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靜了半響,沈香卉看着沈香茉,眼底的神情閃了閃,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當初母親和她提及婚事,那睿王府風流倜儻的世子,自己是半眼都沒瞧上。
儘管當初衛家的婚事也有不驚人如意的地方。但是心高氣傲如她。怎麼會願意自己的丈夫整日流連花叢,又不能很好掌控的人。
所以當初在二妹和睿王世子的親事定下後,她沒覺得這兒哪裡可惜,大抵是從心底裡認定了以二妹的情況,能嫁入睿王府那是對她而言最好的選擇,耳不聞,口不言,老老實實呆着。
誰都沒有想到宜都城這兒陳王爺會謀反,繼而一向是溫潤的睿王爺會起兵討伐,沈家會傾力相助,而睿王世子,最後變成了太子。
成爲太子對沈香卉而言還不是刺激最大的。對她而言,刺激最大的是沈香茉病好了之後太子待她的好,可和之前預計的,完全不一樣。
就是這樣一種古怪的情緒,明明是姐妹之間。沈香卉卻無時無刻不在比較,而如今唯一是她能夠擺的起來的,就是太子妃無子。而她已經育有兩個女兒,即便只是女兒。
半響,沈香卉臉上的神情又變了變,低下頭去抿了一口茶,“二妹,其實沈家和衛家好起來,對你的助力更大才是,姐姐如何都不會爲了你不好,這東宮之中還有秦良娣她們,你與太子成婚這麼久,皇后娘娘那兒想必早就急了吧。”
“姐姐的話我自然明白,不過朝堂之事,就連皇后娘娘都不過問,我說什麼都是不妥的,和祖父提及之後再來,我才能在太子面前替姐夫說話啊,你說是麼。”
沈香茉坦然的看着她,也是料準了大姐姐不會再去找祖父,即便是去沈家了,以祖父的脾氣,斷然是可能答應她什麼。
沈香卉捏緊了杯子,眼神閃爍着,漂亮的眼眸中時不時閃過一抹狠意,末了,她再擡頭看沈香茉的神情卻變得有些哀傷,語氣放軟了許多,“二妹,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你姐夫的事,我實在是沒好意思與別人說。”
沈香茉微怔了怔,隨即明白了她所指的,姐夫在家的妾室還有在外養的那三房人。
衛馳臨是個什麼樣子的人,至少在尚未娶親前,他是一個謙恭的人,對衛家那一切沒有父母那麼迫切。
可不算是風流的衛馳臨,如今卻做着超乎別人的事情,滿後院的妾室,三個外室,不用大姐姐說沈香茉就知道她手上已經沾了不少人命。
墮胎,避子湯。
“大姐姐,那你想讓姐夫到什麼樣的地步呢,若是再往上換,你也覺得不夠好,應酬多了不好,總是留在家中的也不好,沒出息,油水不夠,也覺得不好。”沈香茉語氣淡淡的,看着大姐姐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終究是沒法感同身受,“倘若大姐姐不把姐夫逼的這麼緊,姐夫必然是不會如此。”
沈香卉的臉色當即暗沉,“我何時逼迫他。”
“當初衛家家主的爭奪,衛家大房長子能恢復身子了,姐姐就不想嫁姐夫,何其不是緣由瞧不起,幾年來連登幾級的,朝堂之中能有幾個,姐姐都覺得不夠,你也該給姐夫喘息的機會啊。”沈香茉如今是半點都瞧不出大姐姐臉上還有任何女兒態的樣子,可這也不過才成親四五年而已。
“二妹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妹夫如今是太子殿下,你自然不用操心這些,將來你可是母儀天下的人。”沈香卉說話的神情裡染了一抹怪異的神采,恍如是對她這個身份的羨慕,又像是有些嘲諷。
沈香茉笑了,語氣裡卻多添了幾抹冷意,“到底是大姐姐站着說話不腰疼呢,還是自恃清高到覺得我是太子妃了,整個皇家得圍着沈家轉。”
“你!”
沈香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繼而冷眼看着她,“太子與我從宜都城裡逃出去,前往桐城的方向出事,九死一生,這些大姐姐你怎麼不想,我要操心的事不止這些,你要是覺得這是小事情,那就去沈家和祖父提吧,本宮累了,瑞珠,送衛夫人出去。”
沈香卉臉上的神情很精彩,大抵是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從屋子裡趕出來,那人還是素日裡溫吞的二妹。
沈香茉卻懶得再去顧忌她的情緒,轉而回了內屋,也不知怎麼回事,她忽然覺得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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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茉這一躺才發現自己睡了很久,天黑的時候才醒過來,身旁還守着太子殿下,季熠辰一見她醒了,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退了。
那一碗藥的對蠱毒的後勁下午的時候提上來,沈香發熱了,傍晚時燒才漸漸退去。
“你昨晚給我喝的,到底是什麼。”
沈香茉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她不是笨的人,今天一早起來的疲乏,睡前的倦意,還有昨晚他盯着自己小腹看時的情形。
“那是溫太醫和叢太醫一起爲你開的藥。”季熠辰握住她的手,“我們成親三年多,每次診脈都沒有問題,本來是不疑有他,直到我查到了你三叔背後和苗疆那裡的聯繫,我懷疑你或許是中蠱了。”
“沈家不曾來過奇怪的大夫。”沈香茉回想着,忽然神情一頓,“從閣樓摔下來的那半年養傷,我喝了半年的藥,其中就有三叔替我找回來的。”
“原本我只是懷疑,那天去天牢裡,你三叔也承認了這件事。”季熠辰摸了摸她的長髮,擡頭抵在她側邊,“別擔心,我派人回蘭城去找那黑苗的大師了。”
沈香茉擡手放在了小腹上,那兒根本感覺不出什麼來,這些年來她也沒有半點感覺,如今說起來,心底裡是會油然生出一股驚悚。盡名匠圾。
被他握着的手緊了幾分,說起來,他比自己還要緊張,怕她會害怕,昨晚是連哄帶騙的讓自己喝了藥。
想到了這兒,沈香茉忽然也沒有這麼的害怕了,她回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笑臉。
季熠辰更是心疼的把她摟在懷裡,“很快會沒事的,當年那個山谷雖然是走不進去,但若是有所求,就一定能找到那個大師,苗疆那兒也另外派了人去。”
“我中的是什麼蠱?”沈香茉捏了捏小腹上的衣服。
“溫太醫查了獻籍,苗疆那兒的事尤其是蠱毒,記載的並不多,這孕蠱之所以有記載,是在很多年前,宮中有人行過此巫蠱之術害人,使其不孕。”也是運氣,這蠱等於是養在沈香茉的體內,因爲沒有催發,尚且對她的身子沒有造成這麼大的傷害。而這蠱毒存在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抑制,有些人下在有了身孕的人身上,這蠱毒便會直接催發,吞噬腹中的孩子。
那樣的畫面沈香茉是想都不敢想,巫蠱之術素來都被用於邪惡之事,有善用者可少之又少,當初苗疆歸順之時,大周和那兒都是立下了血誓,可還是有人偷偷用這巫蠱之術。
這是要把整個沈家都拉下水,巫蠱之術,株連九族。
“你三叔他罪有應得,前幾日已經在牢中暴斃身亡。”季熠辰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件事不會再有別人知道。”
說了一會兒,沈香茉又有了睏意,季熠辰知道這樣的情況要持續上幾日,陪着她在旁等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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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的時候,蘭城那兒有消息傳來,觀河他們在山谷外守了整整一月的日子,終於守到了那個當初給季熠辰解蠱的黑苗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