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秪把碗端在手上,聽月下這麼一說,高挑着他的俊眉,一副不大相信月下的模樣。月下原本白皙的臉,也因此被氣得通紅,嘴脣亦有些微的顫抖。
返身走至桌邊,手指一擡,一碗粥便出現在他的手上。月下端着粥碗,眼神瞟了衆人一眼,一仰頭,把剩下的粥全部喝完。
原本書秪想喊住他的,可他還沒來得急喊出聲,月下卻已經喝完了。
當粥順着月下的食道往下滑的時候,月下只感覺喉嚨處一陣刺熱的痛,如被人用針在刺一般,而他原本白皙的臉,也由紅變白,在變紅,就那麼一直變換着。
手指扣在桌緣上,緊緊的扣住桌子的邊緣,嘴脣緊閉,眉頭微微的皺起。
“前輩可沒事?方纔我本想等粥涼了再喝的,可前輩好像誤會了,待晚輩要喊之時,前輩已經喝了。7。這粥這麼滾燙,前輩不要緊吧?”
書秪放下碗,走到月下的身邊,望着月下如此狼狽的樣子,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就這麼憋着。臉上有些僵硬,雖然與平素無異,卻在月下看來,怎麼看怎麼彆扭。
月下擡手在喉嚨處輕輕一拂,眼眸再次擡起時,看到的是與往日無異的眼神。那種魅惑,那種神情並不是靠外表就能裝出來,他往那一站,就算他剛纔有些窘迫,就算他如今仍是一臉的紅暈,可他骨子裡說透露的那股子氣質,卻如何都不能掩藏住。
月下換回往日的笑容,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如沐春風的笑容一貫是他的作風,原本有些尷尬的場面,他亦能輕易打破那種僵局。3。
“老朽自己先喝,你們便不會懷疑了。”
如此說完之後,原先的笑臉全數收回,換了另一種姿態,眼中所散的亦是嚴肅的神情。
“老朽夜觀星象,現今日晚間乃大凶之日,你們今天白天去外視察,自是非常勞累。晚間精神上肯定不大好,而他們白天要是按照平時一般,肯定會不能好好休息,不過此事先前我也沒與你們好好商量,不能怪你們懷疑。”
月下如此一說,屋中衆人皆是一臉嚴肅的望向他,月下眼睛一掃,在淵離的臉上停頓了數秒,當那黑紗輕輕飄舞,而月下只能望見淵離的眉眼時,眼中竟然閃過一抹淡淡的憂傷。3。
眉眼間也沒了剛纔的開朗與調謬之色,如今的神色,倒真是像一個老者在與衆晚輩商量大事一般。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而書秪卻在想這今晚是大凶之日,難道自己剛纔在街上的那股子感覺並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不成,如若真如月下所說,那麼今晚必是一場惡戰。
“大凶之日?如今城中百姓死的死,逃得逃,如今這凶日,難道是針對我們?”
淵離冷冷的語氣中不帶有一絲的感**彩,不過他即便是看似無情,卻是有情的一個人。月下在聽到淵離那冷冷的語調之後,身體微微一怔,心裡的某根弦跟着一起撥動。
擡眸間,兩雙清澈的眉眼一對視,好似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秘密,或者說各自眼中的從前。2。
月下覺得胸口處憋悶得慌,如被人狠狠刺了一劍一般。
而書秪心裡所想卻又與之不同,經過這幾次的事件,他們雖針對他們,可他們的目標人物卻好像是以怡卿爲主,這次大凶,很難否定他們的目標不是怡卿。
想到此,書秪二話沒說就準備往裡院行去。
門口處忽然閃現一團綠色,那種碧綠使得人眼前一亮。夜諾嘴脣嘟着,手指在書秪的衣袖處輕輕一拉。
“哎!年輕人,急不得,你急也是無濟於事的。”
夜諾如此奇怪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都把視線挪到了他的臉上。2。
他長相幼稚而秀氣,但是他的話卻與老者無異,無論看樣貌還是看身材,他都比書秪要小上許多,他如此一說,又是何意。
夜諾晶瑩的手指頭踩在門邊上,烏黑的絲全數在他的身後披散着,如一個來自森林深處的精靈一般。
腳趾頭輕輕在門檻上踩玩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此刻正非常嚴肅的望着自己的腳下,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踩塌一般。而他剛纔說了那句話之後,別人都在等他繼續說下去,他卻除了如此一個動作便沒了下文。
腳趾頭在門檻處一個旋轉,快的踩住邊緣,如一個蝴蝶一般騰空而起,又似一片綠葉一般從半空中飄然落下,腳趾頭輕輕落於地上,而他的腳下一個規則的圓圈及時現了出來。7。
夜諾拍着手掌,非常高興的跑到淵離的身前,臉部朝着淵離的胸膛,在他的胸前輕輕的蹭着。
“我成功了,居然畫出了這麼圓的圓圈。”
衆人在夜諾說出這句話之後,直接都想衝上來揍他一頓,以解他吊人胃口的心頭之恨。
淵離沒有說話,輕輕俯身,從衣袖中拿出一方白色的斯帕,輕輕在夜諾白皙光滑的腳趾頭上一抹,眼中閃過無限的關懷之情。淺淺的聲音自嘴中溢出,雖輕卻透露着他對夜諾的怪罪之意。
那原本雪白的絲巾上一點紅色妖冶而奪目,似一朵傲雪的梅花般豔麗。淵離重又站直了身體,嘴中吐出幽蘭的清香。8。
“以後不許這般胡來,你的膚質嬌嫩,又不喜好穿鞋,要是經常破皮,對你身體不好。”
雖然語氣淡淡,卻字字透露出對夜諾的關心,夜諾輕輕嗯了一聲,朝淵離調皮的一吐舌頭。
轉身望向還站在門口等着他下文的書秪,輕輕的走至書秪的身旁,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淵離剛纔給他腳趾上貼的蝴蝶結給抖落一般。
“別人設了一個局,我們爲何不將計就計,爲何要如此激動的這麼快就顯示咱們知道了他們的預謀?以前你不是很聰明也很細心麼,怎麼一到關鍵時刻,沉不住氣的,反倒是你?”
夜諾一席話可真是說到了點子上,他正是在灌輸書秪要將計就計,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提醒書秪,凡是要保持一顆平穩心。2。
書秪原本就是一個聰明的人,心計方面自是不會遜色於別人,只是今日之事牽扯到了怡卿,讓他一時半會失去了判別的方向,也讓他急切的想把怡卿放在自己的身邊。如此倒是正中了敵人的奸計,如此一來,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而夜諾的話,無一不是點醒了書秪。
怡卿揉着她的一雙眼睛,腦袋還是有些暈乎乎的,從小徑往這邊走來,太某間見書秪站在門邊沉思。
“咦?你們怎麼都在這?我怎麼一覺醒來便是傍晚了,還有你們有沒有感覺頭昏?”
怡卿使勁搖了搖腦袋,腳下如踩着棉花一般的輕浮,看來這月下的藥力有些猛,如今都有些頭腦不太清醒中。6。
“哈哈!丫頭,來喝杯水,最近這明城有些烏煙瘴氣,老朽也覺得頭昏腦脹的很,喝杯茶便無事了。”月下一邊笑着,一邊把一碗茶遞到了怡卿的面前。怡卿接過茶,想也沒想便喝了起來。
喝完茶之後,果然人精神了不少,腦袋也沒那麼昏昏沉沉了,整個人像是精神爲之一怔一般清爽。
屋中的氣氛有些沉重,夜色慢慢暗淡下來,一陣冷風颳進屋中,使得屋中涼意更甚。
書秪腦海中快閃過一個人影,心裡像是漏掉了半拍一般,呼吸隨之一緊。
“二師兄沒與你一起過來?”
怡卿一愣,隨即搖搖頭說道。3。
“我醒來之時,二師兄房間已經無人,剛纔我想應該是先到了前廳,如今一看,他好像也沒來前廳。”
怡卿話一說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心中總覺得有個心事擱在那裡,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書秪沒再多說,徑直走出了門外,腳尖一離地整個人飛上了屋頂上。
屋中衆人還未反應之時,怡卿的腳步也跟着踱上了屋頂緊隨書秪之後,飛身直接往書秪的身邊飛去。
蒼松翠柏,在微風中猛烈的搖曳,而林中兩人一個高高站於半空之中。一個安靜的坐於輪椅之上,似一個安靜的任人宰割的羔羊。半空中的人以傲然之色盯着底下的羊羔,眉宇間沒有半點溫情,卻似寒冰一般的冷漠。
玉清風www.Qingfo.Cc飄逸的長在風中迎風飄揚,冷冽的風好似能貫穿他的衣袍,直入他的心間一般,全身被風澆灌得冰涼。而此刻最涼的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心。
心如一塊冰冷的千年寒冰,雖然還能組織全身的血液,讓血管中的血流回此處聚集,然後再放回全身各處。
雖然他知道它還有這項功能,卻現它除了這項功能之外,便再無其它。堅硬如石,寒冷如冰,此刻他的心臟已然成爲了如此的一物。
“清風www.Qingfo.Cc,好久不見。”
聲音自半空中飄然而下,夾雜着冷風吹到玉清風www.Qingfo.Cc的耳中。玉清風www.Qingfo.Cc雙手放於腿上,額頭上散亂的絲遮住了他的半邊臉,顯得他越的滄桑與落寞。
原本就瘦削的臉,在長遮去了半邊之後,更加的顯得尖如錐子一般。
一聲輕笑自玉清風www.Qingfo.Cc的嘴中出,頭亦緩緩的擡起,露出他那雙魅力四射的美瞳。
“哈哈…果真是好久不見,漫長如千萬年。”
聲音雖不洪亮,卻氣勢磅礴,餘音在林中久久旋繞,引得半空中的人兒一怔。眼中迸出有些不易察覺的欣喜,亦有些擔憂的神色。
衣襬跟着風在擺動,身上久違的香氣隨着清風www.Qingfo.Cc吹向玉清風www.Qingfo.Cc的鼻翼中,心一陣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