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依照職工宿舍的規格來建造的。可知比拉爾和奧幹古達,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我首先看到的,是牆上所貼的兩幅年畫,年畫已相當殘舊了,一幅是胖娃娃抱着一條大鯉魚,一幅是財神。這正是中國民間最普通的年畫。看它們殘舊的程度,可能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蔡根富帶來的,一直珍而重之地保管到現在。
房間有一張牀,牀上的被子摺得很整齊,離牀頭不遠處是一張書桌,書桌旁,是一隻書架。書架上的書不多,我走過去約略看了看,幾乎全是“怎樣自修法文”這一類的書,都翻得很舊。而另有一部份,是有關煤礦技術的書,卻一望而知沒有怎麼翻閱過,可能是蔡根富的程度,還夠不上看這類書籍。
另外,還有幾本連環圖,和法國的成人畫報。
從書架上的書籍看來,蔡根富該十分正常而又勤懇。
在書桌上,有一架小型錄音機,機中的錄音帶,是法語學習用的,還有一些雜七雜八,很難一一說明,但都是很正常的東西。
另一邊牆上,是一隻衣櫥,當我向衣櫥望去時,比拉爾就過去打開了衣櫥,櫥內是幾件普通的衣服。衣櫥旁的牆上是一個三十公分見方的鏡框,裡面是十幾張大小不同,攝影技術十分拙劣,而且已經發了黃的照片,我走近去看了看,其中有一張是蔡根富年輕時和老蔡合拍的照片。這些照片,也一點沒有特別之處。
我又走回去拉開書桌抽屜,抽屜中也沒有甚麼,只是在書桌左首的那個小櫥之中,放着一塊相當大的煤精。
煤精,我在一開始的時候,已經提到過,那是煤礦中的一種副產品,以無煙煤礦中較多,那是一種棕紅色的透明體,相當美麗,形狀不規則。
在煤礦工人的住所之中,有一兩塊煤精作爲陳列飾物,極其尋常,不足爲怪,因爲他們在採煤的過程中,時有發現。雖然一般來說,煤礦當局都要求工人將煤精上繳,因爲那是相當值錢的工藝品的原料。但如果工人留下一些自己玩賞,煤礦當局也不會責怪。
所以,當我看到那塊煤精的時候,我也並沒有加以特別的注意。反倒是比拉爾在我身後道:“你看看這塊煤精,它的形狀,好像很特別!”
我略俯了俯身子,順手將那塊煤精取了出來。
這是相當大的一塊煤精,大約有四十公分高,寬和深都在二十公分左右,呈長卵形,而在它的中間,有着一塊煤塊,那塊煤塊,呈相當圓的圓形,恰好位在正中。
煤精本來就是和煤一起形成的物質,它在未被採出來之中,雜有煤塊,也不是甚麼稀罕的事。
我將這塊煤精捧在手裡,看了片刻,向比拉爾望了一眼:“我看不出這塊煤精有甚麼特別的地方!”
比拉爾道:“你將它放在桌面上,離開幾步看看!”
我不知道比拉爾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只是照做,後退了幾步,看看那塊煤精,在我仍然沒有甚麼特別發現之際,比拉爾又提醒我:“你看它像甚麼?”
一經比拉爾提醒,我不禁“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那塊煤精呈長卵形,而兩頭略尖,正中間,又有圓形的一塊黑色的煤塊,看起來,活像是一隻眼睛!
比拉爾忙道:“你看起來,它像甚麼?”
我指着那塊煤精,說道:“任何人看起來,它都像是一隻眼睛!”
比拉爾和奧幹古達互望了一眼,我覺得很奇訝:“不論它像甚麼,它只不過是一塊煤精,你們對這塊普通的煤精,有甚麼懷疑?”
奧幹古達道:“不是對這塊煤精有甚麼懷疑,而是對蔡根富的行爲,感到疑惑。”
我道:“一個礦工,留下了一塊形狀古怪的煤精,這是很普通的事!”
奧幹古達道:“問題是在於蔡根富平時最憎厭工人的這種行爲,他曾經向保安科報告過很多次工人私藏煤精的事件,令得保安科也爲之討厭,事實上,煤礦當局,反倒是不在乎這種事的!”
我“哦”地一聲,這樣看來,多少有點不尋常了,蔡根富是一個忠厚的老實人,他一定是認爲工人不應該私藏煤精,所以才經常舉報的,可是他爲甚麼自己又偷偷藏起了一塊呢?是不是這塊煤精,有甚麼特別的地方?
比拉爾道:“你再仔細看看,可以看到這塊煤精,曾被人鑽過一個小孔!”
我又拿起了那塊煤精來,仔細看看,果然,它上面有一個小孔,直達中心的煤塊部分。這個小孔當然不是天然生成,是鑽出來的。
我說道:“這也是蔡根富做的?”
比拉爾道:“不能證實,我們在他的住所之中並沒有找到工具。但是他是一個管工,要弄到或借到一些工具,輕而易舉。”
我嗯地一聲,將那塊煤精又放回桌子上,再後退了幾步,愈看愈覺得那像是一隻眼睛。但即使是這樣,仍然是沒有意義的!我向比拉爾和奧幹古達望去,在他們兩人的心中,顯然也有同感。
我又花了一小時左右,檢查蔡根富房間中其它的東西,可是連記下來的價值都沒有,蔡根富是一個太平凡普通的人,以致連他所擁有的一切,也平凡得完全不值得引起任何注意。
當然,那塊活像眼睛的煤精是例外。我在想,如果蔡根富有記日記的習慣,他或許會記下他發現這塊煤精,和爲甚麼保留下來的原因。可是卻全然找不到甚麼日記或其他的文字。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我道:“道格工程師的住所呢?”
比拉爾像是早料到我會這樣問一樣,立時道:“道格工程師是住在高級工程人員的宿舍之中的,我也曾經作過詳細的檢查。”
我道:“發現甚麼?譬如說,他是不是有記日記的習慣,或者類似的……”
比拉爾搖頭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因爲道格工程師在一聽到蔡根富找他之際,曾經說過‘那中國人又異想天開了’這樣一句話,我也很想弄明白他說的異想天開是甚麼事,希望他有記載,可是沒有。”
奧幹古達補充道:“道格工程師專門蒐集內中夾有雜質的煤精,在他的住所中,這樣的煤精有上千塊之多,洋洋大觀。”
我立時道:“這裡沒有甚麼可看的了,我們上道格工程師的住所去!”
奧幹古達道:“你一點未曾休息過,總該吃點東西!”
我搖頭道:“去了再說!”
比拉爾微笑着,奧幹古達瞪了我們兩人一眼:“你們兩個人應該可以成爲好朋友,一投入工作,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樣!”
我苦笑道:“你以爲我喜歡工作?我想盡快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奧幹古達道:“我不奉陪了,你可以和比拉爾一起去,他興趣不亞於你!”
我正色道:“我不單是爲了興趣,這件事關乎二十幾個人的性命,現在又關係着另一個人的性命!”
奧幹古達並不爭辯,只是攤了攤手,我又道:“今晚我休息,明天一早,請你安排我到一四四小組的煤礦坑去!”
奧幹古達一愣:“有必要麼?”
我學着他的聲調:“有必要麼?我不知道查案子除了勘察現場之外,還有甚麼更重要的事!”
奧幹古達作了一個不讓我再說下去的手勢:“好,好,我去安排,明天!”
我們三個一起下了樓,這時,我才注意到屋裡,還有一個僕人,是一個身形高大的黑人,當我們下樓時,他正用一隻銀盤子,捧出了咖啡和點心來。我們三人胡亂吃了些,奧幹古達仍然坐着他的大房車離去,我和比拉爾,由比拉爾駕着一輛車離開。
比拉爾一面駕車,一面道:“你看到了,奧幹古達十分忙,本來只有我一個人在工作,現在好了,有你來幫我的忙。”
我嘆了一聲:“你或許不知道我來的目的!我是爲了救蔡根富而來的!”
比拉爾呆了一呆,道:“救蔡根富?你救不了他!那些人,全是他殺死的,問題在於他爲甚麼要殺那些人!”
我沒有說甚麼,心中苦笑了一下,我也承認,從任何角度來看,蔡根富的而且確是殺了很多人。他爲甚麼要殺人,我還不知道,但總不能說他是自衛殺人吧?那也就是說,蔡根富的罪是肯定的了,我救不了他!想起了在家裡等我帶蔡根富回去的老蔡,我不禁感到頭痛。我倒有點慶幸蔡根富逃了出來。我希望奧幹古達他們找不到他而我反倒發現了他,那麼我就有辦法帶着蔡根富偷偷離開。可是,我是不是應該幫助一個證據確鑿,近乎瘋狂的殺人犯呢?
在我心情十分矛盾之際,車子已駛過了一列十分精緻的小洋房,我也看到了不少白人小孩在屋前的空地玩耍。車子在其中一幢小洋房前停了下來,那幢房子前,有兩個警察守着。車子一停下,兩個警察就走了過來,向比拉爾行敬禮,又以十分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比拉爾向他們道:“這位是衛先生,以後他無論甚麼時候要來,你們都應該幫助他!”
兩個警蔡一聽,立時又向我敬禮。比拉爾帶着我向前走去,經過了門前草地,比拉爾取出鑰匙來打開門.過了進廳,就是客廳。
道格工程師的客廳,佈置得十分奇特,有四隻相當大的櫥,陳列着大大小小的各種形狀的煤精,爲數真不下千塊之多。
這些煤精,正如奧幹古達所說,全是其中含有“雜質”的。所謂“雜質”,真是包羅萬有,有的是石頭,有的是煤塊,其中一格之中,陳列着的煤精,中間有完整的或不完整的昆蟲,這些全是億萬年前的生物,被奇妙地保存下來。
據我看這裡的收藏是同類收藏中最豐富的了。我一面看,一面對比拉爾道:“蔡根富和道格工程師的感情相當好?”
比拉爾道:“是的,道格工程師爲人隨和熱心,一直在教蔡根富法語。”
我道:“那麼,就有可能,蔡根富住所中的那塊煤精,是他要送給道格工程師的!”
比拉爾道:“也有可能,不過煤精中夾有煤塊,那是最普通的一種。”
我點頭道:“可是它的樣子不普通,它像眼睛!”
比拉爾在這時候,突然震動了一下,向我望來,而在此同時,我也想到了一件事!
我們兩人,異口同聲說道:“眼睛!”
“眼睛”本來是極普通的詞語,可是這時我們想到的,卻是道格工程師對另外幾個工程師和礦務局官員的幾句話中,唯一被在場的工人聽懂的,就是“眼睛”兩個字!
道格工程師當時講述的事,是不是和“眼睛”有關?或者進一步,是不是和一塊像眼睛的煤精有關?而他的話,又爲甚麼引起其餘的人嘻哈大笑呢?
我和比拉爾互望了很久,全都沒有答案。
比拉爾又帶着我,去看道格工程師住所的其它地方。我最感興趣的是道格工程師的書房。原來他不但是一個採礦工程師,而且還是一門十分冷僻科學的專家。他在這門冷僻科學上,有着相當高的研究成績,這門科學是古生物學,道格工程師對古生物中的爬蟲類、昆蟲等的研究,極其突出。
在他的書房中,有很多這一類的書籍雜誌,有不少雜誌上,有道格工程師的著作。
我猜想,他的職業是採礦工程師,採礦必須發掘,而且有的時候,還會掘得極深,在地底下,可以發現許多生物的化石,他對古生物的興趣,一定從此而培養出來。剛纔在客廳中,我看到的那些煤精之中,不少有着生物的整體或殘體。這些生物,至少也是幾百萬年以前的東西了!
我一面隨便看着,一面問比拉爾道:“他沒有日記留下來?”
比拉爾道:“沒有,我幾乎已經看過這裡的每一個字,想找出一點線索來,可是找不到!”
比拉爾的樣子雖然不修邊幅,而且他的工作方法也嫌太凌亂,可是卻毫無疑問,工作極其認真。他說在這裡找不到任何線索,那麼,就算由我再找一遍,也一定白費力氣!
我嘆了一聲,翻着一本舊雜誌:“我注意到有許多關於古代生物的專家性意見,發表在這些雜誌中,你可曾發現哪一篇是特別有趣的?”
比拉爾抓了抓他的亂髮:“有一篇,十分有趣,他獨排衆議,支持一箇中國水利工程師的意見。”
我有點莫名其妙:“甚麼意思?”
比拉爾對於那堆舊雜誌,顯然十分熟悉,他順手撿出了兩本,說道:“你先看這一本,這上面,有那位中國水利工程師的短文。”
我實在不想將事情再扯到“中國水利工程師”身上在,因爲我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我的耳際,好像時時想起老蔡的聲音在提醒我:還有十六天了!
尤其,蔡根富如今又不見了,事情可以說糟糕之至,我首先得專心一致找尋蔡根富。
可是,當我看到比拉爾將舊雜誌遞給我之際,現出了一種很想我看一看的神情,我接過那雜誌,打開,找到了那篇短文。
那篇短文相當短,作者是一個水利工程師,名字不重要。他在那篇短文中敘述的那件事,的確極其有趣。
這位中國水利工程師,說他在參加一項水利工程之際,發現了一件怪事,知道這本雜誌對於古生物有相當的研究,所以纔將這件事,簡單地記述下來,以供研究。
這位水利工程師,當時參加一項工程,叫“雙溝引河工程”。這是中國修治淮河工程中的一項小堡程,主要的工程,是在淮河和洪澤湖之間,挖掘一道引河,可以使淮河水漲之際,引淮河的水注入洪澤湖之中,將洪澤湖當作天然的水庫。
當然,整個工程,還包括在引河的兩端,建設水壩等等。作者說得十分詳細,而我在轉述之際從略,因爲這和整個故事,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這位作者還畫了圖,說明這道引河的位置,這道河,因爲距離中國安徽省北部的雙溝鎮相當近,所以就定名爲“雙溝引河工程”。而整篇短文的題目,我相信是雜誌編輯代擬的,就叫作“中國雙溝引河工程中發現活的古生物?”
在標題中加上一個問號,顯然表示不完全相信這位作者所說的事。
這位作者所說的事也很簡單的。他說,在挖掘那道河的過程中……這條河,寬一百五十公尺,最深處五十七公尺,當發掘到二十多公尺深的時候,工人在泥土之中,發現了一條活的膳魚。
作者對當地的土質,形容得很詳細,並且有土壤成分的科學分析,連帶也說明了在挖掘過程中發現的其餘化石,包括巨大的獸類骨骼化石等等。也詳細形容了這條鱔魚的形狀和顏色,根據形容來看,那實在是一條極其普遍的中國黃鱔。
這條黃鱔被掘出來的時候,是蜷縮在一個只有半立方英尺大小的空間之中,這個空間離開外面天地最近之處是地面,那是二十多公尺。當地的土質十分硬,工程進行之間,需要採用先打孔,後灌水的方法,使泥土鬆軟,而整塊倒下來。
在鱔魚居住的空間的壁間,略見潤溼,而這條鱔魚,活得相當好,毫無疑問,那是一條活魚。根據當地的土質,化石發現的情形而論,這條鱔魚被埋在二十公尺深的地底,至少超過一百萬年了!
這條鱔魚,真是一百萬年或更久以前的古生物?在完全沒有食物和空氣的情形下,它是如何生存下來的?這位作者提出了好幾個疑問,請求雜誌的編輯解答。雜誌編輯在文後加了一段按語。說這件事是他從來也沒有聽到過的,希望世界各地的專家,來發表意見。
我花了十分鐘時間,看完了這段短文,神情疑惑,擡起頭來:“這位水利工程師所說的那個地方,我倒相當熟悉。洪澤湖是中國的五大湖之一,我在多年之前,曾和幾個朋友在那裡耽擱了半年多,目的是爲了找尋沉在湖底的一座水底城!”
比拉爾眨着眼睛:“請你再看這一篇文章,那是道格工程而寫的。在道格的文章之前,已經至少有二十篇以上的文字,參加討論。其中不乏有國際知名的古生物家,他們根本否定有這樣的事。到後來,這件事索性被稱爲‘中國人的玩笑’。”
我皺了皺眉:“這不很合理吧,那些專家怎麼可以否定一件事實?我相信那位作者報導這件事,絕不是開玩笑。”
比拉爾道:“你看看道格的文章!”
我打開了那本雜誌,看到了道格的文章,道格一開始就寫道:“被稱爲‘中國人的玩笑’這件事,使我本人感到十分悲哀,因爲那使我發現,科學界人士,對於一件自己知識範圍之外的事,就一律冠以‘不可能’,根本採取否定的態度,而不是信了會有這樣的事實,再去作進一步的探索研究!”
我纔看了一段,就大聲叫好:“這纔是真正科學的態度!”
比拉爾道:“是的,雖然道格也不知道那條黃鱔何以可以在二十公尺的地下生活,而且,這條鱔魚顯然不是由別的地方移居來,而是當地由沼澤變成陸地時,被困在其中的。但是道格的態度卻十分客觀!”
我繼續看下去,道格的文章接着大發議論,指責各專家的態度輕佻和不負責任。我以最快的速度將之看完:“照這樣看來,道格工程師是一個可以接受怪事的人!”
比拉爾道:“是的,我知道你現在心中的問題是甚麼,和我當時所想的是一樣:既然道格工程師可以接受一條鱔魚在地底下活一百萬年的事實,何以他又會說蔡根富是在‘異想天開’呢?”
比拉爾說的問題,正是我想到的,他已先我說了出來,我只好道:“你可有答案?”
比拉爾道:“我想,每一個人接受事物的怪異程度,有一定極限,因他本身思想、教育水準、生活經驗而不同。道格工程師的極限,比一般人要高出許多,但是還未曾高到可以接受蔡根富向他訴說的那件事的程度!”
我對於他的分析,表示十分贊同,我一面旋轉着一張可以轉動的椅子,一面道:“現在,主要的問題,就是蔡根富究竟說了些甚麼,你難道沒有……”
我本來想問他難道沒有向蔡根富問過,我立時想到,蔡根富除了那一句“辣塊媽媽”之外,其餘任何話都沒有說過,比拉爾當然也得不到任何答案,所以我的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口。
比拉爾苦笑道:“蔡根富如果肯說,問題就簡單了。他不肯說,而我想,不論那是甚麼事,一定是發生在一四四小組的工作礦坑之中的事,所以我……”
我接口道:“你去過?”
比拉爾道:“我去過?你以爲我的鬍子是在哪裡長出來的?我在那坑道中,足足住了一個月,從那時起我開始留鬍子,而且發誓,如果這件事不是有了徹底的、令人滿意的答覆,我就不剃鬍子,一直留下去!”
我對於比拉爾的話,倒一點不覺得懷疑,因爲我一看到他,就看出他是有那種鍥而不捨精神的人。
比拉爾又道:“自從慘案發生之後,一四四小組的礦坑就被封閉了,現場清理之後,我就進去,一個月之久,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可是卻甚麼也沒有發現!”
比拉爾說到這裡,神情多少有點沮喪,搔着他的亂髮:“照說,那裡如果有甚麼古怪的事曾經發生過,我一定可以遇上的!”
我也很同意比拉爾的話,在推理上,他的話無懈可擊!除非沒有怪事發生過,如果有怪事發生的話,一定是在一四四小組的礦坑之中,而比拉爾在那礦坑中住了一個月,應該可以遇上怪事。除非怪事發生了一次之後不再發生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要到那礦坑去一下,或許有甚麼是你忽略了的!”
比拉爾只是揮着手,沒有說甚麼。
我和他離開了道格工程師的住所,此行,除了看到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煤精之外,可以說一點收穫也沒有。
當我們又回到了奧幹古達住所的時候,我實在感到疲倦了,所以,到煤礦去的行程,安排在明天。
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澡,休息了兩小時,一直和比拉爾一起閒談、討論。他將他所知道的這一件事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我,有的地方,甚至已說了四五遍之多。我就他所說的一再思索,可是對於蔡根富爲甚麼要殺人,還是莫名其妙。
當晚,後來奧幹古達也趕回來,參加了討論,我們在各自的長嘆聲中結束了討論。
第二天,我們三人,坐着奧幹古達的座駕車,向煤礦進發,駛出不久,一路上,已全是載着煤礦工人去換班的車子……煤礦二十四小時不斷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