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廊四周鴉雀無聲,死一般的靜默。
所有目光都落在燕王身上,燕南錚長身玉立,玉容如覆冰雪,不怒自威,周身迫出一股令人心膽俱裂的寒氣。
蘭卿曉錯愕,微低着頭,心裡暖熱,燕王動怒是爲了自己。
瑤華郡主捂着劇痛的臉,怨恨地瞪着他,面上寫滿了不甘心。
福寧公主說起風涼話,趁機踩兩腳,“瑤華妹妹,這是宮裡,不是你的王府,不是你驕縱撒野、亂喊亂叫、擾亂人心的地方。宮裡有沒有狐妖,不是你說有就有,你當宮裡的人都是死的嗎?”
當衆被九皇叔掌摑一巴掌,又被福寧公主譏諷嘲笑,丟臉丟到姥姥家,瑤華郡主氣得全身發抖,小臉倔強地繃着,怒目而視。
楊欣桐見郡主被打了,不敢再叫嚷,不然她的下場會很慘。
所有人都見識到,燕王看着高冷飄然如謫仙,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實則比劉大將軍更狠辣決絕,出手不留半分情面。不過,燕王是爲了維護那個繡娘,還是爲了皇宮的名聲纔出手的?
沒有人猜得準。
劉嵐徹卻清楚地知道燕王是爲了卿卿,他冷厲道:“再妖言惑衆,嚴懲不怠!”
“這牆上明明是一隻狐妖,這怎麼解釋?”瑤華郡主不甘心地嘀咕,聲音不大,但不少人都聽見了。
“或許是哪個宮人故意畫上去的。”玉肌雪吩咐侍衛,“務必查清楚這件事。”
“這不是人血,而是豬血。”燕南錚的面色和緩了幾分,冷冽的聲音宛若一泓冰泉從每個人的心湖流淌而過,令人全身發寒,“這邊的血跡未乾,可見是剛剛畫上去的。所有侍衛聽令,搜查身上沾到血跡的人!”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準離開,檢查過後才能進大殿。”劉嵐徹又下了一道嚴厲的命令。
“是。”侍衛們得令。
所有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有人驚慌,有人無所畏懼,有人近距離地欣賞帝京二美的盛世美顏……
瑤華郡主和楊欣桐對視一眼,楊欣桐又緊張又驚懼,死死地絞着衣袖,怎麼辦?
文武大臣與女眷循序接受檢查,爾後進大殿,不敢有任何怨言。
蘭卿曉暗暗思忖,是什麼人害自己?不會是瑤華郡主吧。
而那條雪白尾巴是如何黏在她身後的?
燕南錚冰凌似的目光緩緩掃過去,似能洞穿人心,無論藏得多好,都將無可遁形。
劉嵐徹對蘭卿曉低聲道:“一定能找到陷害你的人。”
她點點頭,忽然想起之前一個太監送來一壺酒,莫非是那個太監把那雪白尾巴黏在她身後的?
楊欣桐低着頭,小臉慘白,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的雙腳慢慢地、輕輕地往後移,試圖躲到最後面。
福寧公主眼尖,一眼瞧出她的異樣,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跑什麼?”
其實燕南錚也初步斷定楊欣桐脫不了干係,只是讓福寧公主搶先一步。
“沒……”楊欣桐結結巴巴道,與方纔趾高氣昂的模樣判若兩人。
“沒有嗎?”福寧公主冷笑着一把將她推到前面。
萬衆矚目之下,楊欣桐恐懼地抱胸,瑟瑟發抖,好似被風雪侵襲,很冷。
蘭卿曉打量她,她的裙襬有一滴血紅,相當的惹眼。
燕南錚也看見她的裙襬另一邊也有一兩滴血紅,沉厲道:“拿下!”
劉嵐徹疾言厲色地怒喝:“原來是你!你爲什麼陷害卿卿?”
楊欣桐篩糠似的抖得更厲害了,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她的嘴脣動了動,卻說不出半個字。
兩個侍衛押住她,其他人散開一些,讓出中間審訊的地方。
“說!”劉嵐徹暴怒地喝問。
“我……”楊欣桐嘴脣顫抖,下意識地望向瑤華郡主,熱淚奪眶而出。
這一回,她真的知道害怕了,在宮裡畫狐妖,妖言惑衆,陷害他人,是死罪。現在,她只能祈求瑤華郡主出手相救。
瑤華郡主瞪着她,秀眸微睜,厲色分明,好似在說:膽敢胡說八道,本郡主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看見楊欣桐的表情,蘭卿曉心裡有數,這件事必定跟瑤華郡主有關。
燕南錚自然也知道楊家小姐不是正主,淡漠道:“倘若你受人指使,只要你如實招供,本王()可以從輕發落。”
楊欣桐很想招出瑤華郡主,自己就不用死,然而,看見瑤華郡主殺氣凌然的眼神,就什麼都不敢說了。
把瑤華郡主招出來,對她沒有好處,反而會牽連家人。
這時,楊婕妤、右相楊大人和楊夫人匆匆走過來,楊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懇求:“燕王殿下,大將軍,桐兒年幼無知纔會犯下大錯,她一定是受人矇蔽、指使纔會做出這樣的事,還請殿下和大將軍徹查清楚。”
“燕王殿下,大將軍,舍妹無知莽撞,懇請二位開恩,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楊婕妤驚慌地懇求。
“小女犯下大錯,下官教導無方,不敢爲她求情。燕王殿下,大將軍,二位秉公辦理便是,下官絕無怨言。”楊右相沉重道,看着十分耿介。
衆人都不敢議論,生怕自己被牽連進去。
福寧公主含笑打趣道:“九皇叔,像楊家小姐這樣的名門閨秀,每次進宮赴宴都會鬧出幺蛾子,放眼整個帝京,也就她一人。”
蘭卿曉暗暗琢磨,楊欣桐是因爲上次壽宴那件事才記恨自己、繼而又陷害自己的?
楊夫人哭道:“是妾身教女無方,倘若要懲戒,就懲戒妾身……懇請殿下饒恕桐兒一次……”
劉嵐徹有點爲難,楊右相對太后娘娘忠心耿耿,是朝中支持太后娘娘攝政的重臣,倘若這次嚴懲他的女兒,這不是寒了他的心嗎?倘若不嚴懲,那不是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縱容犯錯之人,姑息養奸嗎?
他看蘭卿曉,想說點兒什麼,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楊婕妤和楊右相又求情了幾句,燕南錚的臉龐猶如灑了冷霜,“法紀不可廢。楊家小姐於宮中擅作狐妖,妖言惑衆,陷害他人,心術不正。劉大將軍,該當何罪?”
“凡是散佈妖言者,罪當處死。”劉嵐徹沉聲道,“不過這件事還是交由太后娘娘處置吧。”
“押下!”燕南錚語聲沉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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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侍衛把呆若木雞的楊欣桐押下去,楊右相暗暗鬆了一口氣。
只要他向太后娘娘求情,相信太后娘娘會饒女兒一命。
瑤華郡主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楊欣桐沒有供出自己,算她識相。
那些傾慕於燕王的閨秀們都噤若寒蟬,她們萬萬沒想到,雪砌般的謫仙飄然絕塵,竟然有這血腥、寒戾的一面,瞬息之間就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蘭卿曉的心頭涌上一股熱潮,在五臟六腑涌蕩不絕。
燕王這麼做,是保護她,相信今後再也沒人有膽量陷害她。
……
狐妖一事落幕,文武大臣與女眷們回大殿就座,氣氛低落了一些。
很快,劉太后和皇帝陛下駕到,中秋宮宴正式開席,好似方纔那狐妖一事從未發生過。
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舞伎們扭着纖細如春日柳枝的腰肢,水袖飛旋,錦繡華彩,滿殿生輝。
蘭卿曉伺候燕王酒水,不過他無心歌舞,眼眸低垂,舉止優雅,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一幀仙氣繚繞、縹緲虛幻的的仙人圖。
她知道,他一定在想火燒兇案的案情。自從徐少卿不治身亡之後,兇案的偵查就進入了死衚衕,燕王總是靜靜地思索,從未主動說起案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劉嵐徹多次問他怎麼辦,他不是不願回答,就是岔開話題,劉嵐徹鬱悶得快吐血。
她猜測,他會不會在宮宴提起兇案?不過這會破壞宮宴的祥和氣氛,太后娘娘未必想在這君臣同歡之夜提起那詭異離奇的命案。
“本將軍覺得吧,楊欣桐不像有那膽量。”劉嵐徹歪過身低聲道,“她背後還有人。”
“那大將軍覺得真正的主謀是誰?”燕南錚淡漠道。
“我就不信你猜不到。”
“楊家小姐沒招出來,又能如何?即使她招出來,那個主謀也有辦法推得一乾二淨。” ωwш★ TTKдN★ ¢ o
“你說得對,罷了,看在她父王的面上,暫且放她一馬。”劉嵐徹身子後仰,看向蘭卿曉,“卿卿,你就不能過來給我斟一杯酒嗎?方纔我還幫了你……”
蘭卿曉沒有看他,輕聲道:“大將軍,凌大人正看你呢。”
他轉頭望向凌疏影,果然,站在劉太后身邊的凌疏影正盯着他。他舉起酒杯遙敬,挑眉微笑。
她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下,愣了一下才回以溫柔的微笑,心裡熱乎乎的。
舞伎退散,劉太后揚聲道:“陸愛卿、曹愛卿和徐愛卿不幸遇害,哀家深感悲痛。三位愛卿在任職期間任勞任怨,殫精竭慮地爲哀家、爲陛下分憂,爲朝廷盡忠,乃當世英傑之楷模。哀家悲痛之餘,與陛下商量,對其家屬略表心意,特發恩恤,絹百匹,白銀萬兩。”
衆臣齊聲道:“太后娘娘聖明,陛下聖明。”
接着,劉太后又說,陸家、曹家、徐家的子嗣後代若有才智、才幹不凡者,吏部稍加稽考,便可許之官職。
衆臣再次山呼聖明。
她不怒自威,忽然問道:“燕王,期限已至,三樁兇案查得怎麼樣了?”
~~~小劇場~~~
對於作者君把小心肝阿辭教壞一事,慕容彧氣得冒火,但也無可奈何。
他把作者君拉到書房單獨談判,咬牙切齒道:“怎麼樣你才讓阿辭跟本王走?”
作者君一邊對他的盛世美顏流口水一邊笑嘻嘻道:“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你的女主自願留在我這兒,不是我的錯。”
“你信不信本王把你的男二變成齏粉?”
“你有本事你就把他變成齏粉嘍。”
慕容彧火冒三丈,“你到底想怎麼樣?”
作者君不要臉地把臉湊過去,指指自己水潤的臉蛋,“明白了嗎?”
慕容彧嫌棄地後仰身,“你的節操碎了一地,還不撿起來?”
作者君擠眉弄眼垂涎道:“節操能跟你的香吻比嗎?”
慕容彧恨恨地瞪作者君……(話說要讓作者君小計得逞嗎?(*^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