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是睡在一張不大不小的牀上,豔若半擁着我。
正值早晨,有人敲門,豔若眼也沒睜,一隻手伸到帳外,拉了一下牀頭繫着的小繩,一串好聽的風鈴聲響起,接着門就被推開,凌風一身白衣的站在門外。
我差點認不出他來,那一身飄然柔和的氣質,與醫院裡那個眼神銳利卻彬彬有禮的醫生截然不同。
他緩緩走進來,隨意坐在一張藤椅上說:“豔若,來了些侍奴等着你安排呢。”
豔若不耐地輕嘖了一聲,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閉眼問:“都體檢過了嗎?情況如何?”
凌風答:“都合格。”
豔若又問:“一共多少人?有幾人樂安?”
凌風答:“二十五人,五人樂安。”
我聽得迷茫。
豔若這才懶懶地睜開眼,撐起身子坐起來,慢吞吞的將紗帳撩起繫好,下了牀說:“我去穿衣,你給歆穿好衣服。”
聽到這話,我尷尬,雖然現在身上有穿着衣服,但是讓男人幫穿衣服,多少有些不自在,於是對凌風說:“不用,你把衣服丟到牀上來,我自己穿就可以了。”
凌風笑笑。
豔若嘲弄:“歆,你這害羞的毛病得改,否則在狐戎,你可是每分每秒都會臉紅的呵!”
他走至屏風後,將衣服褪下,動作和身體的線條在屏風上若隱若現。
我臉一陣發燙,忙將視線轉移,正對上凌風揶揄的表情。未等我說話,他已站起來走到牀前,從牀頭架上取下昨晚的那件白衣紅裙。
見狀,我急忙說:“這裙子我會穿,真的不用麻煩你了!”
凌風笑着點點頭,將衣服遞給我。
我伸手接過,道了謝,然後邊穿邊回憶豔若昨晚幫我穿衣服時的繫繩法。
豔若換好衣服從屏風後出來,嗤笑:“怎麼還這麼彆扭。”快步走到我面前,嗖的一下把我從牀上拉下來。
“啊——!”我差點摔倒。
“撲哧!”凌風笑起來。
豔若嘆息一聲,麻利地幫我繞好裙帶,在他繫結時,我仔細地觀察他打腰結的手法。
豔若給我穿好衣服後,又從牀櫃上取出一個木盒。
我好奇地瞅了瞅,裡面全是各色各樣的繩結,只見豔若拿出一款紅頭白穗的繩結小心翼翼的把它系在我的腰上。我瞟見凌風臉上閃過一絲訝然,很快又恢復平靜。
我疑惑,“豔若,這中國結是不是有什麼作用?”
“呵,歆很聰慧。”豔若整好結飾才直起腰身,“這代表你是初來的女奴,而且是我豔若的。”
凌風意味深長的一笑,我從他的笑容中推測豔若並沒有完全解釋清楚,似乎隱藏了一些什麼。
但我已經沒有過多的精神去追究,畢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想弄清楚。
“歆,一會凌風會帶你去學禮儀和這裡的常識,過幾天我再帶你去了解販賣的形式。”豔若扭頭對着凌風說,“你現在帶歆過去吧。”
凌風點點頭,對我說:“跟我來吧。”轉身走出門外。
我忐忑不安地望着豔若,他含笑着示意我跟上。讀不出他笑容是否意味着有危險還是安全,我只好硬着頭皮跟了出去。
第一次在視覺明晰的清醒狀態,觀察豔若所謂的家鄉。
的確是青山綠水,野花繽紛,空氣清新;遠眺,還能看到依山而建的窯洞,色彩豔麗,給人一種濃濃的山寨風情。
我快步跟上凌風。
“凌風醫生,還記得我向你提過的事嗎?”
“嗯?”凌風放慢腳步,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說:“你是指精神測試遊戲嗎?”
我翻翻白眼,“當然不是!是雙重人格的事情。”
他笑,“怎麼?你的弟弟難道出現了多重人格?”
我拉住他,停下來,嚴肅地盯着他。“這一點也不好笑——凌風醫生!相信你也見到豔若變成莊辰時的樣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與豔若認識的,只想問:莊辰是第二人格,還是豔若?還有,豔若也好,莊辰也罷,都是一個人,出生在城市裡,和什麼狐戎根本沾不上邊兒。——可是現在,他卻成了人販頭目,到底是怎麼回事?凌風醫生,難道你最初認識他時,他就是人販了?”
凌風微笑,“你問題太多,我怎麼回答?我和豔若認識時,他還不是人販,不過我從小看他長大。莊歆小姐,你難道沒覺察出什麼嗎?”
“什麼意思?”我定定地望着他。
“你怎麼就不設想一下:莊辰和豔若是兩個人呢?”
“不可能!”
凌風好笑,“爲什麼不可能?”
“他們長得可是一模一樣!ok!就算他們是雙胞胎吧,可是他倆的胎記也是一模一樣,醫學上胎記是不可能相同的,雙胞胎也不可能!何況,我和莊辰是龍鳳胎,如果豔若和莊辰是雙胞胎,那麼我媽媽懷的就是三胞胎囉?你是醫生,應該知道,三胞胎裡存在女孩,是異卵,懷上的機率非常的小,存活的機率也不大,這種事在醫院也算是‘奇觀’吧?沒有理由我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弟弟?”
“你對這方面倒是挺清楚嘛。”
“是的,因爲我是龍鳳胎,對這種基因情況有些興趣。”
凌風琥珀色的眼睛閃了閃,“莊歆小姐,我想問:你憑什麼認爲莊辰和豔若肩上的花紋是胎記?從哪兒得到如此肯定的結論?”
我怔了怔,“這……醫院裡的醫生……我媽媽也說……”
凌風打斷我:“假設你們出生時有意外發生,且醫生不知道或者想隱瞞,那麼醫生的話並不是百分百正確,而令堂也被矇在鼓裡,不是嗎?”
我愣住。
凌風笑笑,繼續踱步往前走。
我腦子飛速的運轉:如果莊辰不是人格分裂,如果豔若與莊辰是兩個人……
“凌風醫生!”我跑上去,拉住他,“如果假設成立,豔若就是我的另一個弟弟囉?那麼,彼岸花似的肩紋是怎麼回事?還有,豔若知不知道這事?”
凌風呵呵笑了幾聲,並不回答我,而是說:“我只是給了你一個假設,事情的真相嘛——有興趣就自己找答案。”
我鬱悶:“爲什麼你不肯告訴我答案?”
“你說出一個理由:我爲什麼要告訴你答案?”
我瞪他,有些怒:“怎麼找?這裡是啥地方都不知道,我怎麼回城市找答案?”
凌風搖搖頭,“莊歆小姐,我前面說過什麼話?——難道不足夠提醒你怎麼尋求答案?”
我愕然,回想了一下,“你是說——那個……豔若從小就在你身邊長大?”
凌風笑而不語。
茂盛的枝葉向上伸展,間隙與間隙,露出一點一點的蔚藍色,幾縷雲絲輕漾。
我靜靜的跟在凌風后頭走着,思考着,推測着。
如果凌風沒說謊,那麼豔若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而這個地方也許就能找到莊辰和豔若之間的關係。或許——
我腦子一閃:或許,與我都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