個人才,孩兒是想把他拉攏過來,順便想讓他幫助組織新軍,成爲我們他日的秘密武器。”衛恆並沒有將他和譚青兩人的關係向張敏告知,不是因爲別的,而是這樣的關係,最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張敏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大殿上又一次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沉默,好半天張敏再次開口問道“恆兒,你是否已經想好以後的事情?三年後,你親政之時,必需要有些打算……”
“母后,孩兒已經有了想法,這三年之中,孩兒打算要前往閃族一行”衛恆沉聲說道。
話一出口,張敏的眼睛驟然睜大,她看着衛恆,眉頭不由得皺在一起,好半天沉聲說道“恆兒,你去閃族做什麼?”
沉吟了一下,衛恆低聲的說道“母后,歷朝歷代,閃族和西羌都是兩個最爲不安定的因素。如今西羌之地有昭德母后平撫,隱患已經消除,但是閃族卻依舊虎視我帝國北部門戶,若是不加以妥善處理,將會引一場浩劫。從軒轅王朝,到天嵐帝國,幾乎都是由於閃族的動亂而造成了王朝的動盪,若是不能平定閃族,我帝國終無安定之日……”說道這裡,衛恆突然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張敏。
張敏閉着眼睛,靜靜的聽着衛恆的話語,臉上不露半點的神色,久久不語。好半天,她睜開眼睛,看着衛恆,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嗯,恆兒,你繼續說“
“是,母后”衛恆神色恭敬的答了一聲,接着說道“平息閃族動亂,無非兩個辦法,一個是以武力鎮壓,雖然能得一時平定,但是如果再有半點風吹草動,戰火必然再次燃燒……”
“嗯,不錯”張敏點了點頭,沒有表自己的意見。
衛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而且以帝國如今的形勢,守成已是不易,若是再以武力鎮壓,孩兒以爲勝算不多”
“哦,恆兒爲何如此以爲?”張敏看着衛恆,沉聲的問道。
“母后,雖然在去歲我帝國新敗閃族,但是卻依舊沒有動其根本。閃族最爲精銳的伯賞鐵騎毫未傷,伯賞天月卻趁此機會將族內的頑固力量盡數消除,更藉機實行新政,以伯賞、晉楚等幾家的團結,恢復閃族元氣並非難事。再加上當年天嵐帝國的開國君主司馬嘯天給伯賞一族留下了大量的財富,和他們的新任三軍統帥向清宇的才能,如果在他們元氣恢復之後,我帝國決難抵擋閃族那剽悍鐵騎。”衛恆沉聲的分析着,“而我帝國,如今政令不一,樂清河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他手中的兵馬。江南王楊陀固守江南,也不可能聽我調令。安西八位皇兄各有機心,恐怕也難臣服於孩兒。孩兒手中兩大王牌,風城昭德母后手中雖有精銳羌人鐵騎,但是遠隔江南,同時還擔負着牽制楊陀的任務,實難調用。北地兵馬司楊陵雖然對朝廷忠心耿耿,但是卻由於去歲和閃族的交戰,雖獲得勝利,卻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難有太大做爲。所以我們決不可以讓閃族再有任何的動作,所以就必需要用另外一種方法,那就是平撫”
張敏皺起了眉頭,她看了一眼衛恆,好半天沉聲說道“可是,恆兒,就算要平撫,也不需要你親自前往呀”
衛恆笑了,他站起身來,走動了兩步,沉聲說道“母后,孩兒卻以爲非孩兒去,不能平撫閃族”
看着衛恆臉上那充滿自信的笑容,張敏也不由得笑了,她問道“爲什麼?”
“母后,閃族人信奉力量,尊重的是實力。遠的軒轅王朝孩兒不清楚是如何平定的閃族動亂,但是從大魏帝國時代起,幾乎每一代君主都是以強大的力量讓閃族人臣服。曹玄夾帶羌人鐵騎,大敗閃族於昇平草原,得了大魏帝國七百年的江山,修羅帝國靠着樑興先敗閃族於江龍草原,而後隻身前往應戰,擊殺閃族可汗墨哈元和晉楚隆,使得數十萬的閃族鐵騎爲其所用,打下了修羅帝國二百年的江山。就連那天嵐帝國的司馬嘯天,雖然是閃族人,也經過了無數的征戰方纔讓閃族戰亂平息。如今,我帝國不能以武力鎮壓,但是身爲一國的君主,卻可以以己身的勇氣和武力讓他們敬服。孩兒要領教一下他們閃族那已進入天榜的三大高手,再以三寸不爛之舌要他們臣服於孩兒……”
“若是你戰勝了他們,他們依舊……”張敏插口說道。
衛恆笑了,“母后,若是不能收服閃族,那我帝國也難逃覆滅厄運,所以,不論怎樣,爲了我帝國的昌盛,孩兒都要賭上一賭”
張敏面無表情的靜靜的看着衛恆,突然間仰天長嘆一聲,站起身來,“恆兒,看來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哀家也不攔你,從今日起,哀家要每日焚香,爲我兒乞福”
“多謝母后”衛恆聞聽,單膝跪倒。
“那皇上打算什麼時候前往閃族?”
衛恆想了想,沉聲說道“此事尚不急一時,孩兒以爲如今還是先看看各方的動靜,若不挑動三方爭鬥,將樂清河的視線從京師轉移,孩兒恐怕難以成行。”
張敏點了點頭,她眯着眼睛看着衛恆,突然笑了起來,“皇上,計將安出?”
衛恆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到殿門前,仰頭看着天邊的皓月,沉聲說道“孩兒昨日已經命譚先生前往駐馬關,而且譚青此次校場比武獲勝,未能如願獲得三哥的理想職位,必然也會讓他十分不滿。呵呵,這一把火孩兒已經開始燒了”
張敏靜靜的坐在榻椅上,看着衛恆的背影,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