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連綿,陰雷驚蟄。
一條桅杆破損,四處皆是漏洞的小漁船,孤零零地漂泊在這片浪濤連連的大海上。
浪濤一波高過一波,毫不留情地拍打在支離破碎的小漁船上,就像是要把它狠狠撕碎一樣。
小漁船上,躺着一個身着樸素的少年。
他的手上,緊緊地攥着咬得只剩半塊的饅頭,眉頭緊皺,面目猙獰,卻是已經沒了氣息。
駭人的拍打聲接連響起,小漁船岌岌可危。
大海仍舊沒有絲毫的同情,掀起一陣更爲猛烈的驚濤,把小船徹底掀翻。
躺在船內,氣絕多時的樸素少年,在小船被掀翻的剎那,被這股強勁的力道甩地飛了出去。
不知道飛了多遠,卻是恰好摔在了海域中的一座孤島上,留下了一地血漬。
一道淡藍如螢的流星,自如墨的天際悄然滑過。
下一刻,早已氣絕多時的樸素少年,竟捂着自己的後腦勺,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在他的身邊,還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個鐫刻着條條紋路的木葫蘆。
少年捂着後腦勺,疼得齜牙咧嘴,一把甩掉了手中攥着的半塊饅頭:
“唉喲,濤子。你……你還不快拉我一把。”
少年的雙眼仍是緊閉,左手捂着後腦勺,右手則是向前伸了出去,似是在找那個被他稱作‘濤子’的人。
“濤子,濤子!”
少年叫了數聲,始終沒聽見有人回答,便忍着後腦勺的劇痛,勉強地睜開了雙眼。
他這一睜眼,便好似一隻秋葉裡的冬蟲,沒了方寸:
“這,這是什麼地方?我不是在路邊攤上跟濤子他們一起擼串麼?”
少年低下腦袋,瞅着身上佈滿破洞的麻布短衫,雙眼圓瞪,連一直在冒血的後腦勺都不去管了:
“我,穿越了?”
“不,不是吧?我只是絆了一跤,就能給我絆穿越了?”
還沒等少年緩過神兒來,他的頭又劇烈地疼了起來,像是要炸開一樣。
一大堆陌生的記憶竄進了他的腦子,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接受,反正就這樣一股腦地涌了進來。
少年緊緊咬牙,直到這痛楚慢慢減輕,才試着去翻閱這一大堆突然竄進來的陌生記憶:
“誒,這小子也叫易閒?也太巧了吧。”
易閒呆呆地笑了笑,這才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臉色又苦了下來:
“巧個屁。我好好地擼着串兒,現在卻給我搞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該怎麼辦吶。”
易閒苦惱地拍了拍額頭,不顧還在冒着血的後腦勺,一個勁地哀聲嘆着氣。
他的左手,下意識地往地上摁了摁,卻是摁到了那個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出現在身邊的葫蘆。
易閒的左掌,染着後腦勺的鮮血。葫蘆被他這麼一摁,登時吸收了掌中的鮮血,不停地抖動起來。
易閒一驚,便想把手抽開,但左掌卻是死死地黏在葫蘆上,任憑他如何用力,愣是無法將手掌與這怪異的葫蘆分離絲毫。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怎麼,怎麼好像把我的手給吸住了!”
易閒驚慌地看着葫蘆,又使勁地甩着左手,口中還不停地發出驚叫,顯然是被這葫蘆給嚇得不輕。
“你這鬼東西,還不快點從我的手上離開!我,我只是一個平民老百姓,你別纏着我啊!”
易閒的五官,在恐懼中慢慢地擠到了一塊兒,左手仍是不停歇地甩着。
葫蘆有些靈性,似是聽懂了易閒的喝罵,先是誕出一道暖流,而後便自覺地從易閒的左掌上脫離下來,立在了地上。
葫蘆誕出的這道暖流,慢慢地縈繞在易閒身周。
易閒呆呆地看着縈繞在身周的暖流,情緒竟漸漸地平復了下來。身上也傳來一種從未有過的舒爽快感,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在暖流的幫助下,易閒身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癒合着。
神清氣爽,渾身通暢。
靈臺清明,易閒也逐漸地吸收了陌生的記憶,瞭解到這名少年的身世。
“這傢伙也真可憐,竟是被親人給毒死的。”
“現在我陰差陽錯地得到了你的肉身,又繼承了你的記憶。這些東西,我自會替你承擔。”
“從今天開始,我不會讓這具肉身再過着以前的生活。你,就放心吧。”
想罷。縈繞在易閒周身的暖流逐漸消失,四周漸漸歸於寂靜。
易閒動了動手指,再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若有所思地盯着立在身前的葫蘆。
“這個葫蘆,不會是流落在這兒的寶物吧?”
“這不對呀……我也看過很多小說,凡是法寶,都有滴血認主的階段,它剛剛明明吸收了我的鮮血,可我的腦子裡怎麼什麼反應都沒有呢?”
易閒伸出手指,輕輕地彈了彈葫蘆。
葫蘆猛地一顫,竟往後退了幾步。
易閒嚇得把手一縮,緊緊地盯着葫蘆,眼中有些驚疑,但更多的還是驚喜。
“看來還真被我蒙對了,這葫蘆肯定是個寶物!”
“而且,它好像能聽懂我說話,不如,我試着跟它說說。”
想及此處,易閒的心裡已經沒了絲毫的害怕,盡被好奇填滿。
他盯着葫蘆,朝葫蘆稍稍走近了些,甚至還伸手輕輕地撫摸着葫蘆。
“寶貝阿寶貝,你剛剛吸收了我的鮮血,我現在應該就是你的主人了吧?”
葫蘆一陣輕顫,蓋在葫嘴上的塞子彈了出來。
一縷瑩白色的煙霧從葫嘴冒出,飄在葫蘆嘴上,慢慢地凝聚成了一個極其迷你的瑩白色小人。
易閒目不轉睛地盯着瑩白小人,作爲一個從來不信鬼神的現代小青年,他真的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現在發生的一切。
這個瑩白小人,睜着雙眼,同樣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易閒。
兩人就這樣直勾勾地對視着,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易閒終是抑制不住心裡的好奇,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這,你,我,我該怎麼稱呼你?”
瑩白小人愣了愣,繞着易閒的腦袋轉了一圈,而後看着易閒的雙眼,竟搖頭嘆了口氣。
“唉……你這傢伙要修爲沒修爲,要體質沒體質,我怎麼就認你爲主了呢?真是倒黴。”
易閒被這小人莫名其妙地訓了一頓,心裡有些不爽,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你這傢伙怎麼說話的?我又沒有求你來吸我的鮮血,你自己吸了還反過來說我是渣渣?真是搞笑!”
小人被易閒劈頭蓋臉地一頓罵,心裡也不服氣,飛到易閒的鼻前,舉起小得可憐的拳頭,朝着易閒的鼻頭打了下去。
“我可是‘衍界葫蘆’裡的葫靈,你不過只是一個沒有絲毫修爲的凡人罷了,哪裡來的膽子敢跟我這麼說話?”
易閒吃痛,揉了揉被小人打得發紅的鼻頭,一把抓住了地上的葫蘆。
“你!不帶你這麼玩的,你要再打我,我可就把葫蘆扔到海里去了!”
小人被易閒這麼一咋呼,立馬老實了下來,連忙合起兩隻小手,不停地朝易閒作着揖。
“別!別!我,我不打你便是了!”
易閒看着小人吃癟的模樣,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不停地掂着手裡的葫蘆。
“你早這樣不就好了?”
“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我現在都是你的主人。你既然是葫蘆裡的葫靈,自然知道葫蘆的用處咯?”
小人生怕易閒腦子一抽把葫蘆給扔了,連忙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態,語氣也沒之前那般惡劣了。
“我,我是‘衍界葫蘆’裡的葫靈,蘊靈而生。你,哦不,主人,主人可以叫我小嬰。”
小嬰偷偷地擡了擡頭,見易閒並沒有發怒,便舒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現在葫蘆裡就只有我跟一塊巴掌大的藥田。不過,只要您讓我跟葫蘆吸納足夠的靈氣,裡面的空間就會一步步擴大,具體能大到什麼程度,就看您分給我們多少靈氣了。”
易閒掂着葫蘆,看着飄在眼前的小嬰,眉頭微微皺起:
“我算是明白了,就是說葫蘆裡有一個獨立的空間。如果想要擴大空間的話,就需要我分給你們足夠的靈氣,對不對?”
小嬰老實地點了點頭,易閒見狀,接着說道:
“那,葫蘆裡的空間與外面的世界又有什麼不一樣?我總不可能花費那麼多靈氣去給自己擴充一個普普通通的倉庫吧?那我還不如去買一個儲物戒指呢。”
小嬰吐了吐舌頭,看來是瞞不住易閒了,只得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不瞞主人,其實葫蘆裡的時間比外面的時間要快上好幾倍。就比如說,現在裡面那塊巴掌大的藥田,只要您放進去一株靈草,這株靈草成熟的速度就會比在外面要快上好幾倍。”
“而且,待到葫蘆裡的空間擴張之後,裡面的靈氣也會比外界要濃郁好幾倍。像什麼煉丹、煉器的成功率,都會比外界要高上幾倍。所煉出的成品,品質亦是會直線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