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夏日的炎熱降臨,臧潔躲在衣櫥裡不敢出聲。

櫥櫃外一個龐然大物正憤怒地將家中的東西都一一地摔碎。

其間還伴隨着母親的哀嚎。

那東西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回家就開始了這番鬧騰。

它將一個小罐子猛烈地拍向母親的腦門,劃開一道血紅的長痕。

玻璃碎渣散落了一地。

緊接着是一串腳步聲,它有節奏的走着,臧潔感覺到越來越近,最後,他停在了這裡。

門被拉開了,刺眼的光線照的臧潔睜不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粗獷的中年男人的臉。

他認出了,那是父親。

父親的手抓住臧潔的衣領,緊接着將他提起,甩向一邊。

臧潔的腦袋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窗外的光透過茂密的枝葉透過照射進房間裡,將母親臉上流淌的血映出別樣的豔紅,就像一副法國抽象派畫作的一副畫。

蟬鳴細碎,飄進臧潔的耳朵裡。

“野種。”

這是父親給臧潔賜予的小名,每當見到他,父親都會這麼稱呼他,有一種另類的親切。

他的目光移開自己,又瞥了一眼母親,再移開母親,瞥向門外,那裡站着一隻被鐵鏈拴住的狗,不停得朝屋內吠叫。

父親怔了怔,轉身關上了門。

太陽被黑影遮蓋住,只漏出殘餘的光,可那光微弱地讓人心生憐憫,伸出手摸了個空。

轉而感受一陣鑽入骨髓的疼痛,那是手腕被人對摺的身體反應。

餘下,只是模糊的看見父親的手掌在自己的臉上閃過,隨即便不住地沉入了夢境。

當劇痛再次襲來時,已是第二天的黑夜,臧潔睜開眼睛,揉了揉,似乎還帶着幾分未醒的倦意。

也不知是心倦了,還是身體。

父親坐在客廳中間,安靜地抽着煙。

窗外幾隻烏鴉站在門前是的桑樹之上,呱呱的叫着,像是在嘲笑周圍的一切。

“父親。”這一聲低沉的呼喚,讓父親轉過頭,只是那轉頭的動作十分的機械,就像木頭一般,轉向臧潔,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讓人不禁打了個了冷顫。

“醒了。”

“嗯。”

“讓你媽媽明天給我打錢,我請外面那幾個哥們喝酒。”

“好。”臧潔輕聲答應,內心卻是無比的厭棄。

父親是個愛在外面混跡的人,平日裡不見他的蹤影,只有在他需要錢的時候纔會回到這個家。

這次顯然是在外頭受了委屈,回到家好一通發泄。

母親顯然早已經就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可爲了孩子,爲了臧潔,他必須堅持下去,哪怕是有一絲絲的痛苦,她都得嚥下。

“去看一下你媽媽吧。”

臧潔起身來到母親的臥房,只見母親的額頭上多了幾道血痕,臉頰兩邊有淤青,這顯然是父親的傑作。

“媽。”

母親睜開眼,看到臧潔站在自己的牀前,伸出手撫摸着他的額頭,眼神裡流露的滿是心疼。

“媽媽,你還疼嗎?”

“不疼,只要你在媽媽身邊,媽媽就不疼了。”

說着,母親的眼淚隨着眼眶流到嘴角,臧潔伸出手爲母親擦拭着眼淚,卻又顯得那麼無力與蒼白。

“媽,要不我們悄悄搬走吧。”

這句話像針一樣,猛然刺扎着母親的心頭。

“傻孩子,我們已經失去了你的姐姐,可不能再失去你的父親了。”

“可是……”

沒等臧潔說完,母親捂住了臧潔的嘴角,留下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我的孩子啊,這就是我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