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婆子滿腹狐疑地踱到外面一看,一行九個美貌女子赫然站在那裡,竟然是方纔“賈正”與自己競價得來的那幾個姑娘,不禁一愣,指着幾個女子十分地詫異:“這......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送你的禮物啊”,“賈正”嘴角帶笑,一臉的輕浮油滑。
席婆子盯着“賈正”,就像看一個怪物一樣:“你......你方纔與我競價競得面紅耳赤,這得多出多少銀子?如何又一轉身就送還給了我?你這演的是哪一齣?老婆子我可實在有些看不懂了。你這禮呀,嘿嘿,我不能收,也不敢收,你都領回去吧!”
見席婆子轉身作勢要走,“賈正”心頭暗笑,這樣的江湖老鴇自己見得太多了,有哪個不貪便宜啊?更何況,這個席婆子的底細他早就摸得透徹,她竟然還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實在是可笑。但是如今“賈正”卻不得不陪着席婆子將戲演下去,故而故作驚慌,忙上前一步拉住席婆,恬不知恥似的討巧笑道:“哎,席媽媽,席媽媽,別走啊,且聽我說啊——”
席婆子本來就是假意要走,見“賈正”果然來追,便順勢住了腳,卻仍是裝模作樣地冷冷道:“哼哼,我席婆是什麼人你也不去問問,在這紅塵世界混了三十年了,什麼人沒見過?又有什麼事兒能瞞得過我的眼睛?哼,就你那點子道行,就少在我席婆面前擺弄了,免得惹出笑話來。”
“賈正”聽了噗呲一笑,滿臉堆起笑來,巴結着道:“喲,席媽媽,我能有什麼道行啊?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兒我也不敢到您跟前來耍弄我那三板斧啊?您可冤屈了我,誤會了我啊......”
席婆子見他一個大男人如此不要臉面,也被逗得一笑,卻又憋着笑板臉嗔道:“哼哼,冤了你?在‘銅雀臺’你不是很得彩頭麼?都讓我席婆子我幾十年的名聲掉個底朝天,今後啊,這揚州城只怕人們只知你‘賈正’,不知我席婆咯——”
“嘿嘿嘿,在下是哪兒排名的人啊?敢在席媽媽跟前叫板?其實啊,在下是有隱情的”,“賈正”聽席婆子數落自己,並沒有半點生氣,堆着笑故意往席婆子胸口蹭了蹭:“您先別生氣啊,且聽在下說來便是。”
“你說,你說——”,席婆子畢竟是女人,“賈正”相貌也不錯,人也懂得討巧,席婆子不禁臉上有些發燙起來,話雖然還是硬挺、語氣卻柔和了下來。
“賈正”嘻嘻一笑,朝身後的九名佳麗做了個鬼臉,伸手就摟着席婆稍稍有些發福的腰肢往僻靜處走去。席婆子假意掙扎了幾下,便紅了臉順從地隨他來到一處僻靜的六角亭。“賈正”住了步子,手卻兀自不放下,直視席婆有些躲閃的眼睛,嘴角習慣性地吊着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席媽媽,明人不說暗話。賈某人深知你背後有個極利害的人物。嘿嘿,賈某行走江湖,無論再怎麼富裕再怎麼霸道,也及不得巴結到一個貴人。嘿嘿嘿,賈某送你九個姑娘,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要媽媽你替我做個引路人。”
席婆子吃驚地看着他,心裡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人着實有些信不過,但是此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細,這又是怎麼回事?他是如何知曉的?
“席媽媽不要這麼看着我嘛,嘻嘻嘻”,“賈正”無所謂地笑了笑,眼睛卻眨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席婆。
席婆子反倒被他看得有些六神無主,強制鎮定了心神,乾咳了一聲,扯開“賈正”正順着腰肢往上若有若無撫摸着的手,冷哼了一聲:“哼,是麼?那我可有些看不懂了。既然你只是要我引薦,‘銅雀臺’的那一出卻又是怎麼回事?哼哼,滿天下可沒見過這麼求人的......”
“賈正”淡淡一笑,緩步踱至席婆身側:“嘿嘿嘿,這......卻要怪席媽媽身後的靠山太大了些。在下只怕平常人舔着臉想巴結也巴結不上的。所以,在下不露兩手出來,證明在下不是一個無用之人,席媽媽又怎會替在下引薦呢?”
這話有些出奇,卻又合乎情理,無從辯駁,席婆也是一愣:“就爲了證明自己,便花了兩萬餘兩銀子?你也忒富貴了些吧?你既然如此富貴了,又何必去巴結別人?自己不也可以逍遙紅塵了麼?”
“哼哼,我不是說了麼,這是送給席媽媽的禮物啊”,“賈正”眉毛一挑,盯着席婆子。
席婆子想了想,已然明白他的意思。席婆子雖然手面大,可花的都是別人的銀子,用別人的銀子悄悄地買姑娘罷了。說到底,再多的錢,席婆子也只是經經手而已,頂多也就從中撈些小便宜而已。可如今,這個“賈正”花了這麼多銀子買走了九個姑娘,轉頭又再送給自己,那自己只要將九個姑娘帶回去,胡口說是私下買回來的,那......自己口袋裡沒有花出去的銀子豈不是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落入自己的私囊?
席婆子看着“賈正”,這才覺得這人遠不是一個愣頭青,只怕比自己還要精明不知多少倍,因狐疑地瞧着他,冷笑道:“好,賈公子手面果然大。可是......你以爲席婆子我是那麼好騙的麼?你有這許多銀子,還要去巴結於人,做別人的走狗?哼哼,別以爲我老糊塗了,這裡面的情由你不老實說出來,席婆子我是幫不了你的。”
“好,果然是老江湖”,“賈正”苦笑着讚道,神情卻有些黯然,沉吟許久,方下定決心似的,轉身看着席婆子,突然撕下了脣上的兩撇鼠須,露出英俊的面龐:“哼哼,實不相瞞,在下並非什麼‘賈正’,在下姓紀,名綱,乃是原蘇州首富紀蘭亭的兒子!”
席婆子乍見他俊俏模樣兒,腦子也是一蒙,旋即纔回過神來,訥訥道:“這......這......紀蘭亭?你是紀蘭亭的兒子?紀家不是這十幾年前被滅門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