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去紙條,易閒便從窗中躍出,趕往鎮外的隱蜂坡。
隱蜂坡離清鶯鎮不遠,其實就是一處平平無奇的小山坡罷了,只不過坡內有些土洞,洞中時刻有些地蜂作祟,故名隱蜂。
易閒如約而至,花勿遺早已等候多時。
見易閒來到,花勿遺快步迎上前來,他仍是黑衣蒙面,唯露雙眸。
易閒頓步而立,雖赴約前來,但也不敢放鬆警惕。
花勿遺見狀,桀桀陰笑,自是明白易閒的意思,索性不再上前,二人之間隔了數尺。
“你還真敢來,就不怕這是個陷阱?”
“你我修爲相當,我的實戰經驗雖不如你,但我若是想走,你也留不住我。”
“哼,好小子,夠膽。”花勿遺冷哼一聲,看着易閒,繼續說,“我知道你到這來是爲了什麼。實不相瞞,媚延堂的丹藥出入記錄已被我偷入囊中。如你想知曉的話,可得要先與我做筆交易。”
易閒眉頭一擰,雙拳微握,怒視着花勿遺,說:“你想要挾我?”
花勿遺搖了搖頭,說:“你可別這麼說。這交易之事乃是你情我願,你若不願我也不會勉強。只不過這媚延堂的丹藥出入記錄麼,可能說不定哪天就被毀了喲。”
“你……”易閒額上青筋畢露,已是恨得咬牙切齒。
花勿遺也不囉嗦,見易閒發怒,亦是收起了玩味之色,聲音陡然冷了下來,說:“這筆交易你到底做不做?機會就這麼一次,若是不願,可就怪不得我了。”
易閒怒意上涌,卻又拿花勿遺沒什麼辦法,思忖了會兒,終是無奈地鬆開了拳頭,說:“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哈哈。”花勿遺笑了數聲,眉角輕輕一挑,說,“本大爺是個採花賊,你說我想要什麼?”
“女人?”
“沒錯,就是女人。不過這個女人,來頭不小。”
“是誰?”
“媚延堂的堂主,姓蘇,名言。”
“她?”
“你認得的,就是先前救下你的人。”
“我……”
“不用急着答應。”花勿遺看着易閒,眸中盡是譏諷,他從懷中取出一包藥散以及一個傳信煙火,拋給易閒,說,“這包是酥骨香,我特製的**。而那個則是用來聯繫我的傳信煙火,你若決定了,便用這酥骨香迷倒蘇言,再燃起傳信煙火,最後再帶着蘇言來這隱蜂坡即可。”
易閒接過酥骨香與傳信煙火,剛想說話,卻見花勿遺已經沒了蹤影,只悠悠地傳來一句話。
“決定權在你手上,丹藥記錄與蘇言相比,你自己應有分寸。”
易閒氣得直跺腳,但又沒法不在意那丹藥記錄,只得先把酥骨香與傳信煙火放入懷中,轉身趕回客棧。
回到房間,易閒於桌旁坐下,垂頭喪氣。
“小嬰,這下子要怎麼辦?蘇姑娘救過我的命,我若是爲了本丹藥交易記錄而坑害她的話,豈不是變成了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殺父之仇雖不共戴天,但若因報仇而牽扯到無辜之人,那這仇到底該不該報?”
小嬰幽幽地嘆了口氣,說:“殺父之仇肯定得報。不過,恕小嬰直言,花勿遺此人不可盡信,他雖說他有那丹藥的記錄,但卻從未讓我們見過。倘若我們真按他說的去做,萬一這是個空手套白狼的詭計,豈不糟糕?”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他說的若是實話,我又該如何?”
“這個……”被易閒這麼一問,小嬰亦是不停地撓着腦袋,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易閒用食指不停地敲着木桌,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心裡糾結無比,左右爲難。
夜幕悄然褪去,一抹魚肚之白自天際緩緩盪開,月落星隱,曙光自現。
這一夜,易閒並未閤眼,在蘇言與丹藥記錄之間搖擺不定,始終無法作下決斷。
“罷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爲探花勿遺虛實,只得如此做了。不過,卻也得做好萬全之策,若花勿遺所言非實,也好留個退路。”
說罷,易閒立馬走出房門,而後奔出客棧,在街邊尋了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忙伸手將他拍醒。
小乞丐驀然驚醒,看着易閒,雙眸訝異,嘴裡亦是不滿地嘟囔了幾句。
易閒尷尬一笑,先是道了個歉,而後從懷中取出幾兩碎銀,遞到了小乞丐的手裡,說:“小兄弟,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若你答應,這些銀子便都是你的。”
小乞丐見到銀子,雙眼閃過一抹精光,他接過銀子,臉上的不滿已經一掃而空,連連點頭,說:“您儘管吩咐。”
“好。”易閒笑了笑,點了點頭,伸手將小乞丐拉了起來。
小乞丐立在易閒身前,臉上雖然髒兮兮的,但也掩藏不住他臉上的疑惑。
易閒先將衣袖撕下一塊,而後聚靈於指尖,在布上寫着。
待易閒寫完,他便將這塊布交到小乞丐手裡,再從懷中掏出趙無膽先前相贈的傳信煙火,也交到了小乞丐手裡,說:“小兄弟,你拿着這塊布跟這筒煙火去清鶯小徑,而後你再將煙火點燃,待到人來,便將此布交予來人。對了,切莫忘記說‘此乃易家兄弟所託’。”
小乞丐接過布與煙火,連連點頭,放入懷中。而後轉身,馬不停蹄地朝清鶯小徑趕去。
待小乞丐離開後,易閒鬆了口氣,走進客棧大門,拉住了正在收拾桌椅的小二,問:“小二哥,小弟有件事情想找媚延堂的人商議,不知媚延堂在鎮中何處?”
小二上下打量了易閒一眼,認出了他就是那個給了自己許多小費的客官,雖然還有些疲累,但也不忘堆笑回答,說:“你出了客棧,一直往前,只要聞到清香,再循清香而行便是媚延堂的所在了。”
“多謝。”易閒道了聲謝,又從懷中拿出一兩碎銀,剛想遞給小二,卻被小二婉言拒絕。
“客官,您昨兒給的小費已經夠多了,今兒不必再給了。”
“那好吧……”易閒將碎銀重新放回懷中,不再耽擱,轉身離開了客棧,循着街道一路前行。
…………
清鶯鎮外,隱蜂坡。
花勿遺一身黑衣,立於隱蜂坡上。在其對面,亦有一黑衣人,看其身段,卻是一蒙面女子。
二人相對而立,陰風獵獵,颯颯作響。
花勿遺看着女子,語氣陰冷,說:“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女子嬌笑一聲,說:“有您相助,自然水到渠成咯。”
“別耍嘴皮子,我要知道具體情況。”
“好嘛,那奴家跟您說便是嘛。因爲您的事情,姐姐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根本不會注意到我們的計劃。而且,您吩咐的事情奴家已經辦好了,現在那本丹藥出入記錄正在奴家房中好好地放着呢。”
“好。”花勿遺冷笑一聲,說,“既然如此,那小子怕是已經上鉤。你放心,只要此事一成,媚延堂定當歸你一人,從此以後你便是媚延堂唯一的主事人。至於趙無膽的清鶯寨,上頭還沒下命令,切不可輕舉妄動。”
“嗯,奴家知道了。”女子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又被花勿遺開口叫住。
她腳步一滯,只覺身後刮過一陣疾風,下一刻,她便已被花勿遺攔腰抱住。
花勿遺眉頭輕挑,伸出手來,挑了挑她的下巴,說:“你這就想走了?你可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
她嬌嗔一聲,並未推開,反倒把頭埋在花勿遺胸前,嬌聲輕叱:“哼,你個小色胚。”
“哈哈!”花勿遺抱着此女,大笑數聲,向坡下一處小草垛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