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眼淚

靜蘭瘋了,不知道嵐夜是什麼一種心情,他的破格沒了,就必須要重新再挑選一個,但現在看來時間上不允許了,我可不認爲他想放棄競選戎主,但是又沒發現祭殿有新加入的破格,說起來也怪靜蘭太急進了,如果她不把刀鋒對着我,那麼也許我們還以假裝相安無事的一直混到祭巫學習完畢,然後一起去參加競選。她那麼的迫不及待,到底是爲什麼呢?

我搖了搖頭,憑着記憶練習着新學的舞蹈。

祭殿的學習最主要的是學習巫舞,一種古老的舞蹈,用以向天神祈福或者恕罪,另外還要學一些八卦之術,這種難懂的東西,如果不是感興趣,那麼真是需要很大的耐心去逼迫自己去學。想當年讀書時,最煩的就是學馬哲,那枯燥的概念簡直可以令人發瘋的。而現在這八卦雖算不上枯燥,但是太難理解,太難理解得讓人覺得枯燥。

又過了十幾日,下起了大雨,聽說祭殿附近的林子裡,又多了些女子躺在泥濘的山路上,基本無救,而這雨也愈發下得厲害,幾天幾夜也未見轉停。一晚,我挑燈在寢室裡看八卦圖,忽聞窗戶微響,我心裡疑惑,但想着正是危險時期,凡事不能太好奇,也就裝成沒聽見,但窗外的聲音卻不放棄,不僅輕敲,還轉到了門邊輕叩,我緊了緊拳頭,把紫針從發端上取了下來,靠近門邊低聲問:“誰?”

“莊歆,是我。”清遠淡然的聲音,那是子歸。

我訝然,他怎麼能進來這裡?而且他來找我做什麼?我防備地問:“有什麼事?”

子歸道:“豔若來讓我帶你去見他。”

我不信:“他完全可以自己來,爲什麼要找你?”

子歸道:“他在村子裡,一時有事走不開,今晚要出事,你快隨我離開。”

我依然懷疑:“給個證明。”

子歸道:“果然變謹慎了,還好豔若足夠了解你,他說只要對你說‘莊辰’兩字,你就會信了——那麼你現在信我了嗎?”

我心一跳,但很快又靜了下來,我道:“青歲也知道這兩個字,你是青歲的人,不是嗎?”

門那頭沉默,一會語氣有些無奈地道:“這也給你猜到了,不過豔若的確在村裡,而且青歲和豔若一樣的,都需要你當祭巫,這時候他沒必要讓我來害你。”

我躊躇了一下,覺得的確如此,便開了門,外面的雨還在下着,子歸卻不進來,而是用一塊大雨布將我遮住,對我低聲道:“我得帶你離開,不必管房裡的燈火,就讓它這麼亮着纔對勁。”也不等我回答,一把扛我於肩上,順手關上門,就掠了出去。

雖然被扛在肩上這個姿勢的確讓人很不舒服,但也沒有辦法。我輕聲道:“你這麼進來,不怕被那些‘眼睛’看到?”

子歸不以爲然地道:“那東西對於瞭解的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愣住:“那東西是指什麼東西?那些‘眼睛’不是暗人而是東西?”

子歸道:“你不是城市人嗎?怎麼連這種最基本的監視器都不懂?”

我訝然:“……我以爲……在這裡不會有這種……”

子歸道:“自然是有的,狐戎能混入城市,對於一些適用的現代科技,當然會拿來用。”

我輕嘆:“我全是因爲被這裡的古代化給矇蔽了,所以纔沒往那方面想,總以爲是有人在監視。”

子歸沒回答。

經過藍霧林,子歸忽然問:“你怎麼知道我是青歲的人?”

我不答,而是反問:“那日我被青歲……那個後,你有再次返回那地兒察看吧?”

子歸飛馳的腳步停了一下,道:“是的,你怎麼知道?”

我哼道:“因爲做了虧心事的人,而且還想要保持神秘,必會到現場去查看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而且青歲那時完事後有留下一串鈴鐺,我當時沒有拿走,一個是不想有過多瓜葛,一個是覺得我不拿走,他定會回來取,到時也許會留下什麼線索。所以後來我就抱着僥倖的心態回到了那個地方去查看,剛開始沒有什麼發現,卻在快離開時,有一株篦麻割了一縷藍色的衣料,那個衣料我認得,那種泛着銀光的藍色,在我認識的男子中,只在你身上見過。而且聯想你特意交待要在凌晨離開,我又在那個時候這麼巧中了迷香,你就定是青歲的人了。”

子歸這時腳步已經變得緩慢,似乎聽得入神,我說完後,他嘆道:“果然心細,難怪豔若和青歲看好你。”

我苦笑:“被環境逼出來的,原來我可是個馬大哈。”

子歸認真地道:“雖是如此,但說明你本質的邏輯思維很強的,不然怎麼激你,沒有這方面的潛力也激不出來。”

我嘆:“說的也是。”

正聊着,轟隆的雷聲從天上滾過,我不禁打了個顫。身旁的樹木如鬼影般閃過,帶着一種壓抑的悲涼。

入了村裡,村人都睡了,子歸扛着我進了他的屋子,一開始我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等他放我下來,幫我把雨布掀開後,我一轉身便看到了大面積的血,那麼的觸目驚心,順着血一直往上看,我幾乎站不穩,那牀上躺着的不是豔若是誰?

我驚駭、緊張、顫抖,一動不能動,只能呆呆的看着牀上閉着眼的豔若,我想跑過去問他怎麼了?想問子歸豔若是怎麼回事?但僵硬的身子,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

子歸拉着我的手,帶到豔若面前,俯身溫和地道:“豔若,莊歆我給你帶來了,你不睜開眼看看?不會就這樣死掉了吧?”

聞言我更是顫慄得厲害。

豔若長長的眼睫輕輕動了一下,總算是眯了一條縫,看到我,就扯出一個招牌式的微笑,並向我伸出手,卻伸到一半又垂下,還喘了一口氣,似乎很費力氣,我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焦急地道:“你……怎麼了?怎麼這麼狼狽?”是呀,太狼狽了,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就是在神兵閣被風翼關起來受罰時,也沒有流這麼多血。

豔若微笑地看着我,用極平靜地聲音道:“青奕知道我們了。”有點莫名其妙的話,我都不是很能理解,那麼子歸就更不能明白了。於是他問:“青奕?豔若你腦暈了吧?是青歲吧?”豔若輕笑一聲,沒再回答。

我回頭望着子歸問:“怎麼回事?豔若怎麼一身血的到這兒來?”

子歸道:“具體我也不清楚,總之是青歲給了我信兒,允許他在這兒避一避的,他也是晚上沒多久纔來到這村的,一到這裡就叫我去接你過來。”

我疑惑,扭頭看着豔若,“豔若?這是怎麼回事?”

豔若卻閉着眼不回答,子歸道:“他傷得很重,差一點,子彈就射到心臟了。”

我大駭,子彈?子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豔若又去了城市,被警察追捕?

這時豔若微睜開眼,對我笑了笑,又扭頭對子歸道:“把你的房間弄得這麼髒,真不好意思,現在歆來了,可以給你收拾一下了。”

我一聽來氣了:“原來你叫我到這兒就是做勞工的!”

豔若輕笑:“不然你以爲是什麼?不會以爲我快死了想見你最後一面吧?”

我氣結,扭頭就走,惱火地道:“子歸,水桶在哪兒,我去外面接水,正好下着大雨,不用到井邊打!省事!”

子歸拉住我,溫和地道:“你是女子,提不了那些水,還是我去吧,房裡的血跡太多,血腥味兒重,不方便休息,你給換一下牀單吧,櫃子裡有,也有乾淨的衣服。”說罷就穿上雨衣走了出去。

我悶悶地走回牀邊,先看了看豔若的傷口,因爲已經包紮好了,看不到傷口的深度,但從布條的血跡和厚重來看,的確不輕。我小心的把牀單換好,看到牀邊本來就有一桶清水,就順手用破布條沾水給他拭身體,到了下身,我猶豫了下,不知該不該給他脫褲子。豔若似有所覺,閉眼好笑起來:“歆,我們何必見外?我們都雲雨過了,這地兒你還羞什麼?”

我臉紅耳赤,沒好氣地道:“誰會仔細去看那兒,現在不同,是要給你擦身,當然難堪!”

我以爲豔若會說些什麼嘲笑的話來,結果他卻緩緩地道:“那就不擦了,反正傷口也不在那兒,血也沒沾到那兒。”

我訝然看他:“豔若?你怎麼突然轉性了?受了什麼刺激了?”

豔若望着我,眼裡有一種無法言語的傷痛。我更是驚詫。

“歆……”他凝神着我,玻璃似的眼珠裡一片灰暗,讓我不禁俯下頭去,輕聲安撫道:“我在這裡。”

“歆。”他微擡手拉了我一下,示意我挨他近一些,我沒法抗拒這麼可憐模樣的豔若,便側躺在了他旁邊,任他環住我的頸,將我的頭壓在他的肩上,過了一會,我聽到他低啞地道:“歆,青奕瘋了。”

我驚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奕根本就沒打算讓這一屆再競選什麼戎主,爲此祭巫也沒必要再選,但是形式上又不能不這麼做,所以他打算讓這一屆的祭巫全死掉,那麼就必定要重挑破格,就可以一直推遲戎主的競選,他早料到我父親會趁機脫身,纔會這樣。我知道了他的計劃,明白如果再不救出我父親,他就會被青奕殺了,所以向青歲打聽到了那個密室,沒想到他也在,他當時看到青歲似乎刺激有點大,並且動手要殺了青歲,還好青歲傷勢好了差不多,我和月巫也在旁邊幫忙,沒讓他得逞。他當時很憤怒,走時的樣子很瘋狂,我就知道大事不好……”豔若說到這裡停下來,良久良久。

我心不由往上提,跳得急快,不禁問:“後來青奕怎麼了?”

豔若緊緊抱住我,聲音異常的難過:“他把我父親殺了……”

“什麼!”我駭然。

殺了……殺了……?炫死了?那薇安怎麼辦?

“歆,我去到密室時,就正好看到他殺了父親,我縱使再冷靜當時還是暴露了,他便要把我一塊殺了,我父親拼着最後一口氣,讓我逃了出來……歆,我……最終還是救不了他……歆……”聲音沙啞無比,悲痛無比,他說,歆,我曾答應母親,讓她重拾幸福,並打算向她解釋一切,現在沒希望了,還是讓她活在對父親的憎恨中吧,這樣就算父親死了,她也不會太難過。

我默然。薇安……她還是會難過的吧,她愛得那麼深,才恨得那麼深,支撐她一直這麼活下來的,不僅有恨也有愛。如果這麼一個讓她活着的理由也消失了,她也許,也活不了。於是我靠着豔若的胸膛輕聲道:“豔若,這事不能告訴你母親,起碼得給她一個緩衝的時期,不然她會受不了自殺的。”

豔若沒有回答,而是緊緊的抱住我。我感覺肩上的衣服都溼潤了,這時門外有聲音一響,我微側過頭,看到子歸提了水進來,看到互擁着的我們,他也沒說什麼,放下桶就出了門,順手還將門給關上。

豔若似無所覺,也不讓我離開,而是一直這麼抱着我,不准我走。

我知道他是怕我看到他的眼淚。

這樣的一個男人,原來也是會掉眼淚的。

這樣的一個男人,原來掉下的淚水也是有溫度的,——很冰很冰。

這樣的一個男人,原來不笑的時候更能害人非淺。

害得我心痛,也流淚了。

窗外的雨點打得噼噼啪啪的響,轟隆的鳴聲在咆哮着什麼,夜深深深沉沉,呼——,一陣狂風從門隙邊吹進來,將桌上的那點點燈火也吹滅了,房裡頓時落入一片黑暗。也許是這樣的黑暗,讓豔若放鬆了下來,他鬆開了我,卻是吻上了我的脣,那麼的迫切,帶着一種極需溫暖的乞求,他臉上的水潤,沾上我的臉,一片冰涼。

記得我曾經對他說,如果哪一天他不笑就好了,卻沒想到這一天竟來了,而且他這樣不笑的樣子,一點都不好,讓我很難過很難過。

早知道,他不笑也會讓我這麼難過得哭了,我那時就不說那句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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