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一僵,整個人一個激靈猛地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並沒有人。
我頭皮頓時就麻了起來,心裡毛得不行,四下掃視了一圈,像把剛剛在身後拍我肩膀的人給找出來。
這實在太過悚然了一些,這個寨子空無一人,誰會在背後拍我的肩膀?
而且他說什麼這兒不是死人該去的地方,這又是什麼意思?誰是死人?
我越想心裡越不踏實,深吸了一口氣想着先進去看看再說,卻又看到另一邊有一道人影正快速朝我這邊奔過來。
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正想着來人是誰,他已經來到了我面前。
來人一身麻布衣裳,仙風道骨鶴髮童顏,像是很着急似的張開雙臂攔在了我面前,正是那個老算盤。
“你要是進去了,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
老算盤皺着眉頭看着我,還不等我答話,又低聲自語到:“奇也怪哉,怎麼就成這樣了?”
我不解的看着老算盤,問他什麼意思。
老算盤卻不答話,而是從兜裡掏出幾枚銅錢在自己推演。
我從小就學算術,算卦推演有些共通之處,卻根本看不懂他在推算什麼,只是隱約覺得他所推算的事情很複雜,涉及天理。
我看老算盤半晌沒有反應,心裡着急進去確認剛剛進去的那道黑影到底是不是餘燕,便跟他說了聲我進去看一眼再說,隨即越過他就想進木樓。
誰知我剛往前走了兩步,眼前一花老算盤便又攔在了我面前。
我心知老算盤不是人,能有這樣的移動速度倒也不驚奇,只是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攔我。
還不待我開口詢問,老算盤便把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肩頭上:“說了讓你別進去,怎麼就是不聽!”
老算盤說着不由分說的就按着我蹲了下來,他的力氣大得嚇人,我竟然完全沒法反抗。
我被老算盤一隻手壓着蹲在地上,老算盤自己也跟着蹲了下來,一隻手按着我的肩頭,一隻手乾脆把銅錢放在了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推演。
我頓時急了,掙扎着喊他放開我,老算盤不耐煩的一把抓起地上的銅錢:“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聽勸!非要進去幹什麼?”
我也被逼出了火氣,惡狠狠的喊着說我有急事兒,再不放開我用鎮陰鈴對付他。
老算盤怔了一下,氣得笑了起來:“就憑你?”
老算盤說着抓着我的肩膀用力一推,一下子把我推翻在地,我掙扎着站起來就要跟他動手,卻無奈的發現鎮陰鈴都掛在那邊我們休息的屋子裡了,一串都沒帶過來。
老算盤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個地方吧,裡面有樣東西,以前有個死人跟他借了陽壽,還沒還就死了。”
老算盤說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現在你要是進去,那個東西就會讓你這個死人來替之前那個死人來償還,你就出不來啦!”
我一下子被老算盤繞口令似的這段話給繞得有些迷糊,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你纔是死人!”
老算盤卻搖了搖頭:“我現在算是陰靈,可不是死人。倒是你,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死人了。”
我一聽這話就覺得哪裡不對,剛想要辯駁,老算盤又接着說道:“你不信?那你告訴我,今晚的月亮圓不圓?”
我一下子怔住了,想起上次老算盤問我這句話的場景,心底裡涌上一種不好的預感,有些緊張的擡頭去看,頓時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夜空上繁星滿天,沒有一絲雲彩遮擋,然而滿天的星星卻偏偏沒有月亮。
我知道,這不是今晚無月,而是我看不到月亮……
老算盤像是很得意似的笑了兩聲:“怎麼樣?這回相信了吧?你就是個死人。”
我一下子慌了神,我……死了?
老算盤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掂量着手中的銅錢道:“人有生死兩氣,活人生氣蓋住陽氣,死人則是陽氣蓋住生氣。”
“生氣兩氣又似陰陽,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老算盤告訴我,一般人健康的時候,生氣會略旺一些,而瀕死的時候,死氣會更旺一些。
如果死氣蓋過了生氣,或者說生氣突然流逝,那就是死亡了。
“但你現在的狀態還偏偏不太一樣,你體內一點兒生氣都沒有了,全都流光了。”
老算盤說着面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沒有生氣就是死人,但你體內卻也沒有一絲的死氣,所以你就成了現在這樣的還沒死的死人。”
老算盤的這番話還是說的有些繞口,但這次我一遍就聽懂了,後背頓時陣陣的發涼,按照他的說法,我現在就是個活死人?
我一時間沉默了,老算盤說這木樓裡有“一個東西”,之前借了一個死人陽壽,現在如果我進去,就會替之前借壽的那個死人償還。
這種說法雖然聽上去有些荒謬,但我知道這多半是真的,上次霍進來的時候就隱晦的提到過,寨子裡的阿爺應該就是那個借了陽壽的死人。
可是剛剛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餘燕,她把我引到這裡應該是有原因的,難道我就真的不進去了?
老算盤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裡面沒有你要找的人。”
我狐疑的望向了老算盤,老算盤嘆了口氣:“你想的沒錯,那個女娃還沒死,但她並不在這兒。”
“你知道爲什麼你算她的命格是已經死了,可事實卻不與你算出的結果一致?”
我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搖了搖頭,老算盤忽然擡手往我腦袋上拍了一下:“怎麼一點悟性都沒有!算術不準了,那就是有變數嘛!”
老算盤說到這裡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就像你現在明明不該活着,卻也沒死,不就是個天大的變數!”
“嘿嘿!”老算盤說着忽然笑了起來:“追了一輩子的變數,眼下這個,恐怕是古往今來最大最不合道理的變數了!”
老算盤說着又饒有深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徑自轉身走了,只留下了我一頭霧水的站在那棟黑洞洞的木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