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凌凡醒來,付冬坐在他牀邊,微笑着看他。
“你想幹嗎?”凌凡嚇了一大跳,連忙從牀沿滾到了牆邊,用手撐着雪白的牆壁。
“差不多了。”有人鬆了口氣,然後端起桌上的盤子,向他抱歉一笑,隨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凌凡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付冬。
“他是來替你治傷的醫生。放心吧,你手沒掉。”他笑着說。
凌凡下意識向右手看去,果然,一層厚厚的紗布纏在手臂上。
“他……也是異術者?”他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能這麼快把已經斷掉的手接上的,除了異術者,凌凡想象不出還有誰能做到。
付冬笑笑:“怎麼樣,還疼不疼?”
凌凡揮舞了下手臂,大傷方愈,麻木感是少不了的,但能揮手,就說明他的傷已經治好。
他不由詫異道:“哪來這麼多異術者?”
付冬笑道:“我說過,這學校裡有很多異術者,只是你沒聽進去而已。”
凌凡面紅耳赤,他的確是沒聽進去,否則手斷掉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驚慌。
“冷靜呢?”他忽然想起那個差點害他命喪黃泉的……呃,胖廚師。
付冬聳聳肩:“死了。”
凌凡大驚:“死了?”
“心臟被震成粉末,你覺得她還有生還的機會嗎?”付冬笑着說,只是臉色有些複雜。
凌凡卻沒有感到他的異常,只是被他的實力深深震驚。
冷靜就是那個散播至樹的異術者。在他眼皮子底下隱藏了一個月卻始終不露半分馬腳,一掌便能將他制住,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她是個不世出的高手。
但就是這樣的高手,卻被付冬一刀震碎心臟而死,連救治生還的希望都沒有。
他不由顫聲道:“你可真厲害。”
毫無修飾的誇讚往往代表着真心,凌凡已經被他徹底征服了。
付冬卻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相視,就這樣一直坐到了葉小雪到來。
葉小雪“咣啷”一腳將門踹開,威武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提着兩隻袋子。她隨手將袋子扔在了桌上,然後用危險的目光注視着凌凡。
“吃飯!”
凌凡縮了縮腦袋,此時他感覺葉小雪要吃的不是飯,而是他。
付冬打開了袋子,狼吞虎嚥起來。凌凡一聞到菜味,頓時感覺口水橫流,然後眼巴巴地望着葉小雪,手一點一點向桌子上挪去。就在即將觸到袋子時,葉小雪忽然眼中寒光一閃,凌凡立即縮首縮尾,繼續溫順狀。
“吃啊!不吃我可吃了啊!”葉小雪說着就把袋子打開,跟着付冬一起狂卷。宿舍裡頓時充滿了飯菜的香味,凌凡肚子更餓了。
等捱到兩人吃完午飯,凌凡已經被勾引得幾欲內傷。葉小雪帶着垃圾離開,付冬在關心一會他的傷勢後,也跟着出了門。
“呯!”
關門的聲音像是一聲號令,凌凡一躍而起,穿起拖鞋,啪嗒啪嗒就向飯堂趕去。
在享用一頓美餐後,凌凡這才鬆了口氣,躺在椅子上直打嗝。聲音引來不少人注視,大家頓時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一羣死屍盯住是什麼感覺?
凌凡只覺得那一定很幸福,因爲這些活人的眼光比死人還要犀利。只是過了十幾秒的功夫,他就匆匆離開了飯堂,向宿舍飛奔而去。
沿途依舊是這樣或那樣的目光,大家看起來像都是有話對他說,可偏偏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當凌凡回到宿舍時,背上都已經被汗打溼了。
付冬像是把這裡當成了他的新宿舍,他坐在牀邊,手裡捧着那本計劃書,頭也不擡地道:“回來了?”
凌凡顧不上理他,七手八腳跳上了牀,收拾起了包裹。衣服不要了,被褥不要了,除了那隻超負重的包裹和裡面的能量干擾儀,他就只帶了錢包和卡。
“幹嗎去?”付冬終於起了頭。
凌凡心裡陡然生起一股怒火,他把被子丟在了一邊,用力踩了幾腳,大聲叫道:“我要走!”
“哦。”付冬又把頭低下了,繼續關注那份計劃書。凌凡走過來,很不客氣地把那份計劃書撕成兩半,隨手一撒,那份價值一個感應器的計劃書就化成漫天白紙,飛散落地。
付冬並沒有動怒,他看着凌凡,臉上依舊掛着那副雷打不動的笑。
“怎麼,害怕了?”
凌凡心裡一虛,打着哆嗦叫道:“我哪害怕了?”
“那你爲什麼要走?”
凌凡白眼一翻,只是對付個冷靜就差點要了他一條胳膊,要是張亦來了還見他活着,豈不是拼了老命來找他麻煩?
付冬笑道:“我建議你還是等等。”
凌凡怒道:“我不想等!”
“不想等也得等,如果你還想要這條命的話。”付冬說。
凌凡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做法有多愚蠢。冷靜被殺,他的事蹟已經廣泛流傳,如今他身邊有付冬和葉小雪還好說,可一旦自己跑出這座學校,那豈不是給張亦找機會殺了自己?
想到這裡,他機伶伶抖出一層冷汗。
付冬拍拍他,笑道:“看來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
凌凡道:“哪句?”
“我們不會敗。”付冬說。
凌凡抓耳撓腮,恨不得給他一巴掌。他怒聲道:“可我看我們一定敗!”
不等付冬反駁,他在房子裡焦急地踱起了步子:“張亦只是出動了一個冷靜就鬧得全院皆知,現在人人都知道我們是異術者,那些學生和老師不得拼了命地把我們往外推?”
付冬詫異道:“誰說的?”
“我說的!”凌凡氣哼哼地道。
於是付冬又擺出了那副笑臉:“那我要說不是呢?”
凌凡怔了一下,咬咬牙道:“反正無論你怎麼說,我們這次都輸定了。”
異術者和普通人的紛爭由來已久,早在十八年前異術誕生,就有人指出,異術的產生不是什麼好事。它會將人類分成兩個不同等級的階層,最後產生新的戰爭。
事實上也正如那人所說,異術者的強大能力將人們分割爲兩個世界。爲此,高層甚至禁止人們修煉異術,防止異術廣泛傳播。
而在一些偏激的主流人物心中,更是將異術者划進了必死的名單。殺一個異術者不算什麼,但要是異術殺人,那必將會受到來自他們的嚴厲懲處。
凌凡顯然也是這一派言論的支持者之一。此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連老師和學生都不保他們了,那他留在這裡還能幹嗎?等死嗎?
付冬卻和他觀點恰恰相反,他笑道:“異術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你幫了他們,他們就欠了你一份人情,難不成你還以爲他們有那麼厚的臉皮幫着外敵向恩人開火嗎?”
凌凡啞口無言。
付冬繼續說道:“再說了,你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之一,和他們素昧平生,更沒有什麼瓜葛。別說你現在幫着他們,就是你站到張亦那邊,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凌凡忍不住說道:“這怎麼可能?”
“呵呵,沒有利益糾紛,全天下都是朋友。你沒搶他們,也沒害他們,那些人憑什麼向你開火?”
凌凡再度怔住。過了良久,他才艱難地道:“真複雜。”
付冬點點頭:“是挺複雜的。”
凌凡不由翻了個白眼:“這話你來說合適嗎?”
付冬笑笑,從地上撿起那份撕成兩半的計劃書,說道:“合不合適我不知道,但張亦的藏身地,我已經找到了。”
凌凡大驚:“什麼?”
“就在你吃飯的時候,我將計劃書重新看了一遍,發現一個問題所在。”付冬將計劃書拼好,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字說道:“亞大勢力龐大,張亦料定自己無法一人勝出,所以他一直在找一個合作者。”
凌凡點點頭。
“而那個合作者是誰,我們先放到一邊不管。你想想,如果張亦在害怕葉小雪的同時又想進攻戒備森嚴的亞大,你覺得他會把那個合作者安插在哪?”
凌凡腦中閃過一絲靈光,激動道:“是學校!”
付冬點點頭,笑道:“裡應外合,夾擊亞大,這纔是他真正的攻勢。”
凌凡不由猜測道:“那那個冷靜就是他的合作者?”
付冬搖頭道:“冷靜雖然厲害,但連我都對付不了,哪能讓她一個人肩負這麼大的任務?”
凌凡潸然淚下。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在對方說“連我都對付不了”的同時,還在深深欽佩對方的實力。難道說自己的層面真就這麼低?或者天生就是跑龍套的命?
付冬說道:“所以我一直在想,有沒有這樣一個人,既是新來的,又不會顯得太唐突,不會引起他人疑心,而且深居簡出,是一名異術者?”
凌凡乾笑道:“條件好苛刻。”
他深深懷疑付冬口中的那個人是否存在。能滿足這樣條件的人,除了他本人以外,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今天突然想多更一章……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