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速。
人數多達兩萬的先鋒部隊以三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往特拉維城的方向緩緩爬去,這根本不是這隻全機械化部隊應有的速度,齊莫爾顯然希望能拖一會拖一會,給聯盟軍的高層多一點時間討論對策。
雖然裝備質量在世界範圍內只能算中下游,但先鋒部隊的人員素質卻是精銳中的精銳,這一點從他們的隊形就能看出來,坦克、裝甲車、軍用運兵車和吉普都做了科學的編組和分配,坦克在最外圍負責防守,裝甲車次之,然後是軍用運兵車和軍官們的吉普,最重要的路飛彈車和放空武器放在隊伍的正中間。
車與車之間的距離彷彿使用尺子量出來的,速度整齊劃一,組成長蛇狀的鋼鐵洪流朝特拉維城滾滾而去。
可問題是他們的距離太近了,這又不是閱兵,部隊這麼緊湊不是找死嗎?這樣湊在一起,隨便一枚高爆武器投下來,十七八輛坦克就要報廢。
距離所羅門要求的二十公里安全線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鐘的路程了,可齊莫爾還是沒收到新的指令。
如果越過這條線,所羅門就可以說聯盟軍沒有誠意,然後名正言順的發動進攻。
所謂反大衛國聯盟是由半島上十九個信仰哈里教的國家組成,自從將大衛國的祖先從半島上趕走後,這些國家雖然信仰相同,但從來沒有和睦相處過,幾千年下來彼此之間的嫌隙並不比跟大衛國的仇恨少。
如今雖然在大衛國的軍事壓力下組成聯盟,但勾心鬥角並沒有停止,幾個規模較大的國家領袖滿腦子想的都是消滅大衛國之後由誰來當老大,拉攏誰,消滅誰。
嘿,就跟魯哈尼昨晚跟秦墨說的一樣。
可現在大衛國又搶回了戰場主動權,而聯盟軍卻失去了二號秦墨的支持,此消彼長下,他們應該放下成見,報團取暖纔對。
事實證明,哪怕要大難臨頭了,那幫人還是沒法統一起來。
因此是戰是和,遲遲都沒有決定。
哎,人心啊,什麼時候都擰不到一起。
一路上齊莫爾沒說一句話,坐在後座的秦墨薩拉丁只好不斷聊天,然後從後視鏡裡齊莫爾的表情來試探他的態度。
“就快到安全線了,就算沒有新命令下來,我們也可以先停下來,再慢慢等命令啊。”
薩拉丁搖頭道:“你不懂,按照軍事慣例,如果沒有新的命令下達,齊莫爾將軍只能執行原來的命令,繼續朝特拉維城進發,而且停下來就等於同意了停戰提議,甚至有示弱的意思在裡面,所以聯盟軍的高層才遲遲沒有下達命令。”
齊莫爾沒有說話,面無表情。
秦墨驚道:“可是再往前就等於用行動拒絕和平協議,所羅門完全可以將這支部隊...額...連帶着我們一起殲滅。”
薩拉丁點頭道:“對啊,如果我是齊莫爾將軍,就算堅持要越過安全線,也得把部隊散開來,免得遭受大衛國軍隊的密集打擊啊。”
齊莫爾還是沒有說話,還是面無表情。
靠,搞毛。
秦墨雖然乖乖坐在後面當俘虜,但純粹是出於自願,只要他願意,跳下車在沙漠上裸奔都沒人阻止的了。
而他現在確實在考慮是不是要離開齊莫爾去裸奔。
沉默了一會後,薩拉丁恍然道:“我知道了,聯盟軍高層是要用齊莫爾的先鋒部隊當誘餌,試探所羅門的誠意。”
這一下,齊莫爾有反應了,難得的,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
秦墨卻還沒有明白。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想啊,如果先鋒部隊越過安全線後,所羅門還沒有發動進攻,就說明他確實有談判的誠意,而且看上去像是聯盟軍大軍壓境,所羅門是被逼着談判的,這樣聯盟軍面子裡子就都有了,談判的時候籌碼也更多一些。”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所羅門發動進攻了呢?”
薩拉丁聳了聳肩道:“那這隻精銳的先鋒部隊就成了聯盟軍的棄子,被包圓了唄,然後聯盟軍主力和大衛國軍隊繼續拼個你死我活,直到一方從地圖上消失。”
“靠,這也太冷血了吧,齊莫爾將軍,你沒意見了嗎?”
再一次出人意料,齊莫爾說話了。
“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哪怕結果是戰死沙場。”
靠,這麼愚忠,兄弟你姓岳嗎?
秦墨環顧四周,發現視線內所有軍士都抱着跟齊莫爾一樣的遵守命令,視死如歸的眼神。
薩拉丁冷笑一聲道:“齊莫爾將軍這話說的不對啊,上個月你的頂頭上司讓你以搜間諜爲名洗劫大衛國的村鎮,你不就沒遵從嗎?”
齊莫爾苦笑了一下,沒做迴應。
秦墨好歹讀過幾本忠誠良將之死,立刻會意,低聲問薩拉丁道:“這些先鋒部隊...該不會是齊莫爾的嫡系部隊吧?”
“嘿,你猜對了,聯盟軍的士兵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隻認自己的將領不認指揮系統,將領讓他們去哪就去哪,讓他們幹嘛就幹嘛,你身邊的士兵只忠於齊莫爾,所以要消滅齊莫爾的話,就必須把這些士兵一起消滅,否則他們會兵變的。”
跟秦墨的低聲細語不同,薩拉丁是扯着嗓子喊的,非得讓所有人都聽到。
“齊莫爾將軍的部隊即鐵血又善戰,在跟大衛國的戰鬥中立下了赫赫戰功,只是齊莫爾將軍本人不善交際奉承,又不像其他將軍那樣整天把經文掛在嘴巴上,動不動以神的名義洗劫和屠殺大衛國的國民,比強盜還強盜,再把繳獲的財物分給上面,自然討不到上面的歡心。”
原來如此,如果薩拉丁的特拉法之劍是私人武裝中的異類,那齊莫爾和他的嫡系軍隊就是聯盟軍中的異類。
“也就是說,聯盟軍的高層寧願要聽話的將軍,也不要善戰的將軍,像齊莫爾將軍這樣的,一有機會就拿他當炮灰...”
“你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呢?”齊莫爾打斷了薩拉丁的侃侃而談,沉聲道:“我和我的士兵是不會動搖的。”
薩拉丁搖頭道:“我從來沒沒想過要動搖你的士兵,或者動搖你的信念,你之所以願意擔當先鋒,執行這九死一生的命令,是因爲這關係到聯盟軍的存亡。”
“沒錯,我知道你雖然生在聯盟的特拉法國,但關心的卻是整個半島的和平,對不起,我沒有你那麼大的胸懷,如果軍人不服從命令,怎麼打得了勝仗。”齊莫爾頓了頓後接着道:“當然,欺負婦孺不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