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人格(中)

天氣越來越炎熱,火熱的太陽透過城市的縫隙侵入每寸土地,炙熱的風浪通過空氣的流動襲遍每個角落。然而,街上卻是一逕的擁擠,步行的人有增無減。

由於太悶熱我有點中暑,辰讓我站在衚衕邊等他,然後獨自去附近給我買消暑藥。

昏暗陰冷的衚衕,也帶着大暑天的熾氣。我走進去一些,坐在一塊石階上,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身旁一棵綠蔥蔥的大樹,令熱風吹來時變得涼爽了。

樹的不遠處是一間間小門,在衚衕裡彼此相對,我知道這種小門打開後,裡面一定是傳統的四合院。讓我留意的是,其中一扇小門旁邊掛着一個很精緻的中國結,色彩純紅,穗子卻是豔麗的,獨樹一幟的在門前妖嬈飄擺,讓我無端的想起蠱惑版的莊辰。

而世上總有那麼湊巧的事,腦子裡這麼想着,那張妖惑天下的容顏便從別緻的小門裡探了出來,一身古代式的白衣,腰間卻不是佩帶和玉飾,而是彩繩編成的結飾,與那天游泳時看到的編織物差不多,使出塵的白衣摻進了幾分繁華,這種即純即豔的風格,任誰都會被輕易吸引。

眼前的莊辰一頭漆黑如瀑的長髮,用白綿緞子高高束起,緞邊上密密的繡着細緻的花兒,花瓣與繩飾的彩色相配,襯得那張臉愈發絕色。只見他將門打開了一些,身子一側,讓出一條道來,然後就有人跨出了門檻,由於是背向着我,看不清面孔,這人身材很高,估計有一米八左右,一身平整的西裝,精簡的短髮,身形俊朗,猜測也是一個相貌不凡的男人。

兩人站在門前相互說了幾句什麼,然後莊辰若有所思的靜默了一下,遂揚眼一笑,妖氣橫生,那人身體明顯一僵,然後又說了幾句什麼,莊辰便跨出小門,撇下那個人獨自走入了衚衕深處。

我想跟上莊辰,但又怕跟上後,會發生一些始料不及的事。正猶豫不決時,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伸手將門給關上,然後一個轉身,我便看到了他的臉。

——是醫生。那個在醫院裡給我解釋雙重人格的醫生:凌風。

我呆立當場。

他和莊辰是怎麼認識?他們似乎很熟悉的樣子。

這段時間,因爲莊辰一直陪着我,他的第二人格也總沒出現,我認爲病情正慢慢好轉,也就把帶他去醫院的事給擱下了,沒想到一個買藥的短暫分開,第二人格就出現了,時間恰到好處。而且還和凌風醫生有接觸。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由得懷疑,莊辰的每一次逛街也許是第二人格在潛意識裡命令第一人格。是有目的。

注視着凌風走進衚衕深處,我不再多想,跟了上去。

衚衕很彎延很長,一直走了很久,都沒到頭,並且也失去了凌風和莊辰的身影。

我的頭越來越暈,估計是中暑鬧的。

“歆——歆——”衚衕的另一端傳來莊辰焦急的呼喚。

我根本無暇答他,自顧扶着牆壁閉眼歇息。

“歆!”不一會,辰跑到了我面前。“歆,讓你在衚衕口等我,怎麼就進來了呢,這裡陰暗得很,如果出了什麼事叫天不應叫地也不靈。”

被他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的確是衝動了,幸好沒被有劫色劫財。

“對不起,一時……呃,看到一個熟人,想上前打個招呼,結果沒追到。”我不想和他多解釋,這種事情實在是蹊蹺了。

“沒有危機意識!最近拐賣女孩的事不少,你還這麼迷糊!”辰語氣責斥。

我沉默。

辰臉色一緩,體貼的說:“你臉色真差,先吃些藥吧。”

我點點頭,伸手接過他買來的藥和着水吃了,然後徑直往他背上爬,“辰,我全身發軟,你揹我走吧。”這是實話,腳軟得很。

他無奈地笑笑,曲身將我背了上去。

返回時,我特意尋找着那扇很有特點的門。結果,那扇門一直沒出現。確切的說,那個別緻的中國結已經不見,使得這些大衆化的小門裡,無法分辯了。

我拼命回憶着那扇門的位置,但是立在衚衕兩側的小門,如同兩排生長的梧桐樹——如果當時不刻意去數,事後是無法準確的知道看見的樹是第幾棵。

我帶着沮喪和驚疑趴在莊辰的背上,意識到擁有第二人格的莊辰似乎涉及到了一些神秘的事件,而醫生凌風也大有問題。

但一切,我都無可奈何。

我也懷疑過那個妖豔版的莊辰與這個莊辰是兩個人,也覺得莊辰也許還有一個弟弟或者哥哥,但是問過媽媽,被一口否定,她還拿出醫院證明給我看,證明只有我和莊辰是雙胞胎。

那麼世上,有沒有長得相似的人呢?有,但是不可能相似得如雙胞胎一樣。

我又查了有關胎記的許多資料。

胎記:醫學上稱爲“母斑”或“痣”,是皮膚組織在發育時異常的增生,在皮膚表面出現形狀和顏色的異常。胎記可以在出生時發現,也可能在初生幾個月後才慢慢浮現。雙胞胎有同樣胎記的可能性很小,可以說爲0,畢竟胎兒時期的身體有屬於自己的情況。所以就算是雙胞胎,身體上的痣也不可能一樣。

因此,假設莊辰與那個妖豔版的人是雙胞胎關係,身上也不可能出現位置一樣、色彩一樣、形狀一樣的胎記。想起趙微主演的《綠茶》,裡面的那個女碩士也具有人格分裂,白天與晚上扮演不同的身份。

這麼繞回來,得出的結論依然是:莊辰具有雙重人格的精神分裂。

我頭大起來,覺得一定要帶莊辰去醫院看病才行。

後來幾天,爲了帶莊辰去醫院精神科看病,我耗損了上百萬個腦細胞,終於功夫不負,得到了他的同意。

週末,我拉着莊辰穿過長長的醫院廊道,向凌風的診室走去。

找凌風看病,不僅是因爲與他談過莊辰的情況,最主要的是,我希望能借此解開衚衕之謎。可當凌風看到莊辰時,那無比驚詫的表情,讓我又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透過鏡片極具探究性地注視着莊辰,帶着幾分警惕,奇怪,還有疑惑。

我爲凌風的神態而訝然,而莊辰似乎也被盯着渾身不自在,全身繃得緊緊的,像一隻感應到危險隨時準備露出利爪的貓。必須說些什麼,否則氣氛很囧了。

“咳,凌醫生,這位就是我的弟弟。”我說,推了推莊辰。

“弟弟?”凌風鏡片下的眼睛一閃,“親弟弟?”

“嗯,就是 ‘那天’我向您提到過的雙胞胎弟弟。”我強調了兩字。

凌風再一次盯着莊辰,問他:“你一直在這個城市長大?”

“當然。”莊辰語氣不爽,似乎對凌風的第一印象不好。

凌風沉默,然後低頭思考起來,不知在想着什麼,忽然,他擡頭一笑,“明白了。真是太有趣了!”

“什麼有趣?明白了什麼?”我奇怪。

凌風卻不加以解釋,而是從辦公桌前站起來走到莊辰面前,伸出手:“認識你,真是我的榮幸。莊辰。”

我疑惑。難道那天在衚衕裡見到的妖豔少年不是莊辰?難道是我中暑眼花了?

這時辰皺了皺眉,但還是禮貌地伸出手與他相握,“認識您,我也很榮幸。醫生。”

凌風又仔細地打量起來,然後看着辰直笑,非常的興味盎然。

我汗。雖然是想看看凌風的反應,但他的一連串反應都太怪異了。

辰額角青筋漸顯,卻隱忍地說:“歆,你說帶我來玩一些精神測試遊戲。這個人就是要給我們做測試的精神科醫生?”嘲諷一笑:“別玩得我們——正常都變不正常了。”

凌風總算終止了奇怪的笑意,扭頭看我,揚揚眉,“精神測試遊戲?”

我乾笑,悄悄往辰身後移了移,然後對凌風做了一個“拜託不要戳穿我”的表情。

凌風配合的笑笑,“精神遊戲不是隨時可以玩的,得配合其它的條件,比如當天情緒,身體狀況等等。所以這類測試都需提前預約。”

我失望:“那麼今天沒法測了?”

“這種測試遊戲不玩也沒什麼,歆,我們走吧。”辰已經不耐。

凌風微笑,神態又恢復了那種春風化雨般的溫和。“真是對不起莊小姐,爲了道歉,我請你們吃晚飯吧。”

“啊?不必了,是我粗心,那天沒問清楚。”我不好意思。

“唉,我實話實說吧。”凌風一臉無奈,“其實我有一朋友新開了家餐館,但是因爲路段太偏,所以顧客一直很少,我也只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也算是幫朋友做的一種宣傳吧。”

我明白了,是希望我們去捧個場,然後介紹一些朋友過去。對於我來說,是舉手之勞的事,況且我也想了解一些他的情況。於是點點頭說:“凌醫生對朋友真好,我們再推辭就不好了。”

“歆……”莊辰一臉不樂意。

我擡頭拉他,撒嬌地說:“去嘛,我們好久沒在外面吃飯了。”

辰白了我一眼,無奈地點點頭。

我嬉笑起來。餘光瞟到凌風眯起眼,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們。

天!剛纔的撒嬌神態有些露骨,不會被懷疑什麼了吧?我一陣心虛,避開凌風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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