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候我的目光像是被第一行字吸住了似的,準確的說是被前四個字吸住了,久久無法挪開。
老孫遇害!
信紙右下角有一個北斗七星的圖案,一看是認爲畫上去的,像是某種符號。
我記得前幾天我爸收到那封信我也瞥見有這麼一個圖案,應該是他們兄弟幾個的暗號什麼的?
我從小聽我爸說過幾次他年輕時候有幾個結拜兄弟,都是奇人,而這些兄弟中,只有一個姓孫的,應該就是昨天剛到我家的孫叔。
可是信上寫着老孫遇害……那就是說,孫叔已經死了?
可如果是這樣,那今早剛出門的這個孫叔……究竟是誰?他爲什麼要冒充孫叔?來我家又想幹什麼?
我忽然又想起了孫叔那笑呵呵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有些陰冷。
“孫叔”在我家裡做過一番佈置,並且叮囑我一定不能出門,他自己卻出門去了,難道這裡面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我越想越慌,總覺得在屋裡待着不踏實,又不敢隨便出門,一時間沒了主意。
我又給剛剛我爸撥過來的那個號碼打了幾次電話,還是沒人接,我爸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說到一半突然掛斷了?
我急得在屋裡來回踱步,忽然想起那張信紙上不是還有一個電話號碼?
這封信應該是我爸的結拜兄弟給他的,那這個號碼就是讓我爸聯繫他的?那我打過去說不定就有可能知道我爸去哪兒了?
想到這裡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外地號碼,彩鈴剛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
接通後對方就是一片沉默,我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幾秒後試探性的喊了一聲:“你好?”
誰知我剛一出聲對面立刻就把電話給掛斷了,像是被嚇到了似的。
我心裡一緊,慌忙又撥了回去,這回彩鈴響了好半天才接通,我怕對方掛斷,慌忙喊道:“別掛!我是吳道的兒子!”
我喊出這句話後對方果然沒再掛斷電話,但還是一片沉默,好一會兒才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你家門頭上有幾串風鈴?”
我一聽這話愣了一下,對方這是要確定我的身份?
我家所有門頭都掛着鎮陰鈴,全算起來的話一共有七串。當我把這個答案告訴對方後電話那頭才呼出一口氣,聲音還是很沙啞,問我怎麼會知道這個電話的。
我說我爸出門去了,那封信是我收到的。
那頭咳嗽了幾聲,說我爸不願意我摻和這些事,讓我別管,說着就要掛電話。
我頓時急了,慌忙讓他等等,然後又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跟他說了一遍,告訴他我爸突然聯繫不上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而且我們家的這個“孫叔”……
我急匆匆的把一大段話說完,這才顧得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而電話那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次沉默的時間很長,足足過了一分多鐘那個嘶啞的聲音纔再次響起:“你放心,老吳不會有事兒的。”
“至於你說的那個姓孫的人……他長什麼樣子?”
我把孫叔的模樣給對方描述了一遍,對方明顯有些訝異,說他得到消息,老孫已經遇害了,怎麼會到我家裡來?
我一聽也急了,說這會不會就是害死孫叔的人,故意冒充他?可是他來到我家究竟有什麼目的?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說這件事情很複雜,電話裡說不清楚,讓我到一個地方去找他,說着給我念了一個地址,讓我去的時候把我們家祖傳的算盤帶在身上,這樣天黑前都不會有事,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那個地址裡我們這兒不算太遠,幾十公里的路程,我現在去的話天黑前應該就能趕回來。
我猶豫了一下,把那張信紙燒了,然後從門頭上取下我們家祖傳的算盤,放進包裡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雖然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肯定是我爸的兄弟,怎麼着也不會害我。
現在我爸聯繫不上了,不知道是兇是吉,家裡也情況莫測,有惡鬼纏着我,還來了個居心叵測的“孫叔”,實在太過危險。
一出門我就直接租了輛私家車讓他送我去那個地址,在給了夠多的錢後司機也不墨跡,直接一路出城往那個地方趕。
蓮子鎮就在附近的一個縣,我小時候還跟我爸去過一次,那個人怎麼會在那裡?我爸不是說他的兄弟裡只有孫叔離我們家最近嗎?
這時候我也顧不得多想,全程的二級路,不到兩個小時我就到了地方,然後按着那個地址找了過去。
那個人給我說的地址是鎮子邊上的一個宅院,倒也不難找,只是到了那個院子門口我就愣住了。
這應該是一個自建的院子,院門虛掩着,可以看到院裡有幾顆樹,還有一個葡萄架子,後邊是一幢自建的三層小洋樓,看着還挺安逸。
然而這時候我卻聽到院裡依稀傳出哭聲,門頭上還掛着白幡,明顯是有喪事兒!
我讓司機等我,一會兒我還要回去,在談好價格後司機就把車開到一邊待着去了。
我自己推開了那扇硃紅色的鐵院門,一進去就看到院裡稀稀拉拉的站了不少人,正三三兩兩的小聲說話,我進來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裡屋的一樓應該是客廳,也站着些人,還有女人的哭聲不斷傳出。
我走到門口往裡看了一眼,客廳已經被佈置成了靈堂,正中間停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一個穿着白色孝服的中年婦女正坐在棺材錢哭着燒紙。
然而當我擡頭看向棺材另一頭的靈桌的時候整個人頓時就僵住了,桌上斜靠着一張黑白照,是死者的遺像。
而照片上的人,竟然正是孫叔!
這兒是孫叔的家!孫叔真的已經死了!
那昨天到我家的那個……到底是誰?我原以爲他只是冒充了孫叔的身份,沒想到連樣貌都易容成了孫叔?
可是那個人爲什麼會把我約到這裡來?是巧合?還是他就是想讓我到這裡來看到什麼?
我掏出手機又給那個號碼撥了過去,卻沒人接了。
我又連着打了好幾次,依舊沒人接聽。一時間我心裡頓時毛了,總感覺自己好像不知不覺間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我站在院裡看了一圈,心裡那種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霎時間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總覺得這地方不宜久了,拔腿就往院外走。
然而剛到院門口我就怔住了,我爸正站在門外衝着我笑。
“爸?你怎麼在這兒……”
我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我爸卻忽然打斷了我的話,對我伸出一隻手:“把算盤給我。”
我答應了一聲,取下揹包翻出算盤,剛要遞出去卻忽然覺得臉上一涼,同時一股血腥味涌進鼻子。
我頓時一陣恍惚,再一看眼前哪還有我爸,只有我一個人對着空氣遞着算盤。
同時一個年輕人站在我旁邊在我眼前揮了揮手,我一扭頭頓時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手裡還提着一隻毛筆,一身白色的衣服,左臂上還纏着一圈黑布。
“你中邪了,趕緊回家去吧。”
那年輕人臉色不太好,似乎很疲憊,說着給我遞了一張溼紙巾轉身進了那扇紅色的鐵院門。
我愣了一下,難道剛剛我看到的我爸是幻覺?可是爲什麼那麼真實?
我慌忙收起了那把祖傳的算盤把包抱在懷裡,卻總覺得剛剛那個年輕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我對人臉向來敏感,看過的臉相一般都不會忘,忽然想起那個年輕人的眉眼……和孫叔很像!
再想到他剛剛一身白衣手臂上纏着黑紗,難道他是……孫叔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