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雲居雁居然控訴他沒能出現在她的夢中,沈君昊失笑。“笨蛋,不過是做夢而已。”他低聲安慰。她的依戀讓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好了,快別哭了。”他不斷輕拍着她的背。
雲居雁搖頭,怎麼都止不住眼淚。死亡的恐懼縈繞在她心頭揮之不去。夢中那人扼住她咽喉的情境是那麼真實,而她一直找不到他,這又讓她萬分心慌。
沈君昊感覺到她的害怕,他只能抱緊她,輕聲說:“無論你夢到了什麼,都是假的,所以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忽然間想到她說過,她曾夢到他們的將來。他知道她口中的那個夢一直困擾着她。“你又做那個夢了?”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了。
雲居雁一邊抽泣,一邊搖頭。他的體溫,他的聲音讓她慢慢平靜。她回憶之前的夢境,原本明晰的夢境突然變得模糊了。她只記得現代的那個植物人給了她一個紅豔豔的蘋果,然後有人向她索要什麼東西。那個人不斷告訴她,要她做回原本的自己。可什麼是原本的她?穿越前的她嗎?
沈君昊見她慢慢平靜了,這才放開了她。黑暗中,他捧住她的臉,用拇指擦拭着她的眼淚,輕聲問:“要我去把燈火點着嗎?”
雲居雁搖頭,拉着他的衣服不放。
“我不在的那幾天,你也經常做噩夢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她一邊回答,一邊傾身依偎在他肩頭。
“做個夢居然也會嚇成這樣。”沈君昊摟住她的肩膀,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問道:“你夢到了什麼?想說給我聽嗎?”
雲居雁搖頭低語:“我好像不太記得了。”那紅豔豔的蛇果不是這個時代應該存在的東西,而他,他們雖然有相同的外貌,卻是截然不同的人,她能對他說什麼?
沈君昊覺得那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夢。見她不那麼害怕了,也就沒再追問,只是摟着她睡下了。不多會兒,他聽到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均勻了,而他卻異常清醒。他的手從她的腰際滑向她的小腹。他多麼希望她已經懷上了他們的孩子,可與此同時,有了孩子他們就會又多一項顧忌。他想保護她,讓她無憂而快樂地生活。可很多時候他都力不從心。他只恨以前的自己沒有做足準備,纔會讓他們一次陷入被動。他輕嘆一聲,親吻她的臉頰,這才擁着她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上,當雲居雁睜開眼睛,夜晚的那個夢變得更加遙遠了。她只覺得渾身痠痛,身上滿是汗水的味道。當她洗了澡,梳洗完畢走出房間時,沈君昊已經穿戴整齊了,桌上也已經擺了早膳。
雖說啓昌侯府離沈家不過小半個時辰的路程。但他們必須先去玉衡院請安,再命人備車備馬。不知不覺就到了巳初。正當兩人準備出門的時候,門上的小廝突然來報,蔣明軒來了,車子已經到王府的大門口了。
除非有緊要的事,否則蔣明軒從不會冒然上門。沈君昊只能讓雲居雁稍等一會兒,自己去了書房。
不同於往日的溫和,蔣明軒臉上帶着隱隱的怒意。他沒有與沈君昊招呼。直言道:“那日你見過我之後,陸航再沒去過茶樓。原本他已經準備回泰州了,而她早就是你的妻子。你爲何依然不放心。非要節外生枝?”他從未對任何說過這樣的重話。
沈君昊呆愣片刻纔回過神。他馬上意識到,許慎之可能見過陸航了。雖然他覺得陸航能與啓昌侯府結親,對陸家是有利的,但陸航迎娶許惠娘非他所願,原本他的心中也有些歉意。可蔣明軒的語氣彷彿一切的錯都在他,他自是不悅,答道:“就算不是許家表妹,陸航也總要娶妻的。再說,如果不是因爲他,舅父又怎捨得讓女兒遠嫁泰州?”他的言下之意,陸航原本是高攀不上許惠孃的。
蔣明軒聽着他的話,脊背一僵。嚴格說來,整件事確實是陸航惹出來的。就算雲居雁只是閨閣女子,沒有婚約在身,也不是有婦之夫,陸航這麼做也可能毀了一個女子的名節。可是他了解陸航,他沒有任何惡意,也不存在任何目的,他喜歡雲居雁就像喜歡音律一樣。他不想給人添麻煩的,他只是情不自禁。
“明軒,你今日來找我,就是爲了這事?”沈君昊緩和了語氣。他知道蔣明軒夾在他和陸航間的爲難。私心上來說,他的確不滿陸航的行爲,但蔣明軒不該受遷怒。
蔣明軒點點頭,對着沈君昊致歉:“之前的話,是我有欠考量,只是……”他輕輕皺眉,嘆道:“我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他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人,我只是怕這樁婚事會把事情弄得更復雜。結親雖然是一件好事,但弄得不好也會結成仇的。”
雲居雁在門外聽着這話。本來她還想勸許慎之放棄聯姻之事,但聽到蔣明軒這麼說,恐怕事情已經不是她能夠阻止的了。她原本不想偷聽的,但她實在不放心蔣明軒。她甚至覺得自己和陸航不過見了幾次,她又把話說得那麼明白,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陸航何以如此執着?
她沒有聽到沈君昊的迴應,又怕自己的行爲被人發現,只能上前敲門。
隨着房門的打開,蔣明軒的目光落在了雲居雁身上,又急忙避開。雖然已經出了孝期,但云居雁依舊穿着素色的衣裳。只是月牙白的印花襦裙根本難以掩飾她的明豔。相比上一次的見面,今日的她似乎又美麗了不少。
蔣明軒掩下思緒,朝沈君昊看去,這才發現他也穿着外出見客的衣裳。“我不知道你們要出門。”他尷尬地解釋。
“我們不過是去見居雁的舅父、舅母,早些晚些並沒有關係。”沈君昊笑着回答。他看到了蔣明軒的不自然,恍然想起上次他去昌邑伯府找他的時候,他也十分不自在,不止傷了手指,還故意把一本曲譜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