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卿曉無奈地接受這份心意,“謝謝大將軍。”
劉嵐徹心裡歡喜,吃什麼都是香的。他拉拉燕王的廣袂,擠眉弄眼,還朝那邊的雲嫋嫋努努嘴。
燕南錚淡漠地眨眸,“你的眼,還是你的嘴抽筋了?”
劉嵐徹的脣角狂烈地抽起來,氣惱地瞪眼,“本將軍這是幫你好嗎?”
蘭卿曉忍俊不禁,但事關雲嫋嫋,不好笑得太過分。
雲嫋嫋根本笑不出來,也失去了進食的胃口——殿下根本沒有憐惜她的心。
“本王需要你幫嗎?”燕南錚冰冷地懟回去。
“……”劉嵐徹的臉頰抽了抽,罷了罷了,好男不和女人……不對,算了,他不和燕王一般見識。
燕南錚把一碗杏仁酪放在蘭卿曉面前,“嚐嚐是不是喜歡。”
蘭卿曉想象得到雲大小姐此時的心情,想必是妒忌與傷心齊飛,“奴婢不太喜歡杏仁的苦澀味,還是給雲姑娘嚐嚐吧。”
他淡淡道:“你嘗過之後就會知道這杏仁酪根本不苦。”
她卻聽得出他語聲裡的霸道,但還是想堅持一下。
“卿卿不想吃,你就不要逼她嘛。再說杏仁酪又不是非要吃的東西。”劉嵐徹適時道,“卿卿,嚐嚐這個,酒釀元宵。”
“好呀。”蘭卿曉故意歡快地應了,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燕南錚把杏仁酪吃了,沒事人似的,好似方纔的事並未發生過。
然而,雲嫋嫋看見他那雙桃花眸裡的寒涼加深了不少,心裡悽澀,殿下明明知道她喜歡吃杏仁酪,卻寧願自己吃也不給她吃。
或許,殿下是故意這樣做的,好讓她死心?
想到此,她的心似黃連般苦到了靈魂深處。
過了片刻,蘭卿曉吃飽了,擱下碗筷,卻看見燕王把一碗芙蓉清露放在她手裡。他清冷道:“吃了。”
“奴婢已經吃飽了……”
她看着他的深眸,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心虛,“那奴婢嚐嚐。”
心虛什麼呀?有什麼好心虛的?膽子越來越小了!
可是,她真的看見燕王眼裡的暗霾越聚越多,有點嚇人。
吃就吃吧,又不會死人。
整個早膳過程,她備受關懷、呵護,而云嫋嫋從未得到過關照,備受冷落。
流風站在一旁,從頭至尾都看見了,真心覺得雲嫋嫋太不值了,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冷遇。尤其是殿下,好歹她伺候殿下多年,不可能沒有半點情分,殿下爲什麼對她這般冷漠呢?
一定是卿卿姑娘蠱惑了殿下!一定是這樣的!
吃飽喝足,劉嵐徹俊眸流轉,狡猾道:“卿卿,雲姑娘,我們不是說好要看看燕王府藏了多少孌童、美人嗎?現在就看看吧。”
雲嫋嫋遲疑地看向殿下,倘若殿下不點頭,她絕不會擅自在府裡閒逛。
蘭卿曉激將道:“燕王殿下向來一諾千金,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小人。”
“這話說得好。”劉嵐徹笑贊。
“本王帶你們遊覽一番。”燕南錚的容顏是冰封的碧湖,誰也不知道厚厚的冰凍下潛藏着什麼秘密。
“榮幸之至。”劉嵐徹笑道。
喝了茶水,燕南錚引他們在王府遊覽。
燕王府歷經百年風雨滄桑,數次修葺翻新,依然雄偉壯麗、雕樑畫棟、氣派不凡。
在衆多宗室子弟的王府裡,數燕王府佔地最廣、最豪奢,與皇宮內苑的亭臺樓閣、花苑殿宇最相似,因爲是按照皇宮內苑仿建的。
雲嫋嫋在燕王府住了十餘年,自懂事起就把這兒當作自己的家,當作自己的歸宿,從未想過會有一日離開,更從未想過離開之後會回來以外人的身份遊覽。
王府的一磚一瓦、一花一木,王府的每棟建築、每個角落,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現在,看着熟悉的碧水樓臺,看着在夢裡閃現的情景,她幾乎熱淚盈眶,竭力剋制着纔沒有失態。
誰也無法理解她對燕王府的感情,誰也無法體會她對這兒的留戀不捨,她寧願不要太尉府嫡女的身份,回到燕王府當一個小小的侍婢,一輩子伺候殿下也心甘情願。
倘若她只是侍婢,就註定了一輩子不可能風光地嫁給殿下,只有可能以侍妾的身份得到點下的恩澤雨露。照殿下的性子,或許她一輩子都無法成爲殿下的侍寢婢女。
苦澀,難過,委屈,無奈,諸多情緒充塞在她心裡,她心事重重,眉心微蹙。
蘭卿曉在燕王府住過一陣子,不過每日都忙於刺繡,根本沒有空閒好好看看王府的巍峨壯美。
此時她認真、用心地遊覽,驚歎於燕王府的豪奢與壯麗。
燕王府應該有機關、地下室之類的神秘地方,只是,在哪裡呢?燕王的暗衛那麼多,應該有一部分住在府裡,那麼暗衛住的地方在哪裡?
劉嵐徹像個風流多情的高門公子,走馬觀花,浪蕩不羈,實則精銳如鷹的目光掃過一處又一處可疑的地方。
藉此良機尋找“天羅地網”的核心所在!
他的長姐說,“天羅地網”在燕王府,不過就連當年的文聖都不知道確切位置,有可能在王府的地下,也有可能在某個神秘的院子。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有一個進入“天羅地網”的機關。
他想找到這個機關,再找個月黑風高之夜潛入,看看“天羅地網”究竟是什麼樣的,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燕南錚三言兩語地介紹每一處的名堂與功用,在一棟樓閣前,他冷冷地問:“大將軍要進去看看本王有沒有私藏孌童、美人嗎?”
“那是當然。”
劉嵐徹絕不會失去這大好良機,率先進去。
這座五層高的小樓名爲思遠樓,樓體堅固,雕樑畫棟,三四樓屋內擺了一些奇珍異寶。站在五樓眺望遠處,視野極爲開闊,可以俯瞰半個帝京城。
他們上到三樓,燕南錚帶他們參觀這些舉世無雙的奇珍異寶。
“這些可都是傳說中的稀世珍寶,燕王府竟然蒐羅了這麼多。”劉嵐徹雙眼放光,驚歎連連,忽然,他看見一尊羊脂白玉雕,如狼似虎的目光似要吃了它,“這不是傳說失蹤了百餘年的羊脂白玉千手觀音?竟然珍藏在燕王府。”
“這好像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南海頂級珊瑚。”雖然雲嫋嫋在王府住了十餘年,但思遠樓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能入內,這也是她第一次進思遠樓,這裡的珍藏當真是歎爲觀止。
“燕王,你老爹給你搜羅了這麼多稀世珍寶給你娶妻?”劉嵐徹打趣道。
蘭卿曉也是驚歎不已,這些珍寶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燕南錚淡漠的目光掃過去,並沒有半分波動,“這些是武聖蒐羅了數十年才蒐羅到的。”
劉嵐徹詫異道:“武聖與文聖並駕齊驅,蒐羅這麼多珍寶做什麼?”
燕南錚道:“爲了博美人一笑。”
“爲了博文聖一笑?文聖和武聖不是鶼鰈情深、幾十年如一日嗎?還要博美人一笑?”
“大將軍流連風月,乃情場聖手,不會不知這當中的情趣吧。”
“……”劉嵐徹氣惱地瞪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武聖待文聖癡心情長,一生寵文聖如珍寶如心肝,他們刻骨銘心、蕩氣迴腸的愛情傳奇說三日三夜也說不完,比街上賣的話本、傳奇裡的愛情故事還要令人嚮往呢。”雲嫋嫋笑道,小臉佈滿了仰慕之情。
蘭卿曉也聽說過武聖與文聖的愛情佳話,不過聽到的不多,而且都是坊間茶樓流傳的版本,肯定偏離了他們的愛情本身。她也想要這種癡情一生、生死不棄的愛情,然而,對她來說,是奢侈與妄念。
劉嵐徹又問:“既然是武聖爲博美人一笑,爲什麼這些稀世珍寶不在宮裡的庫房?”
燕南錚道:“當年武聖駕崩,文聖傷心欲絕,把這些珍寶送到燕王府,給他們的幼子保管。”
雲嫋嫋莞爾道:“文聖、武聖的幼子便是殿下的祖父。”
蘭卿曉明白了,此後這些稀世珍寶便由燕王一脈保管,成爲燕王府的私有珍藏。
四樓的珍寶更是罕見,有幾樣是他們聞所未聞的寶物,其巧奪天工堪稱千年難得一見的珍品。
“思遠樓珍藏這麼多珍寶,沒人來盜嗎?”劉嵐徹笑問。
“大將軍覺得江湖上的盜賊能進得了燕王府嗎?”燕南錚反問。
“本將軍倒是想試試,看看能否潛進來盜走一兩件珍寶。”
“本王倒履相迎。”
蘭卿曉暗暗琢磨,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通天大盜就連森嚴的皇陵都能掘地三尺,爲什麼進不來燕王府?
不過,這些稀世珍寶倒是見證了武聖與文聖的曠世傳奇。
看完珍寶,他們來到五樓。寒風凜冽,颳得臉頰刺疼,廣袂與袍角一起飛掠。
劉嵐徹手扶硃紅欄杆,指向左側的一座宅院,“卿卿,那裡就是我的府邸。”
蘭卿曉望過去,大將軍府變得小小的,不過相較其他的宅院,氣勢恢弘壯麗。
雲嫋嫋笑道:“殿下,太尉府在那兒。”
卻沒有等到殿下的迴應,她轉頭看殿下,燕南錚眺望遠處,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什麼。
此時,他的腦子裡浮現出一副溫馨的情景:黃昏時分,落日熔金,涼風吹拂,他和卿卿站在朱欄前相依相偎,賞月聽風,神仙眷侶一般,跟當年的文聖與武聖一樣,心心相映,情深一世……
只是,這樣的情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下樓的時候,劉嵐徹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燕南錚,蘭卿曉走在最後面。
忽然,雲嫋嫋往前撲去,輕呼一聲。
燕南錚立即側身,伸出右臂,擋住她往下撲倒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