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啊——————!!!!!”
默默地看着躺在沙灘上的彥城滿臉淚水吼得撕心裂肺,劉天賜似乎並沒有上前扶起他的意思。等到彥城的吼叫漸漸平息,這才上前輕聲道:“還不打算起來嗎?”
“……”
見彥城一聲不吭,劉天賜蹲下身來仔細掐着他的關節用力一擰,將關節頭塞回了關節窩內,卻沒聽到彥城哼一聲,心中不免暗贊。
“馮老告訴我,你從小就崇拜軍人,爲什麼?”
“不爲什麼。”彥城躺在沙灘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蔚藍的天空淡然道。
劉天賜聳了下肩膀,也學着彥城的樣子在他身邊躺了下來,任憑海浪拍打着自己腳上昂貴的皮鞋:“你這算是回答嗎?”
“炎龍,其實我不恨軍人,真的。”彥城扭頭看着微笑的劉天賜,認真道:“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勇敢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你仍舊無法釋懷,不是嗎?”
“唉!”彥城長出了口氣,眼中蒙上了一層迷霧:“是啊,我不恨軍人,可是我也無法原諒他們。即使我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
“來一根不?”劉天賜掏出一根菸遞給彥城,雙手枕在腦後說道:“彥城,我想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的。”
“哦?我不這麼認爲。”
“你能不能信任我一次?”劉天賜瀟灑的彈了下菸灰,語氣中竟是滿不在意。
彥城輕哼一聲:“憑什麼?”
“憑你不恨軍人。”劉天賜坐起身來脫掉腳上的皮鞋,將腳丫子浸泡在冰涼的海水中:“難道你就不想嘗試着換一種生活的方式嗎?人,總不能活在囚籠裡。你不是一頭困獸,我想你父親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彥城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手指輕彈,菸屁股頓時飛出米許:“在幼兒園的時候,有個小朋友的父母都是軍人。每天,他的父親都會來接他回家,從那時候起,那身綠軍裝就深深地吸引着我。”
“我們成了好朋友,我經常去他家玩,聽他的父母講一些部隊裡的奇聞異事,也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嚮往部隊,嚮往軍營。可是……可是有一天,他的父親告訴我,我父親的船隻遭到了海盜的襲擊。他說,孩子,放心,我們會把你父親安全的帶回來。可是我等到了什麼?我等到了父親破敗的屍體。”
說到這裡,彥城悽笑一聲:“我死命的捶打着他,哭着喊着問他,爲什麼騙我?爲什麼沒有把我父親安全的帶回來?可是回答我的確是沉默。一個月後,我才知道,營救我父親船隻的戰士犧牲了六個人,其中有三個人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射向人質的子彈。在那個時候,我就無法憎恨他們,但是同時,我也不再信任軍人,因爲他們沒有兌現自己的承諾。”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矛盾?”劉天賜重新躺了回去,這種糾結的心理他完全能夠理解。當初自己也不是嘶吼着要和龍刺拼個你死我活嗎?區別在於劉天賜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已經是個成人了,可彥城那時候只是一個六歲的小毛頭。
“你說呢?”
劉天賜道:“彥城,你連國家的衛士都不信任,你還能信任誰?”
“爺爺。”
劉天賜聞言突然大笑道:“你最信任的人卻被你最不信任的人保護,你不覺得滑稽嗎?”
“滑稽?是啊,挺滑稽的。”彥城嘴角微微翹起:“而我,也成爲了這場鬧劇中的配角。”
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其實人生就是由無數個無奈組成的,有人說人這輩子生下來就是受苦的,所以出生的人沒有笑的,都是哭,而人的五官就像是一個苦字。
也有人說沒有哭鬧和悲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躺在沙灘上的兩個人是幸運的,因爲他們的人生完整了。
“彥城,有些事不能靠主觀臆斷去定奪的,你應該用心去感受,而不是你的眼睛。”劉天賜扭頭看着身邊的彥城,試探道:“何不嘗試下呢?人總不能活在過去裡。”
沉吟片刻,彥城站起身來:“吃飯了。”
兩人如來時一般回到了別墅內,走在前面的彥城突然一頓,轉身對劉天賜道:“剛纔……在槍房,你是怎麼做到的?”
劉天賜一愣,笑道:“其實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
彥城仔細想了想,點點頭道:“走吧。”
“哎,彥城。”
“嗯?”
“我會向你證明軍人的信譽,因爲這是我最看重的東西,我不容許別人懷疑他。”
“嗤!”彥城看着劉天賜,眼中閃過了複雜的目光:“空口大話!”說着,轉身進了大門。
劉天賜無奈的聳了下肩膀,也跟着進了門。現在的他依舊是一臉的微笑,他並不怕,彥城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他對自己的觀念有了微許的改觀。只要時間充裕,劉天賜覺得自己能改變彥城對軍人的看法。
兩人行至餐廳,馮浩然已經在用餐了,見兩人並肩同行不禁感到微微詫異,旋即招呼兩人坐下用餐。
劉天賜看着一桌的豐盛美食頓覺自己胃口大開,拿起筷子便風捲殘雲般開始掃蕩起來,彥城眉頭微微一皺,毫不示弱的劉天賜一般開始掃蕩桌上的菜餚。
馮浩然與福伯面面相覷,這兩個年輕人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