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鵬，唐玉有可能間接謀害唐潛未遂，此次或許只是利用你除去絆腳石而已。”司徒終於再一次開口，毫無遮掩，毫不婉轉地分析道。
“你胡說，玉兒是受害者！”
“你被人當了棋子，還冥頑不靈！”
“夠了！”我一聲呵斥，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哥哥，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誰也不希望玉兒是這樣的人。事實如何，我們讓時間證明。你只要聽我一句話，以後多留個心眼，不要讓所謂的愛，衝昏了頭腦。”我用手搭上他的肩膀，認真地看着他。
“我……我知道了。”他的眸中的怒氣稍稍減少了幾分，點了點頭。
待他們回去之後，我已經毫無睡意，心中的涼意陣陣襲來，想起曾經和玉兒相處的點滴，越發不敢相信，她會變得如此……恐怖。難怪況鵬不肯相信，就算如是，也未必會相信，她口中的玉兒姐姐，會是個殺人不見血的蛇蠍美人。
是誰毀了誰？事事輪迴，因果如一個大圈圈，找不到始，尋不着終……哪裡是因，哪裡又是果，任何人都無法再分得清清楚楚了。只是，你能選擇，任何一個好的因。或許，轉了一圈，你有了一個好的果，猛然發現，其實它就是那個你埋下的因。反之，亦然。
身子在黎明破曉前，越發覺得沉重，翻來覆去卻總是無法入睡。無奈只得起來，收拾東西，早膳後就要去見倪震，冷雪的命運把握在我的手中了。倪震此次回去，必定會把冷雪帶在身邊，其實是縮小了搜查的範圍，今日，我不能再讓霍捕快白跑一趟。能說動他第二次，已經破了他的原則。
“煙莫，可以走了。”司徒算好時間，倚在房門前，催促道。
“霍捕快還未來。”上次搜查，已經讓倪震十分惱怒，此次再故技重施，若是有收穫，還值得。若沒有收穫，他抓住把柄到大人地方去告一狀，霍捕快的前途岌岌可危了。
他會不會不相信我的片面之詞，或者害怕了呢？
“他已經在大門外了。”司徒不緊不慢地說道。
“哦？”我詫異地擡起頭，驚喜和寬慰同時涌上心頭，至少還有人站在我們這邊。邊尋思着就叫司徒帶上禮物出了房門。
“霍捕快，謝謝你能來。”我真誠說道，感謝他能再一次冒險幫我們。
“你說的，拐個彎的事。若是光穿這身官服，辦不出實事。不如回家種田。”他冷硬的線條稍顯舒緩，似乎是在笑。
“時辰不早了，快去吧。”司徒望了望天空，今日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半邊臉頰，微熱的光芒開始炙烤大地。
“他們怎麼還沒來？”我站在樹蔭下，依然覺得被熱氣環繞着，不免有點煩躁。
“這是他們出鎮的必經之路，再等等。”霍捕快望着前方，寬慰我。
“來了。”司徒低聲說道，我們一起把目光投向拐角處，一輛馬車正緩緩而來，接着又出現兩輛拉着幾個大箱子的馬車。
“倪叔叔。”我見馬車停下，趕緊走上前，對鑽出轎簾的倪震矮身行禮。
“出了點意外，所以耽擱了。”他騰地一下跳到地上，解釋道。倪天霸弓着背，探出腦袋，突然目光掠過我身後的霍捕快，迅速變了臉。
“倪叔叔，這個是煙莫無意中尋獲的的薰香爐，還望麻煩轉交給父親，常放在臥房中，有靜神寧氣之功效。”我拿過小盒子，交給他。
“如此乖巧的女兒，況兄定當十分欣慰。”他隨口應和道，把盒子交給還在馬車上的倪天霸。
倪天霸伸長了手臂，探出半個身子，才勉強接過了盒子，又重新閃進了轎中。望着這一幕我稍稍皺了眉，總覺得哪裡十分別扭，但又說不出來。
“倪大人，我們接到匿報，懷疑倪公子在行禮中攜帶了冰麻。”霍捕快往前走了幾步，認真說道。
“我倒是奇怪，霍捕快今日這麼有空，來送老夫。果然又是來找事的。”倪震波瀾不驚，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
“那就得罪了。”霍捕快恭敬作揖，作勢要朝馬車走去。
“慢着，你們三番五次說要搜查，也沒見查出什麼，倒是我們霸兒一輩子都被冠上了藏毒的罪名！此次若查不到什麼，你們又該如何交代？”他高傲地仰着頭，歷來培養的官腔恰到好處地發揮了作用。
“倪叔叔，煙莫也這麼認爲，若是不查清楚，倪公子藏毒的罪名就坐實了，一有風吹草動，就要受到騷擾。”我應和着。
“霍捕快，倪大人是堂堂軍器監的監長，自然會配合你辦公。只是也得要給人交代纔是。”我朝霍捕快使了個眼色。
“倪大人，霍某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若令公子清白，今後霍某再也不會以捕快的身份出現在你們面前。”霍捕快沉思了下，斷然開口。
“倪叔叔，清者自清，就讓霍捕快證明公子的清白，也能堵住悠悠之口。”我建議道。
“好！霍捕快如此秉公辦事，我倪某自然配合！行李在那裡。”倪震恨恨說道，用手指着裝着大箱子的兩輛馬車。
霍捕快頷首，不動聲色地開始搜查。我和司徒的目光禁不住滑向那個地方，箱子一個個被打開了，我的心就提了上來。如果說藏人，也只能在這幾個大箱子中了。
第一個箱子裡，是一些衣物，霍捕快用手在裡面細細攪了攪，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轉而走到了第二個箱子前。
這裡放着些做工精緻的鐵器，看來是“無鐵鎮”當地的特色器具。霍捕快仔細地拿出來，裝作看了看，眼睛卻瞟向箱子內，那裡一目瞭然，就這麼幾個器皿，根本容不下大活人。
接着第三個……直到第四個箱子，也就是最後一個箱子。我們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霍捕快手中的動作。
只聽得“啪”的一聲，蓋子被打開，霍捕快神情肅穆地望向箱子，瞬間無力地縮了下身子。我在不遠處，看着這些小動作，心中一陣失望。但依然不肯挪開目光，似乎等待着他突然能發現什麼。
可是，經過仔細檢查之後，他最後還是蓋上了蓋子。倪震的嘴角牽起一抹嘲笑：“霍捕快，可搜查仔細了，別到時候又麻煩來一趟。”
“倪大人，可否讓霍某看一下馬車？”霍捕快絲毫不理會他的諷刺，恭敬說道。
“馬車裡什麼都沒有，不信，你看吧。”他閃過身，叫道：“霸兒，出來，讓霍捕快好好搜搜。”
倪天霸不情願地跳下了馬車，霍捕快掀開轎簾，我也抓緊機會，在旁瞟了一眼，狹小的空間內，沒有任何東西。
“要不要也搜這個？”倪天霸得意地晃着自己的包袱。
“多謝公子配合。”霍捕快竟然不理會他的假人情，真的接過包袱，仔細檢查起來。氣得倪天霸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打擾了。”霍捕快依舊不動聲色，舉手作揖。
“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倪震明知故問。
“請便。”霍捕快頷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路順風。”我淡淡說道，儘量擠出一個笑容，心中卻失望之極！眼看着他們就要離開，冷雪卻不見蹤影。莫非真的已經被倪震給……殺了？
“好，我們走！”倪震頷首，隨機輕輕一躍，上了馬車，再把倪天霸拽上了馬車。
“煙莫小姐，後會有期！”倪天霸獻媚地朝我揮揮手，我也保持笑容應和。待轎簾垂下的那一刻，臉上的招牌笑容瞬間垮了下來，再也維持不了。我神色凝重地望向司徒，企圖從他眼中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煙莫小姐，霍某盡力了。”霍捕快望着遠去的馬車，惋惜地對我說。
“謝謝你。”我真心感激。冒着被揭穿、掉官的危險，前來爲我們搜查，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以霍捕快從前的性格，不可能做這種先斬後奏，違反章程的事情。
“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沉默的司徒，突然冒出一句。
“或許是倪震得到消息，故意把姑娘藏在了別處。”霍捕快思索着，說道。
“不可能吧，他做事心思縝密，放在別處，肯定不放心。”我反駁道。
“這倪天霸真不是什麼好東西，藏匿冰麻在先，強搶民女在後……
“民女？“司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口問道。
“對對，他要那個姑娘，人家不答應，就綁架，這若不是搶，是什麼？”我趕緊接過話茬，對司徒使了個眼色，司徒恍然大悟，隨即應和了幾句。
我怎麼可能告訴霍捕快，一個女殺手執行任務不成，被俘虜。叫他前去查看，若有發現，拔刀相助。我只是告訴他，倪天霸綁架了一個姑娘，得及時營救。需要他僞造文書，前去搜查。
不知什麼原因，霍捕快竟然很快答應了，並深信不疑。反倒是我，覺得欺瞞了他，十分內疚。
待霍捕快獨自離開，九公主才突然一個飛躍，來到我們面前。“怎麼會這樣……”她已經知道結果，柳眉擰到了一起，神情十分嚴峻。
“我……或許我遺漏了什麼……”我心中一直覺得有點不安，有點奇怪，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煙莫，我沒怪你。”九公主發現我的異樣，以爲是自己的模樣讓我產生了自責，故而即刻解釋。
“大家都盡力了，不要太悲觀，或許冷雪已經自己逃脫了。”司徒也安慰我。
“如果她安全，一定會想辦法聯繫我……可是……”九公主欲言又止。
“司徒，你剛纔看到這些場景，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嗎？我並未理會他們的寬慰，腦海中不停閃過剛纔的一幕幕，心中越發疑惑。
“不對勁……”司徒低垂着腦袋，仔細思考，轉而又無奈搖了搖頭，“他的行李都一目瞭然，衣物、特產、禮物和銀兩，沒有一樣不對勁啊！”
“馬車呢？”
“馬車？馬車都檢查過了，裡面沒有東西……”司徒茫然地看着我，不解我的問題。
“你不覺得，他們的馬車有點……彆扭嗎？”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我的感覺，就如在一片黑暗中感覺到光芒，卻又找不出真正的出口。
“馬車是比較普通的類型，外表並無什麼特別。只是似乎……”司徒努力回想着，“似乎空間有點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