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沈君昊一直在想沈君燁的話。那些解釋表面上或證實,或彌補了之前未知的種種,可沈君昊覺得一切像是早就設計好的,而他和雲居雁一直被無形的繩索操控着。
沈繡受青竹挑唆,沈君燁所爲多多少少也與青竹有關,而正當雲居雁想要調查青竹的時候,青紋放出了流言,青竹就那樣被沈滄殺了,線索就此斷了,很多事亦無法查證。沈君昊甚至覺得青竹一早註定會被沈滄賜死,這根本就是計劃的一環。
有關青竹是否受沈君儒指使,沈君燁似乎在極力說服沈君昊,是青竹自作主張,沈君昊對此持保留態度。先不說沈君燁的話本身就存在疑點,光沈君儒本身,他看似不問世事,但近期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或多或少都與他有牽扯。
沈君昊雖對沈滄說,沈子寒才更像他的兄弟,但他與沈君燁、沈君儒怎麼說都是同一個父親生的,血脈相連。他非常不想看到是他們在設計他,可在沒有實質證據前,他甚至不能去質問他們。
回到沈家,他匆匆去楓臨苑告訴沈滄,他已經和沈君燁把話說開了。鑑於沈滄對沈君儒的偏疼,他沒再提及青竹之死,只是告訴他,是沈繡和沈君燁受人威脅,合夥偷放了妁桃進入凝香院,害得雲居雁險些喪命。他同時暗示沈滄,沈君燁在信上懊惱後悔的是他們害雲居雁受傷這件事,而非其他,沈繡誤會了書信的意思。
回到凝香院,沈君昊看到西跨院的大門打開了,急忙走了過去。自鳳簫被偷,西跨院換了鎖之後,院門就一直緊閉着。他纔剛走近,就見雲居雁正立在院子中央,指揮着丫鬟們搬東西。雖然有下人伺候着。但天氣炎熱,她的臉頰通紅,額頭滿是汗水。
沈君昊上前,不悅地說:“這些瑣事找個丫鬟看着就是了,幹嘛立在太陽底下?就算你不放心,也該搬個椅子在屋裡座着。”
雲居雁仰頭給了他一個笑臉。沈君昊見她眼中帶着愉悅的笑意,不由勾起了嘴角,心情也在一瞬間變得明亮了。他最喜歡這樣的她。純淨又明媚,最重要的,她的眼中只有他。他伸手想觸摸她的笑容。
雲居雁急忙避開了他的動作,抓住他的手,對着一旁的丫鬟說:“過來見過大爺。”
沈君昊這纔看到了呂氏。他記得她,上次在雲家位於京城的宅子,他見過這個舉止奇怪的丫鬟。他朝雲居雁看去,用眼神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待呂氏向沈君昊行過禮,雲居雁這纔回道:“上次祖父生日,父親派人送了禮。剛剛永州送了回禮過來,順帶給我們捎了一些特產。就把她帶來了。以後就讓她住在西跨院吧。”
“這些事你安排就是。”沈君昊一邊說,一邊拿了雲居雁手中的帕子,幫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攬着她往外走。
“我還沒說完呢。”雲居雁拿回自己的手帕,側頭對他說:“呂姑娘終於找到了養土的正確方法和時間控制,說不定很快就能做出第一批上好的陽羨壺。”
“你就是爲了這事高興?”
“是啊。”雲居雁重重點頭,“我本來以爲到年末也不見得會有結果。沒想到這麼順利。父親和呂師傅已經去陽羨了。父親雖不放心母親一個人在家,但還是去了。不過他大概很快就會回永州。希望他們去了陽羨一切都順利……”
沈君昊靜靜聽着她的絮絮叨叨。成親之後,他很少看到她這麼高興。他有些自責。看她心心念念掛着父母,他又有些嫉妒。爲了她臉上的笑容,他脫口而出:“等你的弟弟或者妹妹百日的時候,我帶你回永州。”
“真的?”雲居雁一臉驚喜。雖然永州離京城並不遠,但女子出嫁了,哪怕同在京城,也不是說回孃家就能回去的。
沈君昊點點頭,續而又想到許氏已經差不多懷孕五個月了,如果到時雲居雁懷孕了,他們當然是去不了的。因此他趕忙說,他雖答應了,但也要看情況是否允許。
他從未對她說,按照馬大夫的說法,只要他夠努力,又沒有意外發生,半年之內她應該會懷上孩子的。雖然他嘴上對她說不着急,但是他想要他們的孩子,不僅僅因爲只要生下子嗣,她在家裡就不會這麼艱難,更加因爲這是他們的孩子。在內心的某個角落,他甚至覺得唯有他們有了孩子,他才能確保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他。他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不自信的一面,即便他清楚地明白,她同樣深愛着他。
雲居雁知道出遠門要考慮很多現實。她點頭應下,卻見沈君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怎麼了?爲什麼盯着我看?”
“沒什麼。”沈君昊搖頭,低聲笑問:“這幾天你想我了嗎?”
“你都問好幾遍了。”雲居雁不滿地嘟囔。
“不是那個想,我是說……”
雲居雁立馬嚇得跳開了一大步,心虛地朝立在一旁整理錦盒的錦繡看去。早上浴桶的事,她還沒和他算賬呢!她紅着臉尷尬地說:“母親大概因爲自己愛吃,居然給我送了一罈子酸黃瓜。”她本來只是無話找話,但想到許氏從她小時候就是這樣,只要自己喜歡的,一定會給她留一份,她不禁紅了眼眶。她從來沒有三四個月沒見到母親。
沈君昊知道她一定是想家了,急忙攬住她的肩膀,故意說道:“即便你不喜歡酸黃瓜,也用不着這麼難過吧?”他一邊說,一邊隨手打開了一個盒子,隨即不可置信地看着盒子內的東西。居然是滿滿一盒子鹿茸。
雲居雁沒有多想,看了一眼盒子說:“父親的信上說,這幾個盒子都是給你的。不過很奇怪,現在還沒入秋呢。”說着她就想打開第二個盒子,自言自語:“據說這些都是最後一刻才裝上車子的,母親事前也不知情。”
沈君昊急忙壓下了雲居雁手中的盒蓋,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告訴我,岳父以爲我們至今都沒有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