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麼就睡了那麼久的？我記得我們之前還在懸崖上看星星的啊。”謝小凡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可是左手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背靠在牆上，詫異地望着自己白皙的左手，“我的手。。。我的肩膀！”
“別去想了，沒事的。”龍桀六不想讓謝小凡知道她的左手廢了。
“什麼叫沒事？”謝小凡一雙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一點感情也不帶，瞳孔裡面倒映着龍桀六的影子，“告訴我。”
“我。。。”
“別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可不是柔弱的女人，快點告訴我！”謝小凡幾乎是低吼出這句話，她並不害怕知道實情，她只是討厭這麼被照顧着，討厭被矇蔽，更加討厭被龍桀六看輕。
“你的左手，廢了。”出乎龍桀六的意料，謝小凡絲毫沒有生氣，更加沒有嚎啕大哭，反而是很平靜，平靜地讓人害怕。如同一口深井，風吹不動，深不可測。
“那是怎麼會廢了的？”謝小凡真的已經忘記她昏迷前的事情，只記得龍桀六那個時候在跟她說話，說着說着，她就感覺眼皮很重，然後就睡着了。
“你被佘姬咬到了，中了蛇毒。”既然謝小凡完全能夠接受這個現實，那麼龍桀六也就不怕告知謝小凡實情了，“你不用擔心，現在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相比起謝小凡知道自己左手廢了，她知道自己中的是蛇毒之後情緒上波動更大。眉頭一皺，冷冷地從牙縫間擠出一句：“那佘姬現在人呢？”
離謝小凡很近的龍桀六感受到從謝小凡骨子裡散發出的寒意，沒有想到，謝小凡會有這麼大的怨氣。
“她已經被我懲罰過了。原本她的父親是蛇族的族長，現在已經是換人了，已經下位了的族長，在蛇族裡面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蛇姬自然會有人來教訓的。”龍桀六這招用得很好，叫做不殺伯仁，但是伯仁因他而死。作爲一個族長，看不慣他的人自然有很多，何況佘姬還喜歡招搖過市，所以也得罪了不少人。不僅有蛇族的。還有其他種族的。所以蛇族族長一換人，佘姬就等着被欺負吧！
謝小凡聽到這個結果，還挺滿意。至少龍桀六沒有包庇他們妖界的人，目光少許溫和了一些。
“我餓了。”摸了摸肚子，已經空空如也了。
“我立刻叫人準備，等一會就能吃了。”見到謝小凡醒了，並且精神狀況很好，最重要的是，她沒有自暴自棄，龍桀六很是欣慰，不過他在懸崖上的那番告白，算是白費了。謝小凡根本就沒有聽到。
“對了，我想，等我恢復地差不多了，我就要離開這裡了。”就在剛纔，得知左手廢了之後，她就立刻做出了決定，再這麼拖下去不是辦法，尤其是失去了左手，她就跟廢人沒什麼兩樣了，要是再遇到危險狀況，別說是保護別人，就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她還有什麼資本狂妄？
“怎麼。。。怎麼這麼急？”龍桀六六神無主，他立刻就以爲只他自己沒有照顧好謝小凡，讓她感覺厭倦了，“我以後真的會保護好你的，不會再出這種意外的，怎麼就急着要走了呢？不是說好要多呆一會的麼？”
“可是也沒說過是要呆多久啊，我想現在是時候了吧。”謝小凡想要回地府換一具新骸裝，再接幾個地府的任務，去人間走走，妖界雖好，但那不是她的家。
“怎麼說，也要呆到小龍女禁閉結束吧？”龍桀六拉起謝小凡的手，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那不就是三年？”謝小凡沒有想到龍桀六竟然是這麼計劃的，要是她不提起，龍桀六是不是永遠不說讓她走的事情了？！
“別把我們人類的壽命想得跟你們妖精一樣長久。”儘管謝小凡不確定這具骸裝會不會變老，要是不會變老，那也算是謝小凡賺到了。
“可是。。。”龍桀六知道，他就算這個時候哀求謝小凡留下，也只能留地了一時，留不了一世，何況他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頂多就算是朋友而已。
“你知道我做夢夢到什麼了麼？”謝小凡忽然展顏一笑，恬靜的笑容如同盛開的白色茶花。
“什麼？”
“我夢到我們在降龍樹腹地的時候。”她夢蝶結束之後，就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回到了降龍樹的腹地，儘管那段記憶不太好，但是就這麼蜷縮在降龍樹腹地的感覺，猶如置身於母親的懷抱，很舒服，如果不是後來龍桀六如夢了，她大概要一直一直地躺在降龍樹的腹地裡不醒來了。
“是麼？”龍桀六忽然也笑了，他想起那個時候衝動地吻了謝小凡，那個吻的味道似乎還在嘴邊，看着她的容顏，不禁發起呆來。
“啊。。。”謝小凡輕嘆了一聲，“我還夢到降龍樹不斷地攻擊你，然後還拿好多小木刺扎你。”這個夢跟他們經歷的還是有所區別的。
“那結局怎麼樣？我們是不是逃走了？”
“不知道啊，我沒做完，就被你們給吵醒了。”這個夢還真是奇怪，不過也是這個夢提醒了謝小凡，她是降龍木刺的轉世，她是龍族的剋星，不能再縱容自己下去了，她還想起了老妖王的囑咐，想來現在受了那麼多罪，大概就是違背了當初對老妖王的諾言吧！
“結局肯定是我們逃走了，還有誰能困住我們兩個！”龍桀六其實想說的是誰能困住他！不過在降龍樹面前，他還是太遜了。
“我想說的是。。。”謝小凡表情一凝，“我不屬於這裡，妖界沒有我的立足空間，我是降龍木轉世，是你的敵人，你不應該放這麼大的一個威脅在身邊。。。”
“聽着！”龍桀六呵斥了謝小凡一句，同時打斷了她的話，“看着我的眼睛。”扶住她的雙肩。
一雙憂鬱的藍色眼睛裡，謝小凡看到的只有她自己。
“聽着，是時候跟你說清楚了，我，龍桀六，喜歡你，謝小凡！就是那種喜歡，就是希望你一直在我身邊，不管是吃飯還是喝水，看星星還是看海，不管做什麼，我都希望身邊有一個人陪着我，而那個人，只能是你！”龍桀六一股腦把憋在心裡的話全部吐了出來，現在好了，全部說出來了，但心頭的那塊石頭依舊沒有搬開，他的呼吸依舊是沉重的，他已經猜到了，每次他在想這件事的時候，腦子裡就會有那麼一個聲音來打斷他，告訴他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什麼。
謝小凡其實早就隱約感覺到了，只是他們之間誰都沒有說穿這層關係，沒有想到，龍桀六還是說了。謝小凡想要一口拒絕的，只是在他說完的時候，她愣住了，感覺心頭有什麼東西在蔓延，漸漸佔據了整個心房，是甜蜜麼？還是感動？她不確定，只是這種感覺讓她卡在喉嚨裡的話吐不出來。
多麼深情有力的表白！謝小凡不是沒有人喜歡，只是她情願當一個戀愛白癡，在別人明確地說出他喜歡她之前，她都不會有所動作。她在等一個人，很直接地告訴她，她是世界上的唯一。眼前的這個男人，做到了。不，是男妖精、妖王。
妖王！突然想到這個身份，讓謝小凡從甜蜜和感動的情緒中清醒了過來，右手擡起，輕輕推開他的雙手，頭往旁邊一扭：“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在做什麼事情，我是人，甚至可以說，我也就只是寄存於一具屍體裡的孤魂野鬼，就連活生生的人都不算，而你，是妖。要是跟你在一起，你確定你還能當好這個妖王麼？你要怎麼統治你的妖界？”
“不是的，”龍桀六握起謝小凡的手掌，“你不是一般的人類，你是降龍木轉世，你體內不僅有噬魂妖的妖氣，還有我的一口龍氣，只要你願意，你就能成妖，不過這個過程要漫長一點。”
龍桀六並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做過，就在謝小凡昏迷的這段期間，他就做出了決定，並且還參考了不少的文獻，還真有這樣的記錄，有人類被妖氣侵襲了，後來就成了妖，不過這樣的妖多數都存在在人間，沒有被妖界接納，但是隻要是妖就可以了。
“真的？”謝小凡有些懷疑。
龍桀六鄭重地點頭，沒有絲毫遲疑。
這就輪到謝小凡爲難了，她不是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她也在等着自己頓悟，要是真的能夠立地成佛也好，不過。。。成佛就要六根清淨，謝小凡還沒有那個自信。
“沒事的，你可以好好想。。。”龍桀六眉頭一皺，有什麼東西堵在他的胸口，不讓他把話說完。
“你怎麼了啊？”謝小凡看龍桀六臉色泛白，反手握上他的手，“怎麼了？”
龍桀六隻能看到謝小凡的嘴皮在動，但是具體在說什麼，他一個字都沒有聽見，他很想再和謝小凡說些什麼，可是吼間一口腥甜就忍不住地吐了出來，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快！快點叫人來啊！快點！”謝小凡摟住倒下的龍桀六，大聲地朝着外面喊。正好來送飯的妖精看到龍桀六暈倒，連忙扔下飯菜就又跑了出去。