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令狐沖爲什麼能混的如魚得水，無非就是豪爽仗義且有情有義。在武功沒那麼高的時候，遇到危險總會有人相助。
現實社會也是如此，老李從小就教導他做人一定要有來有往，你一味佔人便宜只會讓人看不起，路會越走越窄。
老古話說：點滴之恩涌泉相報。又或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其實不必這麼誇張，只要記得別人給予你的恩惠，別忘了還就是了。
所以老張開口了，別說讓他演楊康，就算讓他演的歐陽克、拖雷啥的都沒話說。
還有老古話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亦或君子欺之以方。
所以在面對樓燁的作品，面對自己不喜歡的角色，他很坦然地向奈安說了不。
“爲什麼？”
奈安很驚訝。
李唐苦笑道：“我不喜歡周偉這個人物，怕演不好。另外這個題材吧……我擔心會影響到以後的發展。”
“不喜歡”這個詞對於文藝青年來說理由很強大。奈安不光曾是一個文藝女青年，同時也是一個商人，“題材敏感，擔心以後的發展”這個理由更強大。
雖說因爲題材敏感被禁，板子往往會打在導演的屁股上，但要說到會不會影響到演員的發展，這個誰也說不好。作爲公司目前的搖錢樹，奈安沒有理由讓李唐去冒險，更何況人家還有一個“不喜歡”的理由。
奈安只好無奈道：“好吧，回頭我跟樓燁說一聲。這次他要失望了，這個周偉的角色本來他是按照你的模板來寫的。”
聽到這話李唐倒有點誠惶誠恐，忙道：“要不然我自己去跟燁哥去打個招呼吧。”
奈安卻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就說你的檔期調不開。反正想演他電影的人不少，慢慢挑唄。”
樓燁雖然在圈外聲名不顯，但在圈內早就廣爲人知，而且不同於其他所謂第六代導演的鄉村題材或者三線情懷，樓燁拍的都是都市題材，就特別容易受到大明星的青睞。
大明星嘛，總要有一顆追求藝術的心。
……
浦東機場，國際到達機接口。
“李哥！”
“哇，歡迎我們程導滿載而歸！”
戴着墨鏡的李唐誇張地張開雙臂和剛剛下飛機的程爾重重擁抱了一下。
“這次出去怎麼樣？”
“特別好！電影節結束後，我又上巴黎去轉了轉，去看了蒙娜麗莎還有凡爾賽宮。”程爾滿臉興奮道。
這年頭文藝青年總是特別嚮往法國。
“沒有被搶麼？”
“呃……巴黎的治安是挺亂的，感覺黑人特別多。有看到過大白天偷竊搶劫的，我還好，運氣不錯，總算沒被搶。”
“行，安全回來就好。”
李唐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結伴往前走。
這時一個戴眼鏡的女孩遠遠地就盯着李唐看，然後就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你是李唐麼？”
“我是。”
“哇，真是你啊！李唐……哦，不是，李老師，我特別喜歡你演的令狐沖！”
小姑娘頓時興奮地驚叫起來，趕緊從包裡拿出筆和紙，“李老師，能幫我籤個名嗎？”
“當然。”
面對影迷的要求，李唐從善如流，接過來唰唰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只是小姑娘的驚叫聲驚動了機場大廳裡的不少旅客，此時笑傲江湖播的真火，聽到令狐沖在這兒，頓時好多人都圍攏過來。
有要簽名的，有要合影的，甚至還有人大聲問：“令狐沖，嶽不羣到底什麼時候死啊？”
電視劇《笑傲江湖》另外一個大的改動就是把嶽不羣的死放到了最後一集，大反派嘛，當然要放到大結局中被消滅才能把劇情推到最高潮。
如今聽到大家這麼關心，足見魏子老師塑造的僞君子嶽不羣這個形象還是相當成功的。
影迷太熱情，李唐有點應接不暇，最後還是在機場保安的護送下才擺脫了影迷們的包圍圈，匆匆跑到地下停車場。
程爾很驚訝，沒想到自己出了趟國，回來發現李唐居然這麼受歡迎，簡直就是一線明星的待遇。
他馬上開始暗自慶幸，沒有一個導演不希望能用大明星的，大明星的加盟往往意味着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人看見。當然大明星很貴，一般導演壓根就請不起。
程爾這會兒感覺自己特別幸運。
“咦，李哥，買新車了？”
在地下停車場程爾跟着李唐停在了一輛如今上海特別時興的小賽歐的旁邊。
“沒有，問我師哥徐錚借的。”
李唐打開後備箱，幫着程爾把行李箱放進去。
這種剛剛上市沒多久，號稱中國第一款家庭轎車的緊湊型車型，說實話兩個大男人坐在裡面壓根就沒啥舒適感可言，可人家打出的口號是“十萬一輛車”的口號。在這個一輛車相當於一套房的年代裡還是很吸引人的。
而且徐光頭這輛車是頂配的自動擋，光車價就要十二萬五，牌照加各種稅費落地大概在十五萬左右。
話說隨着《李衛當官》的熱播，徐光頭也火了。現在影迷們都不叫他豬八戒了，變成了演過豬八戒的李衛。
作爲女一號的小胖也跟着吃到了一波紅利，據說走穴商演的價格比去年直接翻了一番。
程爾坐進車裡，把副駕駛座位往後放了放，接着就迫不及待問道：“李哥，電影的事你們公司答應立項麼？”
李唐一邊啓動汽車，一邊笑道：“你都把基金申請下來了，能不立項麼？前兩天我都跟安姐說好了。哦對了，你對幕後主創還有演員人選方面有什麼考慮？”
程爾驚喜道：“都已經開始攢組和選角啦，這麼快麼？”
“你這不廢話麼，我就上半年有空，要是拖到下半年就沒法拍了。”
“哦！”
程爾應了一聲，低頭盤算了一會兒後道：“美術我想用孫力。”
“沒問題！”
孫力就是上回拍《犯罪分子》時的美術設計，是程爾同一屆的好基友，如今留校在北電當老師。
“那攝影師呢？”李唐又問。
對於導演來說，幕後主創班底最重要的兩個助手就是攝影師和美術設計。因爲這兩個工作最能體現導演對美學和鏡頭語言的理解。
程爾卻搖搖頭道：“我沒有合適的人選。”
其實上影廠有的是好的攝影師，包括現在上影集團的老大朱勇德就是攝影師出身，但有時候越是一個單位，人際關係越是難搞。程爾作爲一個剛剛參加工作才一年多的新人，恐怕指揮不動廠裡那些個資深的攝影師。
“那要不然就王煜吧？”李唐想了想提議道。
他和王煜在《蘇州河》和《非常夏日》這兩部片子中合作過兩次，關係處的很不錯，私下一直有聯繫，而且王煜也確實有能力，那鏡頭騷氣的很。
程爾眼睛一亮，忙道：“那當然好了。”
相比他一個菜鳥導演，人家王煜早就聲名在外了。
接着未等李唐發問，程爾又連忙道：“李哥，演員的事看起來也要拜託你幫着找找。”
“呃……”
對於演員的人選李唐不是沒有考慮過，《第三個人》的主要演員就四個，除了他要演的男一號姐夫何偉，還有女主角肖可，姐姐肖風，以及肖可的男朋友林先生。
畢竟是自己掏錢，本着能省則省的原則，他想讓小胖演女主角肖可一角，姐姐肖風最好的人選本來是前女友，大冰冰和小冰冰碰撞話題感十足。
可惜前女友沒有檔期，她今年一整年的工作都排滿了。而且說到底李唐還是有點心虛，畢竟讓小冰冰演女一號，大冰冰演女配，好象一碗水沒端平，萬一出現衝突的話可能就不好收拾了。
而相熟的女演員如果說合適的話，就剩下蔣琴琴了。要名氣有名氣，要顏值有顏值，關鍵人家演慣了瓊謠戲，對於姐姐肖風如此一個溫婉女性的角色，肯定能夠輕鬆拿捏。
至於林先生這個角色，實在不行就讓徐光頭幫幫咯。
經過一番思索後，李唐道：“行吧，回頭我聯繫一下，到時候擬個名單你再看看？”
“李哥，這次麻煩你了。”
程爾一臉感激，對於菜鳥導演在演員方面除了李唐他真的沒有任何資源，當初拍《犯罪分子》的時候，也是運氣好，拜託樓燁找了李唐，其他都是臨時找的業餘演員。
如今這部《第三個人》如果再找業餘演員的話肯定不行，必須是專業的，可專業的他除了沒資源，更重要的是請不起。
想到請不起，程爾這時才問道：“李哥，這次你們公司打算投多少？”
李唐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覺得投多少纔夠？”
看到李唐一臉輕鬆的樣子，程爾便帶着期盼的眼神，大膽道：“上次我說一百萬的預算，確實不太夠，最好能投個……呃，百八十萬，我估摸着應該差不多了。”
“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公司除了提供前期籌備和人員幫助之外，一分錢都不投。”
“啊？”
本來還滿心歡喜的程爾如同被打了一記悶棍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才弱弱道：“那這錢……”
“放心吧，這錢我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