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山觀
山坡遍植着竹林,青翠欲滴,而殿鼎香客往復穿梭,香火更燒得銅鼎都炙熱,寄託信民祈願,隨升騰煙氣穿過無形阻隔,投入冥冥中神祇的福地。
這時,一個少女在祠位前軟墊上跪祈,兩眼緊閉,眉鎖着一絲抹不去的愁緒,祝願父親早日病體安康,良久才起身,將一塊碎銀奉給道人。
別看這僅僅五兩,已經是難得豐厚贈禮,香火道人心裡有些震驚,連忙稽首,請她在功德薄上留下名字,少女婉拒了,與丫鬟匯合,起身下階,登入牛車返家,只是沒行出多遠,拉車的牛就焦躁不安的尥起了蹶子。
“嘶——”
“哎喲,這是怎麼回事?”牛車左右晃動,頓時傳來驚聲,車伕忙拉住繮繩,看着焦躁不安的牛,心裡也犯起了嘀咕。
這牛素來溫順,爲什麼突然變故。
“小姐,牛剛纔有些受驚,現在已無事了。”好在這情況只持續了一會,這牛就慢慢恢復了平靜,車伕才鬆了口氣,對着車內的女眷說着。
“今日真是處處不順,說好請沈道長占卜一下吉凶,結果沈道長到了時間遲遲不到,似乎有些過於傲慢了!”一個丫鬟立刻說着。
“說的是,這等無禮,想必也不是高人,回去換個廟宇拜神祈福,小姐,我知道有個梵寺也局靈驗……”
“休得胡說,這裡是桐山,不得失禮。”小姐輕輕呵斥:“沈道長沒有來,也必是有事。”
話是這樣說,她還是疑心,恰在這時,一陣風襲來,烏雲密佈,轉眼由陽光明媚變成了陰天。
這真是不祥,小姐想到了自己本來是爲父祈福,看這天變,不由右眼皮急跳,忍不住開口催促:“你們休得羅嗦,快點回去吧!”
“是,小姐!”說話聲隨牛車一起漸漸遠去,倏爾一點白芒浮現,隱隱顯出了一個人影,仔細一看,卻是蘇子籍在山中快速行走,不過他身體快速超過數人,卻根本沒有人能覺察。
“蟠龍湖已經在府城,到桐山觀,牛車要幾天,可有着龍君元神加持,只用了一刻時間。”
“要不是道觀靈光阻擋,我直接可進去,也不會驚了牛。”
在此時蘇子籍眼中,眼前一道白光籠罩山坡,似乎是一個半圓的罩子,不過這罩子也阻擋不得,只是一撕,就撕開了縫隙。
“至於這妖道,哪是故意放人鴿子?分明受了反噬,無法出來了吧?”
“觀中有不少香客,想必不是在普通房間內施法,若我沒想有想錯,或是在密室之中。”
“只是這元神加持,卻有着禍端,我到那裡,烏雲就跟到哪裡,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立刻查探一番!”蘇子籍只看了幾眼,就能感受到一處異常的靈光,他擡首看了看天色,感受到烏雲中醞釀的雷光,不由變色,身影一轉,迅速沒入其中。
地下密室
火把還在燃燒,只是密室內一片狼藉,沈誠跌在祭壇上,顯是昏迷了過去,而十八個人影,卻在衝撞,只是似乎有無形的屏障,撞上去就彈開,只是將整個祭壇周圍,染上一層觸目驚心的血色。
“哼,這些孽畜!”外面似乎有隱隱的悶雷,車輪碾過橋洞的聲,驚醒了沈誠,才醒來,就嗅着瀰漫的血腥味,知道不好,只掃了一圈,就冷笑出聲。
“你們這些廢物,活着我不怕,死了,連靈魂都灰灰了,莫非還想造反?”沈誠慢慢坐起,盤起腿,手快速掐了印,將嗓子眼甜腥壓了下去,才冷冷地看向圍着他的十幾個“人”。
因施法被反噬,受了重傷,原本剛被煉製出來的血屍,瞬間失去了控制。
這些血屍生前都深恨他,在失去控制的這短短時間內,雖沒有可靈魂,可怨氣的本能卻驅使他們,想要將仇人拆分入肚。
可惜,它們的願望註定無法實現,沈誠在昏迷前就料到了這可能,用法旗和法陣護住了自己。
這時,這十八個血屍已與祭壇法陣糾纏許久,可依舊無法靠近,只能用頭不斷撞擊着無形壁壘。
“放任下去,只怕結界也堅持不了多久,還是儘快將它們重新制住才成。”
沈誠擡頭看一眼正在頂上盤旋的小旗,它釋出絲絲白光,與祭壇結合,形成了結界,使得血屍不能犯。
這是自己從曹真人裡得來的法器,可自行護主。但這東西只能用三次,前幾年已是陸續用過兩次,今日用完,這法器就廢了。
而且還有時效,隨時間推移,結界會漸漸減弱。
但只剩滿腔怨氣的血屍除非肉身腐爛,不然卻不知疲倦,一次次撞擊,跟它們浪費時間,就是等死。
“可惡,剛纔怎麼回事?”
“明明是針對蘇子籍的血煞,還用了祖先屍骨定位,爲什麼會偏轉,更受到了強烈的反噬?”
“就算是蘇子籍真的是前朝宗室血脈,也不可能有這樣大的殘餘力量。”
“畢竟前朝已經是前朝了。”
沈誠百思不得其解,這時自然不會犯傻,見防線岌岌可危,就不再思考這問題,努力將心神平復。
此時自己已受了重傷,若要強行制住血屍,必然會雪上加霜,但不這麼做,結果只能更糟。
心中對害自己落入這等境地的人暗恨不已,還要無視結界外猶如惡鬼的血屍,隨着咒語唸誦,不斷快速變化手印,小旗再次懸空而起。
“穿心寂滅五色旗。”
沈誠感應到殺機臨身,還以爲是血屍原因,毫不猶豫,全身法力激發,下一刻,小旗五色靈機下墜,渲染成雲色。
叮噹,叮噹,叮噹。
且有白光揮灑,照入血屍,硬生生將它們的戾氣壓制下去。
“爾等聽我號令,不得有違!”胸口再次有甜腥涌上,勉強壓住,沈誠眼見着血屍終動作一頓,老實下來,這才鬆了口氣。
但下一刻,就一口血噴出。
“唉!到底元氣大傷,失算了!”嘔出的是心頭血,是血中精華,沈誠抹了下嘴,心中暗恨。
這樣傷勢,想要徹底養好,沒有幾年時間不可能了。
“這就誤了曹真人的大事。”
“曹真人爲了百姓社稷,徹底斬滅前朝龍氣,一一尋找着前朝餘孽的血脈,寧可血染罪孽,也不退縮。”
“我雖沒有這境界,但既成了道錄司一員,就食朝廷俸祿,得給朝廷分憂。”更不要說這種事並不難,現在前朝餘孽已經是喪家之犬,最容易痛打落水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